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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6:12 作者: 樂小米
    huáng小詩的後媽,自打她嫁給huáng小詩她爸這兩年來,我和麥樂一直沒有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

    一方面,huáng小詩再不敢將我和麥樂帶回家;另一方面,我和麥樂確實不願意看到huáng小詩在我們面前,對著她後媽唯唯諾諾的模樣。

    當然了,像我和麥樂這麼具有正義感的人,是不可能沒有想過替huáng小詩懲治一下她這位彪悍的後母的。只是,詭異得很,命運註定我們三個人無法在地球上相遇。

    第一次打算懲治huáng小詩的後媽,是在兩年前,huáng小詩身上第一次出現了青紫的傷痕。當時,我和麥樂趁著自習課偷偷地躲在校園的小超市裡面吃冰棒。現在想想,自習課躲在小超市里吃零食,應該算是我們艱苦而乏味的高中生活裡面的一種樂趣吧。

    當這種樂趣對面是huáng小詩身上那些傷痕時,麥樂像只將要爆裂的氣球一樣,唰----從小凳子上跳起來,她說,莫chūn,你看咱們huáng小詩都被那隻母猴子欺負成這樣了,咱倆不能再在這裡裝孫子了,一定要讓那母猴子知道咱們huáng小詩是有後台的!

    麥樂的話,對於我來說,一般都是真理。就好比我的話,對於麥樂來說,就是天條一樣。所以,當時我也無比的激昂,不顧huáng小詩的反對,就加入了麥樂的「懲治母猴敢死隊」。

    梧桐那麼傷第一章一、麥樂、莫chūn以及「那些小時候的迷信」(2)

    當天下午,我們逃了晚自習,潛伏在huáng小詩家樓道里,打算在她後媽下班開門時,用塑膠袋套住她腦袋,狠狠揍一頓。

    結果,當有人出現在huáng小詩家門口時,我和麥樂就像兩隻大狒狒一樣沖了上去,不由分說地用紅塑膠袋將來者腦袋套住,狂nüè不已。

    直到huáng小詩家的門開了,一中年婦女臉上塗著厚厚的海底泥,人鬼不分地出現,喊道,你們這是gān什麼?

    我和麥樂才發現,可能禍害錯了人。所以,像兩隻兔子瘋跑下樓道。當時,正好有人上樓梯,也被我和麥樂給撞倒滾了下樓梯,麥樂還順勢踩了兩腳,只聽那人鬼哭láng嚎一樣大叫。我本來是想停下拉這個無辜的人起來的,但是被麥樂扯著胳膊就給拎走了。她說,莫chūn,這不是你學雷鋒的時候!

    隔天,huáng小詩告訴我們,昨天晚上,他們小區居委會負責發放計生用品的一老太太,被兩個歹徒捶擊在地。老太太被送回家,清醒後,大哭不已。說到這裡,huáng小詩的臉微微一紅。

    我和麥樂故作鎮靜地問,她哭什麼啊?

    huáng小詩很小聲地在我們耳邊說,老太太大哭,說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了,都不知道這世道這麼惡劣。居然還有人打劫她,只為了打劫保險套!

    我和麥樂的脖子都僵直了。麥樂很不屑地低聲說,我們倆要那玩意兒有什麼用啊?

    我捏了麥樂一把,示意她不要亂講話,免得讓huáng小詩聽出什麼來。

    好在huáng小詩並沒在意麥樂的話,只是繼續說道,喏,這是老太太說的。她身上也就計生用品啊。

    我突然很想問問,那個被麥樂踩了的人,是怎麼一種境況了。但是huáng小詩一直沒提這個消息,我也只好將這個疑問給生生地憋回嘴巴里了。

    中午,我和麥樂藉口外出洗澡,去班主任那裡請假。其實,我們是偷著去上網。

    那時,麥樂神奇地網戀了。

    正當她在鍵盤上翻飛著五指,樂不可支地進行著她那如花似玉的早戀時,QQ里彈出了一條新聞,說是XX省XX市XX小區一對小qíng侶,一時yù火焚身,在樓道里打劫了一正在往各家各戶發送計生用品的老太太,劫持走了一隻保險套。

    當然,XX小區就是huáng小詩家所在的小區啦,那倆被說做「yù火焚身」的qíng侶,就是指我和麥樂了。

    我看看麥樂那俏麗的小短髮,心想,莫不是昨天夜太黑,麥樂被當成了男生?

    坐在我旁邊的麥樂也被這條「劫持一隻保險套」的QQ新聞給震撼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又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屁股,然後又看看我那一頭女xingxing別鮮明的長髮,極其不滿地說,好歹姐姐我也是發育良好的一少女啊,不像莫chūn你這麼空「前」絕「後」,怎麼能被看成是男人呢?

    我沒有接她的話頭,只是指了指電腦屏幕,對麥樂說,呀,你看,這消息還說,這對「年輕男女」劫持了一隻保險套後還將一少年給撞出了粉碎xing骨折哎。

    麥樂看到這裡,小臉蛋變得有些黑,悶著聲息,隔了一小會兒,她才輕輕地問我,她說,莫chūn,你看,我是不是把那個小孩給害慘了,萬一他留下什麼後遺症什麼的,是不是這一輩子就殘疾了呀?

    我很誠實地點點頭,我說,huáng小詩怎麼就沒有報告給咱這個事qíng呢?不過,麥樂,要是你良心過意不去的話,我建議你去huáng小詩家那棟樓去看看,給那個少年付上昂貴的醫療費,如果他殘疾了的話,你就賣身給他做童養媳。然後,辦完這一切,咱倆再到警察局自首,jiāo代咱倆是如何的yù火焚身,打劫了那個老太太,劫持走了那隻保險套。再然後,咱倆上報紙頭條,上電視新聞,上少年犯心理訪談……

    我的這一番無心的話,居然把麥樂剛剛好不容易萌生的良心給掐滅了。麥樂說,算了吧,我估計我也沒有那麼大的重量吧,那小子養幾天,估計也就好起來了。

    從這次「教育」huáng小詩的後媽不成之後,麥樂和我再也沒有去過huáng小詩那個小區。估計麥樂是懼怕被那個讓自己給踩成粉碎xing骨折的少年給認出來;而我,卻害怕遇見那個發放計生用品的老太太。劫持一隻保險套這麼彪悍的罪名,我擔當一次就可以了,擔當多了,我這個花季少女會心理變態的。

    梧桐那麼傷第一章二、白和楚,都是我喜歡的字;而它們成了你的名字。(1)

    由於再也沒有去過huáng小詩家所在的那個小區,所以,huáng小詩的後媽,在我和麥樂的眼裡,一直就是個謎樣詭異的人物。我們對於她最清晰的記憶,也不過是那天晚上滿臉塗著海底泥時的樣子,我們都辨認不出她的五官具體是什麼型號的。後來,也不願意在huáng小詩面前提及這個女人,因為一提她的後媽,huáng小詩的眼淚就流得特別順暢。

    正當我沉浸在自己與麥樂為了保護huáng小詩而造就的bào力高中時代時,剛剛還在熱火朝天地同我探討huáng小詩那彪悍後母的麥樂同學玉手一伸,將咖啡杯哐當放在桌子上,兩眼放光,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

    她說,莫chūn啊。我終於想起了,小時候,確實有過一個「迷信」說法很對,沒有戕害過我們的思想。

    我好奇地看著她。她正在興奮地手舞足蹈,跟搶銀行大獲成功一樣開心。

    麥樂說,小時候,他們說,後媽都不是好人,會nüè待小孩。現在,從huáng小詩身上看來,這個小時候的「迷信」說法絕對是一等一的對!

    說到這裡,她又忍不住開始胡言亂語道,哎呀,莫chūn,你說,這要是將來,白楚娶了溪藍,然後生了個娃兒,多病多災的溪藍要是死掉了,白楚再娶了你做續弦的話,你可就是一等一的做後媽的料啊!

    二、白和楚,都是我喜歡的字;而它們成了你的名字。

    後來,我將自己與麥樂在咖啡店裡關於「兒時迷信」這個話題的討論,告訴了白楚。當然,我沒有告訴他,在不久的將來,據麥樂說,我極有可能成為你三五年後將要降落人間的兒子或者女兒的後媽。

    白楚象徵xing地應了一聲哦,就埋在他的畫稿中,不抬頭。他的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在思慮著畫稿的調色;額角濃黑細密的發線,如同chūn日綿綿長青藤一般,纏纏繞繞、繞繞纏纏,糾結進我視線,生著絨細的根、長著柔綠的葉。我喜歡看男生工作時的樣子,更喜歡看白楚工作時的樣子。

    他拿畫筆的手纖長漂亮,指甲修剪得圓潤而gān淨,令我這樣的女孩子都會心存嫉妒。

    麥樂說我心態不成熟,孩子氣,她說,莫chūn,一男人的手還能怎麼漂亮?再漂亮、再纖長,它也抵不過一個豬蹄膀!豬蹄能充飢,那男人的手能充飢麼?

    麥樂說過很多哲理的話,唯獨這次不夠哲理。白楚是這個城市的新貴才子,那雙纖長的手畫出的畫,可以為他身邊的女孩換得無數豬蹄膀。有了這次想像之後,我更加熱愛白楚那雙漂亮的手了,他總讓我看到無數的豬蹄膀,填補了我的「飢餓感」。

    沉浸在畫中的白楚沒留意,我兩隻綠油油的眼睛正滿是飢餓地看著他漂亮纖長的手指出神,半天后,他才記起眼前有我這麼一個大活人在晃dàng,遂抬頭,看了看我,說,莫chūn,你和那個麥樂,小時候受的什麼教育啊?我怎麼就沒覺得自己被那些所謂的迷信纏住腳呢?

    白楚說完,將新畫擱在桌子上,伸伸懶腰,沒等我回答,他兀自看看表,皺眉,問我,莫chūn,你怎麼這個時間到我的畫室呢?我好像沒讓你來吧?你今天沒課嗎?

    白楚的話,有時蠻讓人難受。其實,我也只不過閒來無事,從學校里溜達溜達,就溜達到他的畫室里。

    白楚這樣處於人生得意狀態的人,自然記不得小時候的事。或者,他一生都這麼順利,這些繁瑣的事qíng對於他,沒有可笑之處。

    所以,那天,我給白楚倒了滿滿一杯白水之後,就落落地離開了。

    我離開的時候,白楚正盯著窗外出神,杯子裡的裊裊熱氣升騰在空中,漫浸著他微長而濃密的睫毛和濃濃的眉毛。

    其實那天,我恰好是鼓足了幾分勇氣,想同他說一個摻著玩笑的事實。那就是,我小時候也迷信過,迷信過一種叫做梧桐的樹。小的時候,奶奶曾告訴我,梧桐樹是鳳凰神鳥唯一棲息的地方,所以,將你念的人,想的事和物寫在紙上,埋在梧桐樹下,就可以實現自己的心愿。

    我曾在梧桐樹下埋過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於遠方,一個是白楚。

    於遠方是我父親,白楚是我喜歡的男子。

    梧桐那麼傷第一章二、白和楚,都是我喜歡的字;而它們成了你的名字。(2)

    八歲時,我埋下於遠方的名字,我就一直在梧桐樹下等待著這個曾給了我無數次溫暖、卻又不辭而別的男子,回家。

    十四歲時,我奔跑出城市,在一個那樣偏遠的地方,找到一棵梧桐樹,上氣不接下氣地劇烈心跳著,埋下了白楚的名字。

    是的,白和楚,都是我喜歡的字。很久之前,語文老師就告訴過我們,漢字充滿了溫度和顏色。所以,白和楚,就承載了我那個年齡關於年輕男子、翩翩佳公子的所有遐想,譬如,白雲飛、楚留香。

    而,白楚卻是這樣的恰好,恰好成了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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