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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40:04 作者: 青衫落拓
「別煩惱了,客戶看不出來模特的專業程度,認真的是看服裝,不認真的看到滿台美女也沒別的想法了。」
辛笛心不在焉搖搖頭:「不過是一場訂貨xing質的秋冬裝發布罷了,我也沒指望超模來走秀。」
「說實話,這一季的服裝不大象你的設計風格了。」
辛笛吃驚,戴維凡恰恰說中了她的部分心事,她雖然有很多理由不喜歡這傢伙,但知道他學的也是與設計相關的專業,加上做了很長時間兼職模特,又長期做服裝企業生意,看各類展會發布會很多,見識還是有的。
她的煩惱當然不止於模特的不在狀態,她不會拿本地模特與國內知名經紀公司的大牌去做沒意義的比較,就算不滿意也能忍了。不過剛才站在T台下,看樣衣穿到模特身上,覺得這一季的秋冬裝有太多妥協,向市場妥協、向老闆的整體發展思路妥協、向另一個香港設計總監阿KEN妥協,出來的效果與她的設計初衷已經不是一回事了。
她在本地業界出了名的qiáng勢老闆曾誠手下做了六年多設計,清楚知道任職企業的設計師如同帶著鐐銬跳舞,個人發揮空間始終是受制約的,可是如此無奈又無力的感覺卻是頭次這麼qiáng烈。
她有點心灰意冷地說:「也許我最終只能變得沒有風格可言了。」
戴維凡沒想到自己的評論居然會打擊到一向自信的辛笛:「喂,我不是批評你,我只是說你的風格有變化。」
辛笛想著自己的心事不吭聲,戴維凡只好狀似閒聊地接著說:「剛才在外面吃飯,碰到你那個青梅竹馬了。」辛笛要想一想才知道他指的是誰,只「哦」了一聲,並不接腔,「他和你堂妹辛辰在一塊。」
辛笛又「哦」了一聲,仍然怔怔出神。
「喂,你別太在意,只是一塊吃餐飯罷了,說起來他和辛辰也應該是青梅竹馬吧。」在戴維凡看來,路非和辛笛看起來關係要密切得多,不論是機場握住她的手對她溫柔微笑,還是一手虛虛攬住她給她撐傘;而和辛辰,則明顯保持著距離,沒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但是,路非看向辛辰的那個眼神包含的內容實在太豐富微妙,給他說不出的感覺。
辛笛茫然,隨即明白戴維凡這番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了,不由得起了一點玩心,放下咖啡,看著不遠處幽幽地說:「那不一樣啊,辛辰14歲才認識他。」
「這種事沒有先來後到可言。」
「我小時候還以為,長大以後肯定會嫁給他。」
戴維凡嗤之以鼻:「小時候至少有半個班的女生說長大以後要嫁我,她們要都當真了,我就好真的去死了。」
這個典型的戴維凡式自大勁一下惹煩了辛笛,她惱火地瞪他一眼,懶得玩下去了,站起了身:「果然年幼無知很害人。」
戴維凡尷尬地看著她頭也不回走進多功能廳,他確實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哎,新文好冷啊,比天氣冷完全是打擊我更新的積極xing嘛--------------------6月3日,本章已修
第三章
辛笛準備進電梯下樓,戴維凡追上來:「這是你的吧。」
他手裡拎的大號收納箱,正是她的私人物品。辛笛暗叫一聲「好險」,她一向丟三拉四,這箱子裡面全是她多年屯積的各類備用配飾,並不見得值錢,可是積攢不易,做發布會時往往能派上大用場,丟了就太可惜了,連忙伸手去接。
「不早了,我送你吧。」戴維凡拎著箱子,和她並行,有點低聲下氣地說:「剛才對不起,我也就是順口一說。」
辛笛好不茫然,她容易生氣,可是也很容易轉頭就忘。彩排完了指揮助手將模特脫下來的衣服一一歸置,按編號掛好,再送去預訂好的房間,已經累了個半仰,只想早點回家休息,心裡盤旋的仍然是自己的服裝風格問題,根本不記得他順口說了什麼。
出酒店上了車,戴維凡字斟句酌地說:「其實感qíng這個東西說不清,不能qiáng求。」
辛笛這才意識到,敢qíng戴維凡想安慰她,頓時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你以前暗戀過別人沒有?」
戴維凡點頭:「有啊。」
辛笛本以為他會照例很臭屁地說「向來只有人暗戀我」之類的話,已經準備好了挖苦的話,倒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不免動了好奇之心:「表白沒有?得逞沒有?」
「沒來得及表白她就嫁人了,不過據說,我表白了也白搭,照樣得逞不了。」
他這麼坦白,辛笛好笑:「好了,我平衡了,人生都有腦袋被門夾過的時候,就這麼回事。」
她一派輕鬆,戴維凡鬆了口氣,覺得果然灑脫的女孩子表現是不一樣。
辛笛住的地方位於舊時租界區一個不算大的院落內,院內生著兩株高大的合歡樹,此時已經過了花期,夜幕下傘形樹冠舒展著,葉子如同含羞糙般閉合,姿態十分優美。
迎面一排三層樓老房子,西式風格建築,高低錯落的屋頂,上面還豎著煙囪,臨街一面全是長長窄窄上方拱形的窗子,全不是時下千篇一律的塑鋼窗,而是舊式木製窗框,紅色的窗欞。雖然隨處掛著的空調室外機顯得與紅磚外立面不夠協調,從外觀看也有點破敗,可是仍然頗有異域qíng調。
戴維凡停好車,開后座門去拿收納箱,這時合歡樹下yīn影中站立的一個男人走了過來,路燈光照在他臉上,正是路非:「小笛,怎麼才回,打你電話也不接?」
「音樂太吵,沒聽到。」辛笛伸手接過箱子,對戴維凡說,「謝謝你了,再見。」
戴維凡只見她很是熟不拘禮地轉手將箱子遞給了路非,不由得有些無明火起,不過自知不夠jiāoqíng再說什麼了,只想,難道辛笛真的被所謂的暗戀加重逢沖昏了頭,寧可默認這男人周旋在她和她堂妹之間嗎?這樣子的話,腦袋未免被門夾得太狠了點吧。
這關你什麼事?這天晚上,他再一次這樣對自己說。
可是----
沒有可是了,他有點粗bào地打斷自己,悶聲說了「再見」,上車一個掉頭,很快地擦著兩人而過,駛出了院子。
一向鎮定的路非對這個突兀的速度也現出了一點詫異,好笑地搖頭:「你男朋友嗎?小笛,讓他別誤會。」
「有什麼好誤會的,普通朋友。」辛笛捂嘴打呵欠,「這麼晚了,什麼事啊路非?」
「小辰讓我把她從西藏帶回來的掛毯給你。」他開自己車的後備箱,取出掛毯,「我送上去吧,有點沉。」
辛笛也不客氣,在前面帶路,上幾步台階,進了光線昏暗的門廊,出現在眼前的是老式木扶手樓梯,明顯有點年久失於維護。可是樓梯踏步居然是墨綠色大理石,又透著幾分舊時的豪奢氣氛。
上到二樓,辛笛拿鑰匙開門。這套兩居室是辛笛媽媽單位的老宿舍,他們一家人曾在這裡住了很長時間,後來她父親分到了公務員小區一套光線明亮、結構合理的房子,父母搬去那邊,辛笛卻堅決要求留在這裡獨住。好在兩個地方相距不遠,而這邊周圍很多政府機關,治安良好,父母也就答應了。
這裡戶型以現代的眼光看不夠實用,客廳偏小,廚房衛生間光線很暗。可是室內高高的空間,帶點斑駁蒼桑痕跡的木地板,配上辛笛特意淘的舊式木製家俱、用了近二十年的深棗紅色絲絨沙發,到處都透著時間感,帶著沉鬱的味道。
辛笛展開掛毯,她是識貨之人,一摸質地就知道是純羊毛手工製成,色調複雜而jīng美,正是她喜歡的抽象圖案,而不是具體的宮殿人物飛鳥走shòu之類:「辰子眼光還是不錯的,每回淘回來的東西都很對我胃口。上次去新疆買回來的披肩太漂亮了,弄得我都想去一趟。對了,你們今天談得怎麼樣?」
路非苦笑:「她根本什麼也沒說,我不知道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沉默。我走以後發生後了什麼事嗎?」
「你走以後?」辛笛皺眉回憶,她對自己在除服裝設計以外的某一部分記憶力很沒信心,可是路非走的那一年對她是有意義的。那年chūn天,她讀大三,21歲,得到了學生時代最重要的一個獎項:全國新銳服裝設計大賽的一等獎,一戰成名,頭次奔赴外地領獎,但覺世事沒有什麼不可能,對未來充滿計劃和信心;那年夏天,路非22歲,大學畢業去美國留學;那年初秋,辛辰快18歲,上了大學。
「你走之前倒是有很多事,可是你都知道啊。那以後,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不過……」
辛笛遲疑,當然肯定還是發生了一些事。正是從上大學那時開始,辛辰不聲不響地有了變化,從多少讓人有點頭疼的准問題少女成了一個安靜的女孩子。她的大學遠比中學來得平靜,畢業後雖然沒有按辛笛父親的安排當個踏實的上班族,而是換了幾個職業後徹底成了自由職業者,可是她工作努力是無疑的,生活更是靜如止水,再沒惹出什麼是非。
辛辰從初中直到大學,一直追求者眾,而且換過不少男朋友,大媽李馨對這一點十分看不順眼,疼她的大伯也頗不以為然,時常教訓她,她總是喏喏連聲,卻並沒多少改正的表現。大學畢業以後,她突然修身養xing,妥當而理智地處理著與每個追求者的關係,輕易不與人出去,最讓辛笛詫異的是,她接受大伯安排的相親,與他舊同事的兒子馮以安見面,後來jiāo往起來,著實讓辛笛不解:「你才剛過23歲呀辰子,就肯接受相親了嗎?」
辛辰卻只聳聳肩:「總是要jiāo男朋友的,這人是大伯介紹的,還可以省得大伯總cao心我。」
這個回答讓辛笛簡直無話可說,只能上上下下打量堂妹,可她分明沒一點敷衍的意思。
後來辛笛碰到過他們幾次,相互做了介紹。馮以安看上去還不錯,相貌斯文清秀,一舉一動都透著教養與得體,身家清白,與朋友合開公司,總是標準的白領裝扮,愛好攝影,無不良嗜好,對辛辰照顧有加。
兩人維持了一年多的關係,辛開明與馮以安的父親碰面時,甚至開玩笑地談到兩個孩子結婚的可能xing。他們卻在兩個月前突然分了手,儘管有些出人意料,可還算心平氣和,並沒弄得不愉快。
她平時過著稱得上循規蹈矩深居簡出的日子,唯一可能算得上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也不過是有個稍微不尋常點的愛好,經常參加徒步縱山,每年會去偏僻荒涼的地方旅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