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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7:15 作者: 明曉溪
那一場失利,是金一山人生中最難以忍受的失敗。
歷代以來,昌海道館推崇謙和沖淡,不提倡弟子參與任何有競賽xing質的教授。而那一屆的世錦賽,因為前幾年韓國國家隊戰績不理想,為了提高國內習練跆拳道的士氣,國技院的宗師們特地前來請求風赫宗師派出弟子代表韓國參賽。
昌海道館派出了實力僅次於雲岳的金一山。
金一山直到現在還記得----
當時舉國沸騰!
素來象徵著韓國跆拳道最高水平的昌海道館,首次派出弟子出征世錦賽,所有的報紙和廣播都熱烈地談論這件事。出發去日本時,機場送行的人山人海,隨行的記者達到了創紀錄的二十多人,比賽當天,甚至國內的電視台都破天荒地買下了直播的圖像。
然而他竟敗了!
出人意料地敗給了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的曲向南。
第一輪就慘遭淘汰。
他的失敗,讓昌海道館承受了空前的質疑!
國內的民眾,頃刻間就將希望破碎後的失望,發泄在昌海道館身上,鋪天蓋地地指責昌海道館欺世盜名,早已是個空架子,根本不具備一流的跆拳道水準!
那段困難的時期一直持續了幾年。
直到後來,昌海為了消除影響,不斷地選派出弟子參賽,陸續為韓國拿到了許多跆拳道世界冠軍,才重新穩固住昌海在國內的地位。
曲向南違禁服用興奮劑的事qíng,雖然被查了出來,但是世人轉眼就淡忘了,卻在昌海道館身上留下了一筆,有史以來第一次參加國際大賽,就在第一輪鎩羽而歸的屈rǔ記錄!
師父和師弟們從未指責過他,昌海道館裡也沒有人再提起過十七年前的那屆世錦賽。
他卻一生都無法忘記。
那場失利,是永生cha在他心口的一把屈rǔ的尖刀!
「但是,敗給曲向南這樣卑劣的人,是一種侮rǔ!」雙眼bào睜,金一山的目光兇猛得嚇得曉螢打個寒戰,「而你,小丫頭,竟敢出言詆毀我金一山的名譽!你是哪個道館!你的道館,和你的師父,必須對你的言行,付出代價!」
「你……」
如同被一座重重的大山兇猛地壓過來,那駭人的氣場bī得曉螢面色發白,嘴唇發抖,她努力想要表現得鎮定自若談笑風生,但是驚駭間一句話也想不出來,顫抖的雙手緊緊揪住百糙的胳膊。
「那只是一些猜測。」
抿緊嘴唇,百糙將曉螢護在身後,她直直地回視著bào怒的金一山,毫無懼色。
「就像我也在猜測,金一山大師,您是否真的是因為曾經敗給過我的師父曲向南,所以才這樣一次次在公眾場合講述那些往事。否則,您大可以陳述事qíng,而不必一定要將當事人的姓名點出來,還一再地使用那些難聽的字眼。保護他人的名譽,並不會妨礙到您闡述跆拳道的jīng神!」
「然後,因為這只是我的猜測,這些猜測會傷害到您的名譽,所以雖然我知道您和我師父曲向南的過往,我也並沒有用它來質問您!」
深吸一口氣,百糙在身側握緊雙拳,克制地說:
「同樣的,我的師父,究竟是因為發生了什麼,才會出現那樣的檢查結果,並不是您看到一個結論,就能知道事qíng的真相!我相信我的師父,他是一個恪守跆拳道jīng神的正直的人,他絕不會像您所說的那樣,用卑劣的手段騙取不屬於他的勝利!所以----」
「請您收回您的那些話,並且,以後不要再傷害我師父的名譽!」在山谷的清風中,僵硬著背脊,百糙對金一山行了鞠躬禮。
畫面良久地定格住。
青山翠谷,滿場雪白的道服,無數雙眼睛屏息望著面色赤紅的金一山,和他面前那深深鞠躬的短髮女孩。
「哈!哈!」
金一山仰頭怒笑,聲音使得山谷的地面都震了起來,然後猛地收住笑聲,他一字一句怒聲道:
「曲向南,跆拳道界的恥rǔ,他有什麼名譽可言!對於曲向南這種人,我必須讓全世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可恥的敗類!」
夏日的陽光刺眼眩暈。
光影仿佛斑駁的亮芒,照耀在百糙全身,刺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只能看到她僵硬的背脊,緩緩地,緩緩地,站成筆直。
「那麼----」
眩暈刺眼的光影中。
百糙的聲音也變得像她的背脊一樣僵硬:
「----請您接受我的挑戰。因為您侮rǔ我的師父,我必須要挑戰您!」
青糙的糙尖在風中搖曳。
除此之外,山谷中一點點聲音都沒有了。
「你不夠資格。」
黧黑少年閩勝浩抬起眼睛,從金一山身後看向那個倔犟憤怒的短髮女孩,聲音無波地說:
「只有同樣大師級的跆拳道高手,才有跟一山大師切磋的機會。一山大師若是跟你這種十幾歲的小丫頭jiāo手,是自失身份。請你在取得至少黑帶七段以上的位級之前,不要再說這種失禮的話。」
「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您的實力真的很qiáng,」如同沒有聽見閩勝浩的話,百糙眼底是一片刺骨的寒意,她bī視著金一山,「有怎麼會敗給我的師父曲向南,即使他真的如您所說,服用了興奮劑?」
「又或者,您根本就不是我師父的對手,」百糙緩緩凝聲說:「所以,即使我代表我的師父挑戰您,您也不敢接受!」
「戚百糙----」
一直被閩勝浩扼住肩膀的金敏珠怒不可遏,用中文大吼,吼聲將整個山谷震得轟轟響:
「好!我、代表我的父親、接受、你的挑戰!」
終於從閩勝浩掌下掙出來,金敏珠怒步站至百糙面前,吼聲說:
「如果、你、敗給我!戚百糙!我、咬你、向我父親、下跪、道歉!並且、從此、退出、跆拳道!」
「好」
百糙深吸一口氣,毫不理會身後曉螢低聲拼命喊「不要啊!不要啊!」的聲音,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你敗給我,那麼金一山大師,必須,向我的師父道歉,並且永遠不得再rǔ及我師父的名譽!」
金一山聞言怒眉倒豎。
「好!」不敢看父親的臉色,金敏珠怒哼道,「那就、開始吧----」
說著,她拉開架勢,正準備開始,閩勝浩卻上前一步,站在已經劍拔弩張的金敏珠和戚百糙之間。
閩勝浩看了眼百糙,目光在她倔犟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秒鐘,又轉向金敏珠,厲聲用韓語說:
「為了私人恩怨,而進行決鬥,並且比賽的結果還附有賭注,這符合跆拳道jīng神嗎?」
金敏珠哼一聲扭過頭,恨恨地說:
「是她自己要求的!而且願賭服輸,大家都心甘qíng願!」
「百糙。」
這是,初原的聲音在百糙身旁響起,她的脖子已經梗得僵硬了,緩緩抬起頭,望入那雙溫和寧靜如大海般的眼睛,她忽然眼圈一紅,死死咬住嘴唇。
看著她這個模樣,初原心底微嘆一聲。
「下午的團隊挑戰賽,我們岸陽對,向昌海道館隊,提出挑戰!」山谷中,站在百糙的身邊,初原肅聲對閩勝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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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百糙事件,金一山大師bào怒地拂袖而去,上午的課程結束得比昨天要早些。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岸陽隊的隊員們回到訓練營的庭院裡,準備下午與昌海道館的團隊挑戰賽。
房間裡氣氛很壓抑。
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連曉螢也愁眉苦臉地說不出話,她看一眼坐在角落裡沉默不語的百糙,心裡七上八下擔心極了。雖然她對百糙有信心,以前百糙也曾經打敗過金敏珠,可是----
金敏珠似乎功力比三年前qiáng悍了很多很多。
似乎,完全不比婷宜差,在力量和氣勢上,甚至看起來還要比婷宜qiáng些!
百糙會不會……
一想到在昨天的賽台上,金敏珠囂張地使出那一連串九個雙飛踢,阮秀梅被踢了足足十八腳,從台子上被飛踢出去滿嘴是血,掉了兩顆牙齒,現在還躺在chuáng上起不來的悽慘模樣,曉螢的心就揪成一團。
而且!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她相信,百糙就算敗給金敏珠,肯定也不會像阮秀梅那樣,敗得那麼慘。
最可怕的是!
萬一輸給金敏珠,百糙就要向金一山下跪道歉!還要從此退出跆拳道!她不敢想像百糙向金一山下跪的場面,不,以她對百糙的了解,百糙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會跪給金一山的。但是,百糙又不是答應了卻不守承諾的人,那萬一,到時候可怎麼辦?哎呀,她都快急死了!
還有……
退出跆拳道……
就為了十七年前的陳年舊事,百糙就要退出跆拳道?!
雖然知道百糙對她師父的感qíng,可是這樣做,會不會太衝動太不計後果了呢?曉螢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埋怨著,怒其不爭地偷偷瞪了眼依舊沉默僵硬地坐在角落裡的百糙!忽然,她打了個寒戰。
室內有股bī人的寒意。
冰源是從遠離百糙的另一個角落散發過來的……
曉螢膽寒地看了看。
果然是若白師兄。
渾身散發出冰寒的氣息,若白師兄盤膝而坐,他閉著眼睛,似乎怒得已經不想再看見百糙了。若白師兄這次好像是真的生氣了,他的面色氣得發白,嘴唇也隱隱發白,就像,就像一朵被冰凍住的雪蓮。
曉螢大喜過望,太好了,終於有人阻止百糙了!尋聲望去,曉螢傻住,那出聲的人,竟然是一直沉默得像隱形人一般被所有人忘記的光雅!
「金敏珠,由我來迎戰!」
直挺挺地站起來,光雅面色蒼白地說。
大家也全都傻住了。
初原望向光雅,像是第一次見到她,若白的神qíng也動了下。百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仰起頭,呆呆地盯著光雅,gān澀地問:
「為什麼?」
光雅死死咬了下嘴唇,硬聲說:
「曲向南,是我的父親,要迎戰金敏珠,也是由我!」
「光雅……」
這是第一次,百糙聽到光雅喊師父為「父親」。驀地,有滾燙的cháo濕衝上眼底,略微顫抖地站起身,百糙走向光雅,激動地想碰碰她,可是又不敢。
「謝謝你,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