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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7:03 作者: 明曉溪
於是,年僅十四歲的她,最後因為傷害罪被判刑入獄十年。
而後,這位美女律師毫不掩飾地在公開場合表示,她欣賞森洛朗大師在這次惡xing案件展現出的磊落胸懷與君子風度,與森洛朗結為莫逆之jiāo。此後,美女律師又進入法院系統成為法官,一路高升,政途光明,如今已成為地位顯赫的司法界女高官。
「她與森洛朗勾結已久,沆瀣一氣,」越璨走過來,幫她按揉畫圖酸痛的肩膀,「這次她被實名舉報,所有的證據和證人證詞都是確鑿無誤的,這些年來她做過很多貪污受賄、買賣刑期的事qíng,這次必定難逃罪責。而且,森洛朗受這件事qíng的影響,聲譽更加一跌再跌,原定於下周的時裝發布會都苦於找不到合適的來賓參加。」
「嗯。」
笑了一下,葉嬰心中的yīn霾散開了些。過了一會兒,她又想起一些事,眉心皺起,說:「其實,有一件事qíng我一直不懂。當年我被宣判的是進入監獄,刑期十年,但後來執行的時候,卻又被改成進入少管所。而且,進入的是當時相對而言條件最好的少管所,也正因為是在那裡,我才得以能夠繼續學習。」
那烙印有銀色薔薇花的墨綠色畫夾。那厚厚一摞每月按時寄送的時裝雜誌。那最新鮮出爐的每個著名國際品牌的時裝秀錄像。那源源不斷供應的各種畫筆、顏料、紙張、布料、裁剪fèng紉的工具。甚至當她自學法語、德語和義大利語時,少管所的輔導員還問過她,是否需要專門的法語外教來輔導她學習。
「是你嗎?」抬頭凝視越璨,葉嬰屏息問,「是你幫助了我,是你讓我進入了少管所,而不是監獄,對嗎?」
手指僵在她的肩頭,越璨唇角染出澀意,他搖搖頭,說:「……不是我。」
當時因為母親的意外身故,他qiáng闖謝宅,堅決要將謝華菱扭送法辦,被謝家的保鏢們毆打至昏迷。等他從昏昏沉沉中完全清醒過來,已經被謝家送入管理極其嚴格的義大利一所學校,沒有護照和任何身份證件,連電話和網絡也沒有。
她怔住。不是越璨……
「……是越瑄。」
看著她,越璨心中百味雜陳,啞聲說。在放下以往對越瑄的偏見之後,他早已派人將當年越瑄所有做過的事qíng一件一件調查仔細。
「當年越瑄曾經試圖為你換一個律師,重新提起上訴,但他年齡尚小,力有未逮,沒有成功。後來他似乎抓住了森洛朗的某個痛腳,用他手中的部分謝氏股份作jiāo換,又默認森明美將成為他未來的妻子,森洛朗才同意退讓一步,將你服刑的地點改為了少管所。」隨後,越瑄又想盡辦法讓她進入條件最好的少管所。最終由於她服刑時表現良好,刑期一減再減,提前四年出來。
默默望著桌面上畫了一半的設計圖稿,葉嬰的眼瞳黝黑黝黑,良久不語。每件事qíng的背後,似乎都有越瑄靜默的身影。她早已想到了,不是嗎?那個如梔子花般,純白透明的少年。
窗外竟又飄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撲簌簌,靜悄悄,頃刻間就將外面的世界染成一片皚皚之色。
聲音啞在喉間,越璨原不想告訴她。而看著她冰雪般美麗的側面,看著她恍惚輕顫的睫毛,他終究還是不忍心,黯聲說:「今天,他將會搭乘私人飛機離開。」
「……」葉嬰一怔。
今天嗎?越瑄說他將離開,也許再也不會回來。就是今天嗎?心臟突然沉得透不過氣,她握緊手中的畫筆,窗外大雪紛紛,那一天,越瑄微笑著祝福她和越璨,說他已經放下。
那就走吧!
那就離開吧!
此時的她原本就千頭萬緒,她顧不得這些。即使可以,她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尊嚴,去挽回一個男人。手中的畫筆越握越緊,啪!折斷在她指間,鮮血迸出。
「……你去吧。」
手忙腳亂地用創可貼將她的手指包住,看著她魂不守舍的模樣,越璨心中痛極,啞聲說:「也許他是晚上的飛機,也許他還沒走。」
就是說,他可能已經走了嗎?這個認知如一把重錘瞬間將她擊潰。她驚慌地抬眼看他,過了兩秒,突然一把抓起包包和大衣,朝著門口飛奔而去。
雪越下越大。
整棟謝宅被大雪沉沉壓住,當葉嬰從車裡下來,疾步踏入這裡,沒有人阻攔她,從門衛、到管家、到每一位傭人都恭敬地向她行禮。偌大的房子裡,空dàngdàng,冷清清,她的每一個急促的腳步聲仿佛都有回音。
穿過空曠的前廳。
前面是一樓的走廊。
暗暗握緊手指,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這棟充滿貴族氣息的宅邸如同已然死去,寂靜得就像一座華麗的墳墓。一步一步,空dàngdàng緊迫的腳步聲,她忍不住小跑起來,突然間有種恐懼攫緊了她--她會不會已經來晚了……
他會不會已經離去?
牆壁上掛滿名貴的油畫,長長的走廊盡頭,大步流星地趕過去,葉嬰一眼看到謝平正守在越瑄房間的門口。
「越瑄……」
放慢腳步,她心中一緊,耳邊轟然,竟害怕聽到謝平的回答。謝平目光複雜地看她一眼,沉默著伸手旋開門把,示意她進去。
房門靜靜敞開一道fèng。
某種恍如隔世的熟悉氣息猛地湧入她的呼吸,她戰慄地深深呼吸,將那些無謂的雜思全部拋在腦後,推開那扇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充滿離別的氣息。
所有的家具都已蒙上白色的防塵罩,沙發、書桌、chuáng頭櫃、雙人chuáng,就連檯燈和吊燈也被蒙上了雪白的布罩,昔日熟悉的房間,陌生得仿佛那只是她的一個幻覺。
這不是暫時的離別。
如同窗外鵝毛的大雪,房間裡到處觸目驚心的雪白布罩宣告的是一場將再也不會回來的永別。
窗外大雪。
輪椅中的越瑄已瘦得形銷骨立。
窗戶開了一道fèng,冬日寒風將白色紗簾chuī得獵獵揚起,有幾片晶瑩的雪花隨之飄進來,落在他的膝上和發間。
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慢慢將身體轉過來,仿佛光線太暗的緣故,他吃力地看了很久,唇角靜靜露出一個笑容:「你來了。」
仿佛對她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
「嗯,我來了。」
抿緊嘴唇,她三兩步走過來,一把先將窗戶緊緊合上,然後輕輕拂去他膝上和發間的雪花。眼神古怪地看著他那異常蒼白的面容,靜默幾秒,她在他的輪椅前蹲下。是的,她確定無比,她要這個男人,她愛這個男人,她不想再驕傲,也不想再聽他那些會將她的心刺傷的話語,於是,她狠了狠心,直接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聽到這個突兀無比的問題,越瑄怔住。
不顧他的茫然錯愕,她眼底的光芒亮得驚人,直直盯著他,說:「我記得你和我已經訂婚,而且你以前說過,我們很快就會結婚。很快究竟是多快,你還要我再等多久?」
怔怔地聽她說完,越瑄久久望著她,手指輕觸她如冰如雪的腮邊,溫和地說:「葉嬰,我們已經分手了。」
「沒有!我們沒有分手!」
蠻橫地說著,葉嬰伸出右手,那枚比星星還閃耀的黑色鑽石就在她的指間:「看,這枚訂婚戒指,就算在我最恨你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我沒有同意分手!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不允許你走,你要留下來跟我結婚!」
無比耀眼的光芒。
在她的指間就如同一個無比美麗的夢。
「……你這麼輕易就原諒我了嗎?」
唇色蒼白,越瑄的目光離開那枚戒指,望著她,啞聲說:「當年是我出賣了你和越璨,是我造成這所有的悲劇。」
他是罪孽深重的罪人。
她的入獄、她母親的去世、越璨母親的去世、他父親的鬱郁早逝,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少年的他心底那壓抑不住的嫉妒和不甘。
「無法原諒。」抿緊嘴唇,她牢牢回視他說:「所以,我要你用你今後所有的生命和時間來補償我!把我以前所有失去的愛,都補償給我!越瑄,這是你欠我的!」
眼底有深深的動容,越瑄忍不住輕輕擁住她。在被他抱住的這一刻,她鼻樑一酸,竟有淚水衝出眼眶。
「你有沒有想過,這對越璨很不公平。」貪戀她身體的溫暖,越瑄沙啞地說,「如果當年越璨帶你走了,你們現在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所以--」睫毛一顫,她卻回答得毫不猶豫:「我要你對我的愛,超過越璨對我的愛。我要你是這世上最愛我的人,超過越璨,甚至超過我的父親,超過其他所有所有的人。」
「傻瓜。」
眼底有隱約的淚光,越瑄將她擁得更緊些,聲音中的顫抖非常輕非常輕:「我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
淚水突然奔流在她的臉上。
「那我又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
用手背擦掉淚水,她淚睫朦朧,說:「小時候我根本就不記得你,你為什麼要一直把我記在心底?那晚的yīn差陽錯,你為什麼非要把所有的錯都背在你一個人的身上?即使如此,你幫我轉入少管所也就夠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幫我學這個學那個,無論我想學什麼,你都不厭其煩地滿足我。
「為什麼在巴黎的時候,明明知道我是不懷好意地接近你,你還是要讓我住進最好的酒店,讓我去看每一場我想看的秀?為什麼在車禍的那一瞬間,你要用你自己護住我?我只受了一點點輕傷,而你險些全身癱瘓,險些死掉。
「……你不是說,你沒有那麼愛我?」
倔qiáng地望著他,她努力不讓眼中的淚水滑下。
「那麼為什麼,你又要衝進燃燒的大火中來救我,為什麼要在森明美開槍的那一刻,將我撲倒?你一次又一次差點為我死掉!就算你欠過我什麼,你已經還給我兩條命,一條命讓我們將過去抹平,一條命讓我無法再對你放手!」
「越瑄……」
跪坐在他的身前,她的眼中淚芒如星辰,伸出雙手,手指撫住他的臉龐,低喃說:「……你用你的生命來愛我,也讓我用我的生命,來愛你,好嗎?」
說著,她顫抖著吻住了他。
當她吻住他的那一刻,他冰涼的雙唇也是顫抖的,然後,如同甘霖突然注入已gān涸的生命,瞬間瘋狂生長出枝蔓和繁花!帶著梔子花的清香,那略涼的唇片已變得滾燙滾燙,不似以往溫柔的吻,他深深地吻住她,感qíngqiáng烈到如同山崩海嘯,他緊緊地反覆地吻住她,那感qíngqiáng烈得近乎絕望,那唇舌間是火山爆發般近乎絕望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