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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6:44 作者: 書海滄生
那個男人在想什麼?他興許是要告誡自己,興許是要折磨自己,也興許是在欣賞人生悲傷的底色。
那些長發還在牆上,次第釘著,軟趴趴的,安靜而悲涼。
一朵花被折斷究竟需要多久,不知道有沒有人曾想過。
唐小山從來不是惜花人。
跪地敲開地磚,偌大的地下室就到了眼前。
長梯就在側臥雜物之中,梯上有磨損痕跡,這梯子常被使用。
小山順著梯子而下,點燃了火柴。
在這個陰冷的從沒有光的地下室,終於暴露在這個警察面前時,所有的一切都被照亮。
那些枯草上,即便是一個剛直不過的粗心的男人,也似乎看到了,這枯草上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朵被折斷的、枯萎的、絕望過的花兒啊。
兇手姓崔,真名一個振字。小山去審訊他時,這老邁身軀中藏著的無盡的邪惡和力量仿佛一夜之間褪去,他在警察面前,不停地咳嗽著,柔弱、無助、可憐極了。
他說,我都一把年紀了,說不準明天就死了。
小山笑著說:「那就今天執行死刑。總會讓你受到懲罰的,你放心。」
老人臉色一變,惡毒地罵起小山,說他不通情理,不同情老人。
小山淡淡看著窗外,亦很惡毒地問了回去:「所以,你是因為年輕才侵犯白老師的嗎?」
崔振被他說得一梗,竟嗚嗚哭了起來。
他說不過小山。
「如果你年邁到半截身子入土了,還忘不了白敏敏,不停地尋找她的替代品,那只能證明,你真的,用了世間最慘的手段,害了一個本來最信任你的孩子。她跟別的那些死了的女孩並不相同,你心知肚明,卻依舊把那些女孩帶走,仿佛這樣就能成了拯救它、拯救被侵害少女的『俠』……」小山想了想,認真地告訴他:「可是,還請不要抱著這樣的幻想。別懷疑,我是想讓你難受,對,我想讓你餘生都在難受中度過。」
這句話,除了說給你,還要說給我聽。
滿面皺紋的男人抬起耷拉的眼皮,憤怒而又害怕地看著他。
「我告訴你她和她們有什麼不同。這不同就是,你是她的爸爸。」
小山夜間寫結案陳詞時,覺得疲憊,轉了轉手腕,卻突然停頓。
他點燃了一支煙,在煙霧繚繞中,突然有一種預感。
豆沙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啊。
他也曾,親手摺斷過一朵花。
卷終。想幾天,開下案。
第1章 囚徒與幼小女孩
1997年臘月。百度筆趣閣MM,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
今年的雪,其實是來得晚了些的。
昨兒天氣預報還說無雪,只是乾冷,今天一大早,就漫漫揚揚漂了雪花。
省第一監獄如今被劃到司法部了,一些配套設施也上去了,但是暖氣管道仍未鋪排。
好像也沒有必要。
畢竟裡面關的是犯人。
即使是懷柔待他們,也未必要柔和到這種地步。
一監十三監區關押的都是殺人的重犯,得到獄警的冷遇和不齒也是最多的。
一個絡腮鬍子的光頭穿著暗灰色的獄服,神色深沉地望了監外半日,待到暮色漸近,才從床底摸出一樣東西。
這監房住著四人。
有一個成日昏睡等死的,有一個一言不發的,還有一個明天就要去炮樓的。
炮樓下是死刑執行地。
他死命地往嘴裡塞著肉。
最後一頓飯,帶著對人世最後的貪婪。
沒有誰在意光頭在幹什麼。
這裡的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等待世界的終結。
死亡仿佛是撥快的進度。
在他們本來健康著的身體裡喧囂。
光頭摸著一個沒有貼簽的酒瓶子,抬起躬著的身體,卻觸上一雙冰冷冷的眼。
頗為年輕的一個男人。
雖然極度削瘦,兩腮凹了進去,但是能看出,從前應該是個極俊美的人。
光頭的死刑還在高院覆核之中,他倒也安然,問這男人:「來點兒?」
男人來到這裡已經兩年。
光頭剛到一月,從未聽男人發過一言,不確定他是聾是啞。
可是男人顯然能聽得到,因為他搶過了酒,像是渴極的人,咕咚便滾下了喉嚨。哪管酒烈,又哪管其中刺鼻的氣味。
光頭卻急了,他弄進來這瓶酒著實不易。
「你當水喝呢,臭小子。」光頭一把搶了過來,碗口大的拳頭攥起,惡狠狠地看著臉色蒼白的男人。
即使喝完酒,依舊蒼白的那張臉。
男人不言不語,渴慕地看著酒,像一頭瞧見獵物的狼,不管不顧地就要衝過去。
光頭和他打了起來。
男人看起來瘦弱,卻十分狠毒,將光頭摁在手下,拳頭不停地捶著太陽穴那塊骨肉。
光頭鼻孔出了血,嘶吼著,卻覺邪門,無論如何都掙不脫那隻看起來纖細瘦弱的手。
他因搶劫殺人入獄,本也是亡命之徒,可是平生,沒碰到過這樣邪門的人。
上鋪沉睡的懶漢被吵醒,睜開眼,往下一探,尖叫起來:「來人!要死人了!!!」
正吃著最後一餐的兇徒卻置若罔聞,細緻地舔著最後一塊雞骨,直至獄警慌亂開了鎖,拉開打鬥的二人。百度筆趣閣MM,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