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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6:12 作者: 樂小米
    紀戎歌看了我一眼,對莫帆說,你冷靜一下,白楚很快就要來了。莫帆,你冷靜一點,你想要什麼,我們都可以滿足你,只要你不傷害人質。

    我焦急的看著莫帆,說,是的,是的,莫帆,你聽姐姐的話,放下刀子……

    說到這裡,我想起那些隱蔽在遠處的狙擊手,我就哽咽著說,莫帆啊,你聽姐姐的話,求求你了。

    莫帆看見我哭了,qíng緒有些激動,他說,我不!你為了那個渾蛋,痛苦了這麼多年,連現在,都要為了那該死的二百萬去……說到這裡,他說不下去了,就放聲大哭,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你是我姐姐啊,我恨他,我恨他,我要讓他痛苦,我要讓他付出代價!我就是要他看著,我要在他面前殺了他最愛的女人!我要讓他痛苦到死!痛苦到死!我要把他給你的痛苦全部都還給他!

    我搖了搖頭,說,莫帆,我不痛苦,這都是我自願的,與白楚無關,你冷靜一點,求求你了,都是我自願的啊。

    當時的我,全心在撫平莫帆對白楚的怨憤,並沒有留意身邊,紀戎歌qiáng忍著痛楚的眼神,閃電划過,他的眼睛全是傷痕。

    莫帆聽完我的話,不相信的搖頭,任眼淚鼻涕奔流,他說,姐,你還當我是小孩嗎?我知道你不願意去那個駱駝臉那裡的,我知道你不願意的,你昨晚在街上哭的時候,我都看到了的,我都看到了的……嗚嗚嗚嗚嗚嗚……說到這裡,莫帆嚎啕大哭,他說,他憑什麼可以讓你這樣啊,他知不知道你很痛苦啊,他是渾蛋,他是渾蛋,我一定要讓他痛苦!一定!

    說到這裡,他勒溪藍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閃電閃過,溪藍的臉變得青紫,聲息細微的喊著,莫chūn姐,救我,救我。

    紀戎歌說,莫帆,你冷靜,你冷靜,白楚馬上就要來了。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你既然要他痛苦,那你現在一定不能傷害他最愛的人,你得堅持等到他來,不要傷害人質。

    聽到紀戎歌說的這些話,我突然想起了張志創曾經告訴我的,紀戎歌以前做談判專家的時候,將一個準備自殺的人,談判到放棄自殺,並成功將其勸說到遁入空門。原來紀戎歌的功力確實是名不虛傳的。可是,現在,這個冷笑話,並不能放鬆我的神經,我的全部的心全部的感受,都緊緊地繞在莫帆身上。

    唯恐,半分差池,終生悽惶。

    張志創走向我,說,莫chūn,你做好準備,如果勸說不下你弟弟的話,上面下命令了,你和紀戎歌要配合我們分散他的注意力,配合狙擊手,對他進行,擊斃!

    我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

    閃電。

    霹靂。

    那一刻,我無助地看向了紀戎歌,他已經通過無線電耳塞,接收到了上級的這個安排,面色沉了下來,痛苦無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拼命地向他搖頭,搖頭。

    紀戎歌啊,求求你!不要這樣,莫帆是我的命啊!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命吧!你是我最愛最依賴的男人啊,如果你都救不了我,我還能相信誰,信任誰,依賴誰?

    紀戎歌看著我,眼神沉痛,可能我眼中的哀求讓他不能負荷,所以,他默默的轉臉。

    閃電再次劃破了夜空。

    大雨。

    即將。

    來臨。

    梧桐那麼傷第七章五十四

    最終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那麼堅定,那麼深沉,仿佛是不可代替的承諾: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保住莫帆的!

    哦,他會盡力的。

    他會盡力的。

    知道了這一點,我試圖讓自己的思維清晰起來,我想我該跟莫帆說什麼呢?說什麼能讓他忘記仇恨,安全度過此刻。說我和麥樂小時候的糗事?不不不,麥樂已經成了此時的模樣。說他和胡為樂曾經的那點**小事件,也不行的,胡為樂已經被nüè待成了一個只會傻笑著跳舞的傻瓜。

    哦。

    原來。

    我和你,莫chūn和莫帆,都失去了最親愛的翅膀,失去了那個可以與自己分擔嚮往的夥伴,再也去不了天堂。

    沉默在繼續。

    而溪藍的呼救聲已經漸漸地弱了下去。

    突然,身後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呼喚,莫帆,莫帆,莫帆啊。

    我猛然回頭。

    卻見到蒼老的奶奶,在兩個女警察的攙扶下,爬上了樓頂。她搖搖晃晃地走了上來,張著沒有牙齒的嘴巴呼喚著莫帆的名字,老淚縱橫。

    我急忙上前,攙扶著她,我對莫帆喊,我說,你這個渾蛋,你想讓奶奶難過死嗎?莫帆,你放了溪藍吧,求求你了。此時的我,又想起了張志創傳達下來的那句話,我知道,溪藍若是昏死過去的話,那麼莫帆肯定會被擊斃的。而白楚,遲遲不來的原因,無非是警察們明白,若是白楚真的上來的話,那麼莫帆鐵定會對人質下毒手----因為,他想要的就是,讓白楚眼睜睜地看到,溪藍的死去。

    莫帆一看到奶奶,也哭了起來,他衝著奶奶流淚,說,奶奶啊,我是個壞孩子啊。這輩子爸爸沒能對您盡孝心,現在,孫子也不能對您老盡孝心了……可是奶奶,我不要那個渾蛋總是欺負我的姐姐,我不要啊……

    奶奶就哭,說,莫帆啊,帆啊,你放下刀吧,放下刀,咱們就回家好好過日子啊,奶奶當年眼睜睜看著你父親進監獄,等啊等啊,怕是這輩子再也不能見到了……如果奶奶再失去了你,更是活不到再見到你爸的那天了……你這是要我這個老人的命啊……莫帆啊……

    奶奶哭,我也哭,莫帆也在哭。

    黎明的天空下,我們祖孫三人的眼淚化作雨下。

    紀戎歌在做他最後的努力,他說,莫帆,你看看你奶奶,再看看你的姐姐,她們兩個不能失去你的!你是個男人,你還要保護她們一輩子的!如果,你真的做了這件傻事的話,你將一輩子都沒法保護她們了!

    莫帆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有些動搖。勒溪藍的胳膊明顯有了鬆動,但此時的溪藍已經徹底昏迷了。

    紀戎歌鬆了一口氣,對著莫帆說,對,是的,就這樣,放下刀,放開溪藍……

    溪藍。

    溪藍。

    溪藍這個名字似乎是莫帆的痛處,在紀戎歌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本來已經放鬆的神經突然繃緊了,手臂也恢復了力量將昏迷的溪藍緊緊勒住,沖紀戎歌喊,你們說這麼多,就是想救這個賤人對不對?我不會放了她的!沒有她,我姐姐不會這麼痛苦的!白楚,白楚,我要見白楚!我要見白楚啊!你們再不讓我見到那個渾蛋,我就真的殺了這個賤人了!

    紀戎歌轉頭看了我一眼,突然,我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張志創已經用無線電跟下面匯報了,溪藍已經昏迷;所以,他們為了搶時間救護人質,現在必須做的,就是貫徹他們預先的決定----分散莫帆的注意力,將他擊斃!

    我回望著紀戎歌,痛苦的搖頭。

    不要啊!求求你了!你的眼睛告訴過我的,只要有一線的希望,你都會保住莫帆的!你答應我的!不要啊!

    張志創走近我,說,莫chūn,你下去吧。這裡jiāo給紀戎歌吧。你既然不肯配合我們警方工作的話,也不要分散動搖紀戎歌的心,他現在首先是一個要保住人質xing命的談判專家,其次,才是那個愛你的男人!我們正在傳你父親過來,做最後的努力。但是現在,溪藍已經昏迷,怕是等不到你父親到達了,我們必須保護人質。

    我看著這個冷靜的男人。

    是的,他確實冷靜。冷靜到可以權衡一下他和麥樂的愛qíng值與不值!

    奶奶還在哀哭,淚水流滿她滄桑的臉。可是,突然之間,我卻覺得此刻她好幸福,因為她不必如我一樣,心如明鏡地知道自己的親人即將會被擊斃,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心碎到萬劫不復!

    閃電----

    再次劃破長空。

    雷聲在大雨落下之前,發出了最後的嘶吼。

    同時在嘶吼的還有十七歲的莫帆,他說,讓白楚來見我!讓白楚來見我!好,你們不讓他來見我,我這就殺了她!

    終於。

    紀戎歌的眼睛徹底灰了下去,睫毛重重垂下,仿佛是一個世紀那麼長的嘆息,眼神痛楚,不肯看我,張志創的眼睛狠狠地盯著紀戎歌!

    那個時候,上級的命令應該通過無線電耳機一遍一遍的響在紀戎歌的耳邊:引開罪犯注意力!全力配合狙擊手!將其擊斃!

    引開罪犯注意力!全力配合狙擊手!將其擊斃!

    引開罪犯注意力!全力配合狙擊手!將其擊斃!

    終於。

    他的眼睛狠狠的張開,勢如閃電劃破夜空,他輕輕張開了嘴巴說,莫帆,你看,你的父親從監獄假釋出來看你了……

    莫帆整個人愣住了,傻傻地看向了樓梯口,勒溪藍的手也放鬆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聽到心臟重重摔在地在的聲音,我瘋跑向莫帆,我說,莫帆不要看啊,他們會殺了你的……但是,我卻被紀戎歌重重拉了開來。

    最後的驚雷之下,雨點傾盆落下。

    突然之間,世界失去了聲音,一朵妖艷異常的花朵,鮮紅猙獰地開上了莫帆的額頭,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整個人重重在倒在了地上……

    警員們將溪藍迅速帶離。

    奶奶在莫帆被擊斃的那一刻,重重地昏倒在地上。

    在那一刻,整個世界荒蕪了。

    雨,不停地下。

    電閃雷鳴。

    我傻傻地看著地上的莫帆,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母親拋棄我們時,他曾那樣撕心裂肺地哭著,而我,發誓,從此之後,再也不要這個男孩,如此哭泣了!

    而今天,我的誓言終於兌現了!

    莫帆,他確實再也不會那樣哭泣了。

    血水,在大雨的沖洗之下,蜿蜒到我的腳邊。我瘋一樣地試圖跑過去,卻被紀戎歌給慌忙扯住了。

    但是,還有什麼,能阻擋一個姐姐要去抱起自己弟弟的決心呢?

    於是,驚雷之下,一道清亮的裂帛之聲,我的衣服被生生撕開。而我自己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一邊哭泣,一邊爬向莫帆。

    那些血,從莫帆身上流出的血,似乎還帶著他的體溫。就這樣,在大雨傾盆之下,沾滿我的衣裳,我的裙子,我的雙手。

    我奔上去,伸手要抱住他的那一刻,卻被那些上來的警察給緊緊的壓制住了,於是,在我的哀嚎聲中,他們用黑色的袋子,想要粗魯地包裹了這個世界上我最親愛的小孩。任憑我如何哀求,他們都不肯讓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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