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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6:44 作者: 書海滄生
    主編去編小說啵。這些小賊,不配與我們這些俠義之士為伍。我們這些老師才是真正的俠。他這種不乾淨的畜生,憑什麼說畜生是畜生,只有我們這些救苦救難的大俠才能這樣說。

    夜晚下班,我路過廣場錄像廳外的後巷,蓋傑哼著歌兒在街角撒尿,我看到他的影子,就像一隻噁心的怪鳥。他唱著「萬水千山總是情,聚散也有天註定;不怨天不怨命,但求山水共作證」,他用黏膩的嗓音唱著如此深情的歌,唱到情深處甚至抖了抖尿,我卻覺得噁心到無法言語,我衝上去,給了他一刀。

    那天晚上,我變成了俠。

    批了俠的衣。

    我挖了他的雙眼。

    淹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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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一年的臘月二十九,豆沙失蹤了。

    據鄰居連福孫子小蓮子兒供述,豆沙早上還去街口小商店買了一油紙包白兔糖,豆沙賊摳,不肯給他吃,倆人差點打起來。

    之後,豆沙就一直在家中,直到失蹤前半個小時,走出家門。

    路過解放大道,又有目擊證人看到,在警局如是供述,豆沙疑似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走到解放大道和鴿子路交叉路口時,被李某和友人張某看到。證人李某覺得豆沙辮子很長,就盯著看了兩眼,因此記憶深刻一點,而張某一直在跟李某聊天,表示沒有特別注意。

    宋唯很焦慮,現在的他四面楚歌。連環殺人兇手最愛的就是長辮子妹子,豆沙符合條件;小山遠去北京取證,至今未歸;傅梨湘疑似出沒,和鄭與斌聯手,處處視他為敵;而最重要的也讓大家都頗為忌憚的是,「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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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1991年的日子一直很安逸,在命案爆發之前,在那個「城市傳說」沒有爆發之前。

    時間往前追溯。傅梨湘還沒出現。

    1991年8月18日,清晨五時,宿醉的市民李某某報案,聲稱自己見了鬼。

    後來大家傳得沸沸揚揚,都變了味兒,但是最初的版本,它是這個樣式兒的。

    李某某的筆錄措辭既簡單又原汁原味,值班民警張三說自己不敢多添或者少寫,這段相聲,啊不,是話渾然天成。

    「俺昨晚上跟幾個老夥計、老戰友擱一塊兒擺了一場,悶了三碗,我覺得舒坦得很,俺班長讓俺再多喝點,幾個人起鬨說俺二婚換了個新媳婦兒,美得很,不喝不得勁兒(方言)。你一圈兒我一圈兒,大家非要都走圈兒,走著走著全暈了,暈著暈著睡著了。我也不知道我啥時候脫的衣裳,睡醒了全身涼哇哇地躺在大街上,天黑漬漬的,那群龜孫,就顧著自己,也不把俺送回家!俺光著身子抱著膀子,沿路邊沿了會兒,實在凍得受不了,想翻個院牆,扯件衣裳穿。有家院牆矮,俺看燈黑著,有幾件男式衣服在杆子上晾著,就咕涌咕涌(方言)爬了進去。喝恁多酒,俺還有勁兒,現在想想不對,那會兒啥都忘了。

    可爬進去,就真不對了。

    院子裡面就兩間房子,我才爬進來,西間兒燈泡就扯亮了,窗戶也撐開了。俺躲到晾衣杆子後面,暈乎乎地看著,恁(你)猜咋著,俺看見一個穿著一身白衣裳的妮兒正對著鏡子描臉。長頭髮,黑黢黢的,臉兒紅得很,遠遠瞧著,就紅彤彤的。小嘴兒真跟櫻桃一樣,一點點,唱著啥小調兒,大半夜聽著怪滲人的。

    開新案了,大家一起來看

    第2章 啖羊季到法醫到

    長頭髮,黑黢黢的,臉兒紅得很,遠遠瞧著,就紅彤彤的。小嘴兒真跟櫻桃一樣,一點點,唱著啥小調兒,大半夜聽著怪滲人的。

    俺那會兒也不怕,就彎著腰眯著眼走過去了。警察同志別誤會,俺不是想裝孬,是真稀罕,木見過。快走到邊上,俺就「娘啊「一聲叫起來,那哪是啥花旦呀,是個閉著眼的死人頭啊,長頭髮披散到花梨木桌子上,死白死白的臉上塗的胭脂全浮到了皮上,還有一股臭味兒。

    俺嚇得汗毛都支棱起來了,想喊跟啞巴一樣愣沒音兒,腿一軟,一趔趄,就看見死人頭飄到俺面前了,張嘴唱了起來,俺滴姑哎,俺這輩子就沒聽過恁難聽的歌兒。啥,你問死人頭唱的啥?

    好像是「小蚌殼,出水游,曬沙子,走一走;大壞鳥,飛得高,停水潭,找吃的;小蚌殼,展開殼,風不吹,樹不搖;大壞鳥,衝下水,張開喙,抬起爪;壞鳥張嘴咬住蚌,夏雨瓢潑衝出洪,嗚啦啦,嗚啦啦……」

    你笑啥,警察同志!俺很好笑嗎!!!俺頭都破了,還記住這首歌俺容易嗎?恁跟恁局長得感謝我!發錦旗!俺被死人頭猛地一磕,俺就徹底暈了,等俺醒了,就光著身子躺在大街上!」

    帶李某某包紮完腦袋,指認現場,一會兒這條街,一會兒那個巷,他像只脫了韁的大野狗,警察成了被狗扯著的可憐小風箏。最後,鬼沒找著,卻聽見五條街外的街坊尖叫著死人了。

    死者姓張,女,十七歲,高中肄業。父母於今年四月出車禍亡故。

    悄無聲息地死了,屍體皮膚呈現淡粉色,嘴角有笑。少女的臉在四月同一起車禍中被燒傷,在死亡帶來的永久的安詳中依舊無法掩蓋傷口的猙獰。

    奇怪的是,姑娘是個光頭。

    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珠也沒了,放在一個精心雕琢的首飾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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