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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9:14 作者: 墨舞碧歌/畢歌
我笑,點點頭,道:「蘇晨明白。」
眼眶濕潤。
原來,不論對誰,我皆是錯。
相伴?堅守?那我手中這瓶東西又算什麼。
眼光靜默在手中的藥瓶。我低聲到:「『伴』這個字,有人依靠才叫伴,不然則得一半。兩個人的事qíng,我一個人做不來。」
語畢,緩緩打開瓶子。
莊海冰微微一怔,yù跨步往前,卻稍傾又頓住了腳步。
「一粒夠了麼。」咽下舌上的藥片,明明包裹了糖衣,卻這般苦。
他眉輕蹙,點頭。
「可以拜託你兩事麼。」
「一,我求他,放了張凡;二,我想出去走走。晚飯之前會回,這是很早以前便約定好的。他,若回,我總在就是。」合上瓶子,我靜靜道。
莊海冰走到門口,卻又轉過身來,yù言又止。
我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看著他。
「如蘇小姐所說,海冰原姓莫,只是在莊家做事,才隨了莊姓,而本也不姓明,她是海冰的妹妹。我們都是明家收養的孩子。剛才的話,海冰確是存了私心。抱歉了。但至於凌未行,也非不合,如果你沒有與凌未行再次相見,又或者說,如果你沒有死而復生的話,蘇小姐,你本該死在四年前。」
蘇小姐,你本該死在四年前。
這是莊海冰離去前的話。
寧大。北區林蔭道,再轉一彎,便是摘星湖。
也許,從昨夜零點始,我便沒了來這裡的資格。只是,在街上茫然悠轉,最後還是踏進了這片往日的淨土。
有個聲音在我腦海里惻惻而笑。
「蘇晨,你好卑鄙。每次受了傷,便只懂得找那個男人的庇護。」
我驀然回頭,看寒冬枝葉滄桑,獨懸枝頭,看曲徑延展,長路漫漫。
我一個人,這樣走過二十四年。
十年多以前,那時,沒有琪琪,八年前,那時,沒有紀敘梵,四年前,那時,亦沒有凌未行。
笑。
不管自身邊而過的學生的紛紛側目,輕聲對虛空道:「沒有他們之前,我自己走;今日,我亦不要再依靠誰的庇護。
行,從現在起,換我在背後凝望你,直到親眼看你得到幸福。
琪琪,我要找回你,看你再次微笑。
紀,我會找出屬於我們的路,延續或落幕。
緊捏著口袋裡的瓶子,莊海冰的話語還在腦海里盤旋,彎道盡頭,摘星湖已然在望。
冬日的陽光,慵懶的散she在湖面上,這湖便碧藍若睞,波光瀲灩似珍珠碎鑽。投映在這巨大水晶鏡面上的是湖畔教堂的側廓。
教堂的鐘聲突然破空而起,驚散了幾隻歇息赭紅色塔尖歇息的冬鳥。
卻絲毫沒有驚擾到qíng人的時光。
湖畔糙地,三三兩兩的男女仍甜蜜依偎。而湖中央的小橋上,一對男女卻格外矚目。
男子眉目優雅,面目清俊,只是眉宇輕斂,目光懷遠,明明是溫柔的人,卻讓人陡生遙遠之意。他的背後,站了一個清秀的女子,神色間堆滿憂傷,一手握住了男子的手。
兩人的手便這樣靜靜jiāo握在清晨寧謐的空氣中。
行。
你果在這裡等了一宿。
這場戰役里,你是將領,我卻是逃兵。
她,會是你的那個人嗎?
蘇小姐,你本該死在四年前。
如果是這樣的話,行,你會比今日幸福是麼?
心裡驟然一驚。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禮拜堂的唱誦詩響起。輕誦低徊中,低沉的嗓音襲入耳中。
「熏,還記得這個男人嗎。」
「我記得記不得他,有什麼要緊?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是凌未行,他必定記得我,除非,他不是!」女子的聲音,沙啞,兼集了數分清冷。
我心裡一震。眼角的餘光悄悄望去,卻見不遠處,小灌木叢中,一對高挑頎長的男女身影若隱若現。
然而,我的探視隨即被一道眼光冷冷攫住。長發飄揚,是那個女子?陽光泛彩,光色四散中,她的面貌竟無法看清,只是那眼中的寒意十分摻人。
沒有迴避。我微微一笑,又往四處看去。那女子再睞了我一眼,嘴角勾起抹笑,隱去了眉間狠戾與森冷,別過頭去。
但願這樣,她不曾注意到我的窺探。
心,跳得遽烈。
這個女人,我害怕。
事qíng,似乎已超出了我所有的想像之外。
正文chapter121摘星湖----琴聲魅影
那二人在不久後便離去,他們離去前並沒再多說什麼,我也沒再久留,靜靜凝望行片刻,也側身進了林蔭道深處。
最後落入眼中的鏡頭是抬手拭淚,兩眼通紅的看著行。行皺了雙眉,終於輕嘆一聲,把她抱進懷中。
也許,莊海冰說的對,她至於他,也有著獨自的意義。
如果沒有我。
心裡漫過莫可名說的憂傷。
林子寂靜,我開始整理凌亂的思緒。
剛才匆匆所見二人,對行的蹤跡竟甚是了解,然當其出發點並非存了善意,那男人身上還隱了絲肅殺之意,那這個了解,可並不妙。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行知道嗎?也許,該一個人來示警,又或許,莊海冰是適合的人選。
那男人說:「熏,還記得這男人嗎。」
「他必定記得我,除非,他不是凌未行。」被喚作熏的女子回過此一句,她說這話時神qíng暗幽。
除非,他不是凌未行!如果,眼前那個男人不是凌未行,那他是誰?
這寥寥數句,晦澀難懂,卻讓人無法抑壓的心驚。
而本該死在四年前的蘇晨。四年前,什麼事qíng曾發生在我身上,牽涉到生死嗎?
其中與行又有什麼聯繫?
為什麼是摘星湖。行,為什麼選定的約定地點是摘星湖。
湖水如鏡,歲月過,清澄自不減。夏日星空映其上,探手可攀摘星辰。這是摘星湖名字的由來。
只是,少之又少的人知道,這湖並不祥。
這裡曾死過三個人。
教堂里的詠誦之樂隱約傳來。
行,摘星湖,禮拜堂,四年前。
那樂章之聲愈濃,我的心愈加凌亂。
旋律一換,一曲星空驟然入耳。
一個影子闖進了腦海。
思緒歇然而止,卻有一幀幀qíng景在腦中投影而過。
四年前,是誰也曾在夏夜裡曾彈奏過一曲星空給我聽?
幽暗的夜裡,流螢飛舞,邊幅未修的落拓,衣衫凌亂,破爛,眼神疏冷悲傷。幽魅的影子飄dàng於摘星湖水糙間。
我與他說摘星湖的故事。
我說,這裡如此之美,也許因為湖水深處埋藏著三具屍體,養分滋養了所有生機。這裡的夜間是死魂的聚集地,不是你該來的。人該回到屬於人的地方。
他眉眼幽冷,只是嘴角卻若有若無一笑。
……
教堂里,鋼琴畔,孤寂的身影在彈奏,長指飛揚,一曲又一曲。
蜷縮在長椅上的軀體。
黑夜裡的擁抱。
……
划過教堂的響雷閃電。
四目相jiāo間,布滿面額,猙獰的疤痕,怵目的醜陋。
心房猛的一窒。身上一個激靈,慢慢回過頭,數個修女走過,身影晃動間,卻見一個人眉目淡定,站在小灌木前靜靜看著我。
看我驚惶失措,他抬腕看表,道:「遲了十小時有多,不過你終究是來了。」
「行?」我低呼出聲。
男子溫雅的眉眼變深,微微頷首。
我卻搖搖頭,望著他,顫聲道:「不。也許我不該叫你行。你到底是誰?」
p.s.謝謝默默的音樂。
正文chapter122永遠有多遠
我卻搖搖頭,望著他,顫聲道:「不。也許我不該叫你行。你到底是誰?」
禮拜堂前,不斷有人穿行而過。
「那年,摘星湖畔的幽靈,是你麼。」我失聲道。
凌未行輕輕而笑,笑里意味複雜。末了,凝視著我,道:「你記起了麼。」
陽光明媚,教堂里,星空的樂章在流瀉著,不知為誰彈奏。
我與他,卻誰也沒再往前一步。
行,真的是你麼。
那麼,對蘇晨而言,你是行,卻原來,又不止是行。
我搖頭,凝著他,一字一頓道:「如果你是指在摘星湖和堂發生過的事,那麼我告訴你,我不曾忘記過,也將----永遠不忘。」
聞言,凌未行微咪了眼睛,神色卻有了數份遙遠,淡淡道:「永遠,又可以有多遠。」
我扭頭看摘星湖,道:「我也不知道,每個人的永遠都不同。對我來說,永遠,也許就是這摘星湖上的星。」
凌未行道:「湖,總會也gān涸的一天,那時,沒有湖,也就不會再有星。」
「那只是星不在湖裡了而已。」我道,眼裡有了水氣氤氳。
凌未行的笑頓時凝住,正想說什麼,突然間又是臉色大變。
未及會意,幽幽的香氣挾風而過,我臉頰一痛,已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撫住臉,我怔怔看向來人。
不過一步以外,含淚的眼,悲憤的神色,冷冷地看著我。
「我真傻,那天還為遇見你而高興。原來就是你!你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這樣的你,真下作!你知道嗎!」
她淚水順頰而下,一字一頓指控道:「你已經有了紀大哥,為什麼還要來搶奪別人的幸福?既然你無法給,那為什麼還不肯放手!既然你昨夜不來,那今天就不該再出現!為什麼你不去死?四年前你就應該死!你死了,對大家都好。」
我渾身一震,耳邊響徹著的話。
「你死了,對大家都好!」
高大的身軀橫亘在我和之間,低沉到冷冽的聲音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