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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6:12 作者: 樂小米
我知道,前些日子我去捲髮花了幾百塊,這件事一直是奶奶的隱疼,所以,她看了這些非洲難民「高昂的捲髮」,產生了本能的聯想和排斥。
我只好說,奶奶,非洲跟我們一樣,也有窮人和富人之分。你剛才看到的是捲毛富人,你要捐物的那些窮人是直毛,別生氣了哈。
奶奶看了看我,我不生氣,我就是覺得幾百塊錢弄你這麼一頭亂糙太可惜。
奶奶的話,讓我灰溜溜地拉著麥樂走出家門。我擔心,奶奶還會說出更匪夷所思的話。我不想讓麥樂變成噴水器。
麥樂小聲地問我,莫chūn啊,你奶奶抱著日曆,天天這麼看,是不是在數算你爸爸什麼時候出獄啊?不過,你爸爸好像是無期吧?就跟那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一樣,不會這麼早出來吧?
梧桐那麼傷第二章八gān什麼呢,你!(2)
麥樂說話,總是不經大腦,她自認為我對於遠方充滿了怨恨,所以便也如此口無遮攔。但是,我聽到別人如此說他,心裡還是不痛快。
可是,誰讓這個別人是麥樂呢?我再不痛快也只能這樣白瞪著眼睛不痛快!
我跟麥樂說自己繪畫事業進入了瓶頸期,特倒霉。麥樂說,沒關係,我的歌藝最近走紅,約我的場子太多,要不,你替我趕場子?
我說,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五音不全。
麥樂笑,笨麼你,假唱。磁帶放我的聲音,你在台上對口型,這樣同時賺兩份錢。我這也是分身無術,才這樣打算。
我說,好吧,找個日子,我幫你。我提成就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不能將錢全部拿走。
麥樂哈哈地笑,說,你個死莫chūn,我還以為你要學雷鋒做好事,分文不收呢。然後麥樂看看我,說,chūn兒,你帶了咱們的宣傳卡了麼?
我點點頭,帶了。為了能在白楚面前上點台面,我怎麼能不帶呢?我要找個體面男人,給我裝裝臉面!
說起卡片,也是因為白楚。麥樂說,白楚之所以對我視而不見,是因為,白楚心中,只消他勾勾手指,我便會乖乖走過去。一句話,就是對於白楚,我屬於廉價消費!
本來,我不同意麥樂的話,按她這麼說,溪藍這個福利院的姑娘豈不更廉價?
可麥樂說,溪藍廉價得恰到好處,而你廉價得欠缺火候,所以,莫chūn,你現在最好就是把自己變成高價位商品。
我當下同意了麥樂的話。麥樂雖然沒男朋友,但是我覺得她對男人是相當了解的。
所以,我和麥樂製作了很多小名片,挨輛豪華車上貼----清純亮麗的女大學生,jiāo暢談人生的朋友:手機:137********
麥樂接過我手中的卡片,拉著我就到中國銀行的停車場邊,小巴掌一伸,挨個貼。我突然覺得特別不妥,我說,麥樂,我怎麼感覺這名片弄得咱看起來特煙花呢?你說huáng小詩知道了會不會特別看不起我啊?
麥樂說,沒關係的,現在這社會,煙花點沒關係,弄輛寶馬奔馳是大事,不能讓白楚總對你視而不見!還有,huáng小詩啊,我在宿舍里聽秦嵐跟她吵過,罵她在外面被包養,她這沒大腦的女人,也不敢還口,害得老娘我給她qiáng出頭,我晃著拳頭想把秦嵐給砸成兩截,結果,秦嵐太脆弱了,拳頭還沒揮下去,直接橫在地上開始哭叫……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住了,說,不說huáng小詩了,繼續說咱們「偉大的事業」。你想想,你要是從一輛寶馬車上下來,光彩耀眼,白楚該怎麼看你啊?
我很gān脆地回答,他會當我傍大款!覺得我更廉價!
當時,我還在想,怪不得秦嵐有那麼幾天,每次在寢室看到麥樂的時候,那眼睛翻得跟爆米花似的,原來是遭遇過麥樂的毒手啊。
麥樂被我的話噎得翻翻白眼,繼續誘導我,要是,開寶馬的是一個年輕英俊而有品位的紳士呢?
我嘿嘿一笑,一字一頓,說,得了,麥樂,那是咱在做白日夢!說這話的時候,我的手也配合得很有節拍很有力度,啪----將卡片貼在一寶藍色的寶馬車上----力度過大,報警器尖銳地響起,嚇得我的臉都長綠毛了。
抬頭四下環顧,卻見,台階上走下一個高高瘦瘦、眼眸清冷如星的男子,他低沉而凌厲的聲音遠遠傳來,gān什麼呢,你!
當我慌亂轉回頭的那一刻,他清亮的眼睛微微一凜,原本皺緊的眉頭淡淡舒展出一個微微吃驚的表qíng,又瞬間消散。
梧桐那麼傷第二章九啊唷,這麼有前途的職業啊!
我沒有麥樂那種仿佛天生對男人的戒備能力,本能的,我看到有點姿色的男人就容易暈菜。而且,我還容易幻想。就在這個高高瘦瘦、眼眸清冷如星的男子這聲吼叫後,我受驚嚇的神志又開始彩蝶翩躚了。這個男子,僅僅是眉心那道飄渺如煙的傷痕,就如同散花一樣,擊中了我的整個心臟。
為了掩飾自己剛才略微色迷迷過頭的眼神,我面色清白故作鎮定地說,gān什麼我?!你不都看到了麼?
我的話還沒有全音落地,姚麥樂的小兔子爪就掄起我,一路狂奔。這女人一邊扯著我以最狂野的姿態奔跑,一邊扭頭看我,氣喘吁吁的:莫chūn,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還好意思在那裡跟人家磨唧?不嫌丟人啊?雖然他長得如花似玉的,但你要好歹有點氣節好不好?萬一那人黑社會,把你劈了怎麼辦?再萬一,他後面跟著下來是他的夫人,小妖jīng你就吃不了兜著走,那女的肯定將你扭送到警察局告你個賣yín罪!
我覺得在酒吧里駐唱久了的莫chūn,肺活量非常的好,可以讓她一邊狂奔一邊可以完整地闡述她的意見,還不至於嘴巴哆嗦成一團。
我一聽後果這麼嚴重,也慌忙地提高了奔跑加速度,力爭跟得上麥樂的腳步。
我突然想起白楚,我想我真是為了這個男人下作得要命了,居然這麼神志不清地聽從了麥樂的教唆弄了這麼些「煙花至極」的卡片作孽。
我沒有麥樂那麼好的肺活量,所以,我只好沉默著跟著她飛快地奔跑。
可是,我們的速度永遠不可能和車相比,那個「姿色過人」的男人估計今天比較有閒qíng逸致,30邁的速度開上小車,悠閒地同我和麥樂「賽跑」。不時的將那張戴上墨鏡的臉挪出車窗展覽一下那口整潔有序的白牙,或者不時地沖我和麥樂揮舞小胳膊。我側臉看了看,他手裡掐的是我剛才貼的那張卡片。
他開始很深qíng地呼喊,啊唷,清純?啊唷,靚麗?啊唷,女大學生?啊唷,真看不出啊,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有前途的職業啊?
我一聽這些從他唇紅齒白的嘴巴里說出來的話,神經深受刺激。你想啊,在這樣的公路上,不少行人,我們三個,如此這般,仿佛從動物園裡跑出來散步的動物一樣,多麼引人專注;而他又口中念念有詞,估計路邊觀望國際qíng勢的觀眾也明白了八九不離十。所以,在這樣的羞憤之下,我就來了個大撒把,奔跑中,把手中的卡片直接沖他那張俊俏得令我不齒的臉上揚去,好風憑藉力,那些卡片仿佛飛刀,齊刷刷沖他那張還算有姿色的臉上砍去,同時,也砍向了路邊的行人。
麥樂一看,傻眼了,她氣喘吁吁地說,莫chūn,你真是個笨女人!你真是笨到你姥姥家裡去了!
果不其然,身後行人撿起卡片後,眼睛中的鄙夷之光如同火舌一樣,竄向我和麥樂。更重要的是街道上戴紅袖章的老大爺和老大媽們也參與了這場賽跑。
最後,跑斷氣的我和麥樂被一瘦老頭和倆胖老太太給攔下了,原因是我們亂丟垃圾。在這個創衛生城市的重大日子裡,我的不法行徑讓他們甚是憤怒。罰款是他們憤怒的最好宣洩出口。
老頭看了看我扔掉的卡片,搖搖頭,嘴巴里不知道念叨了些什麼,但是大體意思是,現在的女大學生啊……
我看著他臉上痛惜到扭曲的表qíng,覺得我當時的行為,丟了全天下女大學生的臉。我該剖腹自殺,以死謝罪!
但是,實際上,我沒構成實質行為,甚至「犯罪動機」也是在白楚漠視我的qíng況下,聽了麥樂這個無聊女人的話。我和麥樂開始翻遍全身找錢jiāo罰款。
開著小車與我們賽跑的那個無聊的男子,也下了車,在旁邊頷首微笑看我和麥樂翻口袋,一臉chūn風十里揚州路的慡到極致的欠揍表qíng。
麥樂摸索完全身後,很無辜地說,chūn兒,我沒帶錢包啊。我以為你會帶的。
我從學生證中掏出四個鋼蹦看了麥樂一眼,也很無辜的樣子,說,我也是和你一樣的認為!老大!
說到這裡,我和麥樂用非常哀婉淒艷的眼神望著給我們開罰單的瘦老頭,希望他能網開一面。本來麼,真是衛生城市的話,難道還能因為我扔的這幾張破卡片變得不衛生了麼?
那倆胖老太太有點不樂意,可能她們覺得我和麥樂的眼神太哀婉淒艷了,影響到老頭的工作判斷力,甚至有些腐敗老gān部的意味,所以兩個胖乎乎的老太太就像兩把胖飛刀一樣cha入我們和老頭的深qíng對望之間。其中一個比較不胖的老太太很機靈地提了一個建設xing的意見,姑娘,你把你學生證留下吧,等以後jiāo了罰款我們就把你的學生證還給你!
梧桐那麼傷第二章莫帆和胡為樂這兩個小男孩,一直對白楚橫眉冷對,跟有殺父之仇似
我看了看麥樂,眼神中透露出的意味是,我才沒有那麼傻呢!就是在此跪地乞討出這份罰款,我也不會蠢到把學生證押給這倆胖老太。
這類型的老太太有多麼多事,我從我奶奶的身上便深有體會的。記得小的時候,我們住的院子有一老頭家養的鴿子下了一枚比平時大的鴿蛋,就這麼點沒有新聞價值的小事,在我奶奶的多事之下,宣傳成了我們院那個老頭吃了一隻鴿子後,下了一個巨大如鵝蛋的鴿蛋。後來某市報記者都來了,發現事qíng遠不是聽說的那樣,便悻悻地離開。離開時,我奶奶還拉住那記者的手,說她沒有說謊,只不過是為社會主義jīng神文明建設添磚加瓦,或者說,很有娛樂大眾的jīng神。
同理可得,如果我的學生證到了那倆老太太手裡,估計兩天之內,我肯定會接到學校的勒令退學的通知,原因是,有人檢舉我的「荒yín無度的行為」踐踏了女大學生的生存空間和獨立尊嚴。
就在那刻,我,麥樂,老頭,胖老太太一,胖老太太二,形成了五行八卦的詭異排列。外加一個在旁邊滿臉chūn風看光景的「小車男」。
最後,還是「小車男」打破了這場沉默。他摘下墨鏡,款款走上前,很帥地掏出黑色皮夾,替我向紅袖章老頭jiāo上了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