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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6:12 作者: 樂小米
    還有白楚。

    我寧願相信白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與半死不活的溪藍如此相依為命,也不要相信,他就是愛溪藍,愛到她是廢物他都視如珍寶。

    我將莫帆送回學校,給他和胡為樂買了大堆的零食。莫帆張了張嘴巴想跟我說點什麼,但是最終都憋在肚子裡面。

    胡為樂的鼻樑上貼滿雪白的紗布,像小型的富士山,他對我笑,說,純潔,你別擔心了,我們不會再惹麻煩的。

    我離開的時候,莫帆猶豫再三,才拉住我的衣襟,他的聲音,很小,很小。他說,姐,我一天吃兩頓也可以,一頓也可以,姐,你不要去酒吧了,那樣不好。說完,他的腦袋重重地低了下去,轉身,離開。

    我啞然地愣在原地很久,才回過神來,回到學校。

    一個人走在風裡,就像一張紙,隨時會想,會不會有那麼一陣風chuī來,讓我找不到自己原有的方向呢?是不是真的是這樣,有時候,我們比紙還要單薄,還要沒有力量。

    回到寢室,我並沒有見到麥樂,所以,我就安靜地靠在chuáng邊,聽校園裡的廣播,那個男聲很清澈,清澈得就像泉水,就像白楚的眼睛。

    我喜歡白楚的眼睛,喜歡他的手指,喜歡他皺眉時的樣子,確切地說,我喜歡他的一切。是的,他的一切。當然,他的溪藍除外。

    麥樂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月亮已經圓滿得不成樣子,讓我想起紀戎歌的朋友張志創那隻被莫帆打成滿月的眼睛。

    麥樂是沉默的,所以,我也不敢跟她說話,生怕打擾到她。其實,我很想回到曾經。這個時候,我肯定會張牙舞爪地告訴她,哎呀,紀戎歌有個蠻帥的朋友哎,叫張志創,是個小警察哥哥呢。我想,麥樂肯定也會張牙舞爪地蹦起來!哎呀!長痔瘡?我靠,他們一家是不是也太有文化了呢?

    可是,這不是曾經。所以,我只能安靜地看著麥樂,看著她咕嘟咕嘟地喝水,看著白開水從她的喉嚨中如同利劍一樣貫穿。

    那天夜裡,月亮掛滿半個窗邊,麥樂一直安靜地躺在chuáng上,眼淚在她眼中一遍一遍地濕潤,然後gān涸,再濕潤,再gān涸。

    第二天是周末,陽光發瘋一樣照在玻璃窗上,影影暗暗的一路下來,千瘡百孔的模樣。那天,麥樂一直在抽菸,我的視線中,除了她迷濛的眼眸就是她吞吐而出的煙圈。一會兒給自己泡一杯很濃的咖啡,一會兒跑下樓去拎一瓶啤酒仰臉而入。

    我握住她的手,我說,麥樂,你瘋了麼?這樣做對小孩不好的!

    麥樂沖我笑笑,眼睛裡透著一份薄涼的悲哀,說,反正是留不住的,就是我再珍惜,也留不住!莫chūn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你媽的你還給我在這裡唧唧歪歪地提!你真不是好鳥!說完,她繼續傻了一樣地喃喃,沒人管它的死活!沒人管它會不會健康!莫chūn,我留不下它的,莫chūn……

    我眼睜睜地看她這麼做,眼睜睜地看著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哭。

    他們說,人孤獨無助的時候,抱住自己的膝蓋,會有抱住整個世界的感覺,當時的麥樂,在試圖抱住一個世界麼?冰冷的、無助的世界。

    半天后,我拉起麥樂。我說,你告訴我,他是誰!我綁了他去跟你領結婚證!就是我剁碎了他也把他剁成一張結婚證!老娘不活了,老娘也要讓你把小孩留住!

    麥樂抬頭看看我,一巴掌推在我腦袋上,說,莫chūn,你個傻瓜!你真是個傻瓜!天下怎麼有你這樣的傻瓜!

    說完,她就抱著我狠命地哭。

    麥樂的不穩定qíng緒一直持續到中午,在此期間,我一直試圖跟她說些什麼,來分散她的注意力,要她好過一些。

    我跟她講紀戎歌和張志創在派出所被莫帆打得滿眼青紫。麥樂就張張嘴巴說,哦,可惜了紀戎歌這麼好看的男人。

    我跟她講,胡為樂那高挺秀氣的鼻子被打折了。我說,真可惜啊,那麼好看的一個小男孩。

    麥樂眼珠都不眨一下地說,莫chūn,我覺得胡為樂對你有意思哎。

    她這句話直接把我噎死了,我心想,算了,我幸虧沒說動物園的那隻河馬生了一隻小河馬。那麼她肯定也會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地對我說,莫chūn,我覺得那隻小河馬是母河馬為你而生的。

    但是,突然,發現自己有些掩耳盜鈴,胡為樂確實說過:莫chūn,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歡你。

    哦。就當我不知道好了。

    最後,說得太累了,我們彼此在陽光下依靠著彼此,安靜地坐著。麥樂說,莫chūn,我餓了。

    我就傻乎乎地跑下樓,去餐廳給麥樂挑她喜歡的飯菜。

    我一邊在路上狂奔,一邊心心念念對自己說,莫chūn,你一定要保護到麥樂,你一定要!

    可是,等我拎著熱呼呼的飯菜回到寢室,卻已尋不見麥樂的影子。

    梧桐那麼傷第三章十九、鮮血一樣的顏色!

    我四處尋找麥樂,我以為她會去酒吧或者歌舞廳放縱自己。但是現在這個時間,中午,這些場所肯定是大門緊閉的。

    我給白楚打電話,我一邊流淚一邊說,我說白楚,我找不到麥樂了!你快來啊。倒不是因為我多麼想在白楚面前表現嬌弱,而是,麥樂是那個可以讓我的心瞬間抽疼的女子。

    我以為白楚會說,莫chūn,你好好找找,我得照顧溪藍,我離不開。

    我都想好了,如果他這樣對我說的話,我會直接對他吼,我說,讓你的溪藍見鬼去吧!姑奶奶早就盼望她死了!如果她死了,我就賣身去做道場!

    可是,白楚沒有拿溪藍做藉口,而是沉了一下聲音,問我,麥樂什麼時候不見了的?莫chūn,你現在在哪裡?我這就去找你!你別哭,好不好,別哭。

    這是白楚給我的第二次的暖。

    第一次,是五年前那副毛皮手套,這個陌生男子給我的最溫暖的笑。

    第二次,是今天。他居然為我的朋友而焦灼,為我的眼淚而擔心,他會這樣的為我揪心,他說,莫chūn,你別哭,別哭好不好。

    那麼,親愛的白楚,我是不是可以當做,在你的內心裡,始終有那麼一個地方,是屬於我的,哪怕只有那么小小的一點。就因為這一點點,就可以讓我有繼續喜歡你的勇氣和動力。

    白楚出現的時候,我的眼淚流得更多了。

    白楚心疼地看了看我,伸手,試圖將我擁入懷裡,但是卻在手掌落在我肩膀的時候遲疑了。

    現在的白楚,是別人的男子。

    哪怕他眼底的溫柔再濃,臉上心疼的表qíng再生動,他都是別人的男子,是那個叫做溪藍的女子的男子,而不是我的,不是喜歡了他這麼多年的我的。

    白楚輕輕地抬頭,擦掉我臉上的淚水,聲音有些低沉,他說,莫chūn,別難過了,我們會找到麥樂的!

    可是,我和白楚一直找了一個下午,都不曾見到麥樂的影子。

    正當我和白楚陷入迷茫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開始蜷縮,連平常伶俐的大舌頭也開始蜷縮,小車男紀戎歌的電話既嚴肅又活潑地打了進來。

    他在電話那端氣急敗壞地說,於莫chūn!趕快來將你朋友拖走!這個女孩現在估計是瘋了!

    我急忙將舌頭揪出來拉直了問,紀戎歌,是麥樂麼!她現在在哪兒啊?

    紀戎歌的聲音滿是懊惱,說,是她。火鳳凰!

    我和白楚什麼話都沒說,就直接飛車火鳳凰,我想,紀戎歌怎麼就這麼神通廣大呢?為什麼和我有關聯的人,他總能第一時間給我報上qíng報來呢?從莫帆到麥樂。難道他是傳說中的未卜先知?

    總不可能是他暗戀上我了吧?然後時時刻刻出沒在我會出現的地方,只為能見我一面?

    灰姑娘的傳說不是沒有,但是,何以幸運到我頭上啊?

    我是那種買十個蘋果會買到八個爛的一個長蟲子另一個不爛不長蟲子但卻是酸不拉唧的主兒。

    白楚在開車,很無意地問了我一句,他說,莫chūn,那個,紀戎歌是誰?

    我就絮絮叨叨給他介紹了半天,還解釋了半天。介紹的是這個人是如何的玉樹臨風、家財萬貫;解釋的是我是多麼的對這樣的男人毫無興趣,我是對我自己最初喜歡的人多麼忠貞不渝,就在我差點要說出,這個人就是你白楚的時候,白楚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醫院裡的來電,說是溪藍的病qíng出現了反覆,要家屬趕緊回醫院。

    白楚的手,有些抖動,最後,他重重地合上手機,加快車速,將我送到火鳳凰。他說,莫chūn,咱趕快找到麥樂,我還得回去看溪藍,她的身體出現了很大的不適……

    我暗自竊喜,卻也滿腹惆悵,我很小聲地問,溪藍不會出事吧?其實別看我低眉順眼的,其實我巴不得她出事!

    哎,我難道果真是這樣不可救藥的惡毒嗎?

    白楚看了看我,搖搖頭,嘆氣,不會的!

    在火鳳凰門前,見到走來走去的紀戎歌的時候,白楚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很輕微的皺,淡淡的,散了開來,無影無痕。

    梧桐那麼傷第三章二十、麥樂,下輩子讓我做男子,讓我來娶你,保護你!(1)

    紀戎歌睨著眼睛看了看白楚,下巴微揚,純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挑剔的光,他很小聲地對我笑,呀?這麼快,釣到金guī婿了?

    我只是惦記著麥樂,所以,也沒有來得及問紀戎歌,你這麼鄙視這類地方,怎麼今天會在這裡出現?

    我見到麥樂的時候,她正在舞池裡熱舞,歇斯底里!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拿著煙,酒水淋在她的身上,讓她在燈光下看起來像只支離破碎的蝴蝶。

    我拉住她,我說,麥樂,你瘋了麼!你想毀了你的小孩麼!

    麥樂看看我,臉色蒼白得異常,她看看自己的小腹,說,有小孩?在哪裡?莫chūn,你告訴我,它在哪裡!說完,她就放肆地笑,酒jīng的麻痹下她幾乎是胡言亂語亂說一氣,小孩,已經被我殺死了。莫chūn,你看看,我的手上面,是不是還有血啊?你看看。

    說完,她的身體搖搖yù墜,我下意識地伸手扶她,迷離的燈光之下,我突然發現,她淺藍色的牛仔褲上布滿了可怕的yīn影,鮮血的模樣,猙獰殷紅!

    當這片殷紅落在紀戎歌和白楚眼中的時候,就像是一道猙獰的傷口一樣,令他們的表qíng深深刺痛了。

    尤其是白楚,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淡淡的淚影。

    是不是,搞文藝的男青年,都像白楚這樣,如此善感呢?

    早知道他如此喜好「支離破碎」或者「傷痕累累」,我gān脆跳崖自殺算了,換得他如此回眸如此動容!

    紀戎歌上前扶麥樂的時候,看著我望向白楚那幽怨的表qíng,唇上dàng開一絲很不屑的笑,隱隱約約,勾在他誘人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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