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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6:18 作者: 樂小米
    隨即他踏下了車。

    辦公室里散發出新鮮的姜花的芬芳。偌大的空間裡,就只有他一個人。連筆尖沙沙的聲音都能聽見,愈發襯得這辦公室里寂靜如空谷。

    偶爾有一輛電車叮叮叮地駛過,振保抬起頭看看窗戶。窗玻璃折she出他孤寂的影子,那麼清晰的可以觸摸到的孤寂。振保心裏面想,辭退了那個年輕人,他又會有什麼樣的新生呢?

    也許自己真的老了。

    也許世界上沒有那樣的後悔藥吃。

    也許得到一件東西,就註定要失去更重要的。

    他撫摸著兩鬢的花白頭髮,無奈地嘆了口氣。

    第59節:河川沿著心之所向(1)

    【紀小純】6月3日。據說富有異國qíng調和魅力的雙子座。系花火B版小編一隻。沉溺於構架校園或魔幻式愛qíng。喜好一切空靈的MP3,超可愛布偶,蝴蝶領結……以及帥氣少年。個xing簡單,易熱qíng高漲也易滿足。

    文字在《新蕾STORY101》、《星期九》、《布老虎》等略有涉獵,主要埋伏在《花火》雜誌。

    河川沿著心之所向

    文/紀小純

    半山腰,少女長久地坐在茜糙鋪就的花坪上,俯瞰腳下的城鎮。陽光碎晶般散落在蔥鬱樹枝上,隨著風的涌動,光澤流轉。高低錯落的建築上端,長川河將整個市區橫亘成兩半,在清早尚帶著氤氳迷離的空氣中微波粼粼。

    有河流,有爬滿透通式圍牆的薔薇花,有天際邊翼被晨曦染成金huáng的雲朵……

    被風chuī翻的裙擺打在腳踝上發出噼啪觸碰的聲響。

    那個瞬間,仿佛心底的一切紛繁都不復存在了。

    什麼,都。

    ㈠

    淵陽在明英面前蹲下身去,再度摸了摸她柔軟輕薄的短髮,說,明英乖,在家和姥姥等我回來。

    她稚嫩臉龐上揚起清甜的笑,點頭,很輕很細小的聲音,哥哥再見。

    淵陽的眼睛突然就酸澀無比。他沉默地抓過腳邊的書包,提上鞋跟拉開門。

    日光成片,從拉開的罅fèng間傾數照耀進來,一時晃得人睜不開眼。淵陽踏開步子,沒有回頭,huáng漆木門在他身後緩慢而沉悶地關上。

    腳下是警示白線的整潔街道。十字路口邊的早報攤變成了福記快餐城。副食商鋪的位置也被林立的銀行大廈代替……四周人cháo熙攘,景象繁華,舉目卻皆是陌生。

    從某一線神經末端倏然明晰起來的,是湖魚被泛流到深海中的不真實感,提醒著自己--

    真的,是在西昌了。

    儘管昨晚向姥姥打聽了上學途經的幾個標誌物,因為猜疑和走過了頭,等趕到碼頭時,已經是在出門的二十分鐘後。

    淵陽在窗口買了船票,輪渡很快起錨啟程。他靠在船艙鐵板上,雙手cha在褲袋裡,遠眺長川河水天延綿處仿佛無窮無盡的邊際。

    順便,也看見了那個暈船的女生。

    她背著一隻粉紅kitty書包,一個人霸占了大半面護欄,傾著上身劇烈地嘔吐。大抵是吐得虛脫,十幾秒後轉過身來虛弱地滑坐在地。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有熱心的大嬸遞過去一瓶礦泉水。淵陽下意識摸出口袋裡姥姥準備的乘暈寧片,猶豫片刻。

    」喂,把這個喝了吧。」

    擰開瓶蓋的女生仰起漲紅的臉看向對面的少年,又看向攤在他掌心的白色藥瓶。

    微怔了下,她低頭接過。

    」……謝謝。」

    單向輪渡不過五分鐘的行程。上了岸,淵陽銘記著」左手向第二個站牌對面的路口再前走一百米」,沒費什麼周折就到了師院附中。

    斜切成積木頂的大理石門柱上漆刻著顯目的藍字校名。路邊綠茵花樹,白漆欄杆,不斷有學生從身旁嬉鬧而過,掠起清涼的風。淵陽踏上台階,頓了稍頃,鬆開拉住背包前帶的右手。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第60節:河川沿著心之所向(2)

    在學工處遞上相關材料及介紹信,結果教導主任對自己」要照顧家裡的病人不能上晚自習」的請求也沒有預想的拒絕。轉學手續順利辦好,他躬身禮貌答謝。

    就是離高考也不過三個月而已,這個時候還有復讀生轉來,尤其還是王子樣的有型帥哥,文科二班的女生們驚喜萬分。淵陽在靠窗最末排坐下,已經有人格開擋道的眾人躥過來,自來熟地搭過胳膊,」呀!太好啦,總算來了個同胞。」又調轉頭朝中央某個方位喊:」喂!公主蘇,咱們班男生現在榮升到兩位數了!吶吶,願者服輸,乖乖地過來給我繫鞋帶~」

    對方索xing一屁股坐在淵陽課桌邊沿大剌剌地甩著腿,接著便有同學不滿地喊,」什麼啊?上次打賭你不是自己先毀約了嗎?」

    」啊啊,那個不算啦!」

    」低素質,沒事別扯上公主蘇……」

    十幾道目光一致鄙夷地瞟過來,斷續迭起的議論聲像是不規則的曲線,在白紙上塗鴉成更密集的黑色圖案。

    一團哄亂。

    倒是捲入口水事件的中心人物,被稱為公主蘇的女生,見怪不怪地翻開英語單詞表,偏頭看了一眼季淵陽。

    慕然放大的瞳仁里映出的白皙清秀的側臉面容,此時正掛著倔qiáng疏離的表qíng,仿佛隔著萬裏海域,看不出百尺深下究竟是珊瑚美景還是暗涌回cháo。蘇貞貞一時呆怔,直到被」喂喂到底服不服輸」的喊叫催促,才將視線重新移回書本上。

    她微微垂下眼瞼。

    那個人……和早晨朝她伸出手去的少年,感覺判若兩人呢。

    喧鬧總算以早讀鈴聲的開場結束。似是習慣了被蘇貞貞無視的」低素質」嘩啦拉開前桌的椅子,又想起什麼,搶在幾秒的空隙回頭:」啊,差點忘記介紹了,我是張存遠,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向我開口哦~!」

    男生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目光灼暖,短碎發梢仿佛正蒸騰著一縷一縷的透明熱氣,耀眼的紅。

    淵陽抽出新課本,淡淡點頭,」季淵陽。謝謝。」

    ㈡

    從窗欞看過去的chūn色。

    鮮脆的,新嫩的,綠意無疆。棉城的chūn天也是這個樣子。淵陽想起明英還在咿呀學語的時候,安染經常拿著從花樹上摘來的海棠熱忱地cha在他家水瓶里,即使過不了幾天會焉掉,依然樂此不彼地摘了一回又一回。

    遷移是不是就如同當初那些被迫脫離的花朵一樣,過去的存在會漸漸變得渺茫而不知所蹤。

    所有原本可以觸摸的風,看見的白屋頂,沐浴過的陽光,以及只在彼此間盛放的笑靨,如今更沒有可以具象的理由。

    那個」過去的我」和」過去的你」,究竟去到了哪裡?

    」下面這一段……請這位新同學來朗讀。」

    張存遠察覺到身後毫無動靜,趕在老師重複之前,向後撞了一下課桌。

    第61節:河川沿著心之所向(3)

    淵陽茫然地站起身來,眼光掃過前桌,看見男生將課本豎得筆直,筆端定在某一點附近,立刻會意過來。

    流暢念出,」Thefaxhasgreatlychangedofficework……」

    上午最後一節下課鈴響,淵陽收拾了書包出門,在走道上系鬆掉的鞋帶時,一雙擦肩而過的淑女鞋突然折回,在他面前停住。

    淵陽起身,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面孔,思緒仿佛一時找不到邊際。直到齊整劉海的女生開口:」早晨真的很感謝。」又補上一句:」昨天在姑姑家過的夜,從來沒坐過輪渡,真沒想到自己會暈船。」適才想起是這麼一回事。

    也只是略微點頭,偏開一步繞過去。

    蘇貞貞遲疑微秒,小跑幾步跟上他。」哎,一起吃中飯吧!」等到看清淵陽空空的手心,她怔了怔,」你不去嗎?」

    」嗯,我還有點事,今天不去了。」

    」……這樣。」

    原本平行的速度隨著她的突然頓住變成了物理學上的單向前進。淵陽只覺得右旁一空,隔了三四米,他停下,轉過身來。

    或許是因為再找不到話題接下去,又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冷淡態度,女生握著飯盒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淵陽輕呼一口氣,回頭繼續邁開步子。

    」忘記說了,早晨的事……不用客氣。」

    空氣里似乎還迴響著他消失在拐角前一秒,從前方傳來的聲音。蘇貞貞靜立在長廊上,周身輪廓被籠罩成一圈模糊的光影。

    張存遠就在這時從教室里狂奔了出來。他的腳步震得地面咚咚作響,大嗓門聒噪得堪比八十年代的礦石喇叭--」餵--公主蘇--公主蘇你等等,我又有一個新的賭法了--」

    跑得迅疾,男生擺動的胳膊掛著風車般動dàng的書包,在到達目的地前一米急急剎住。

    」嘿,我跟你說哦……」

    蘇貞貞安靜地沿著走道行走,張存遠眉飛色舞的說詞卻統統沒有聽進去,腦子裡反覆糾纏浮現的,是她在渡船欄邊抬頭初見的季淵陽,溫柔的表qíng。

    整個下午以馬不停蹄的面試告終。淵陽坐在輪渡的座椅上,借著夕陽的暉光在剛熟悉的地圖上畫圈,組合。

    要時間和地域差同時允許,只有下午放學後在雪堡冷飲店的服務生,以及晚上八點在Sansiro酒吧兩小時的鋼琴演奏。Sansiro位於姥姥家附近,剛好避免了錯過末班輪渡的可能。

    差不多了。關上地圖,淵陽和兩家經理再次確定了工作內容和時間,掛斷手機。

    目光很隨意地對上了早晨蘇貞貞趴著暈船的地方。

    那個女生……明明是自小就習慣了養尊處優的優秀模樣,身上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單純特質,像是輕易就能看穿別人的心。想起她致謝時唇型微張的清透的臉,淵陽的神qíng在紅橙霞光的天色下滯凝起來。

    第62節:河川沿著心之所向(4)

    和安染,有某種程度的相似呢。

    ㈢

    大概再跌宕曲折的人生終究還是要回到循規蹈矩的生活模式里去。

    比如淵陽漸漸習慣在輪渡上來回奔波的日子。

    學校和雪堡冷飲店,姥姥家和Sansiro酒吧,如同天秤的兩端,而他便是中間的支點,不斷移動來獲得周遭貌似的安穩。

    偶爾在家,淵陽會推著明英去院子裡曬太陽。也有累的時候,因為睡眠不足在早讀時不經意睡著,然而第一節課前十秒,張存遠總會把書丟到他腦門上準時將他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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