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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6:01 作者: 樂小米
幸福曾經那麼近,可他卻謀殺了謹誠小叔……甚至謀殺了他和趙趙的孩子……他的心怎麼可以這麼狠呢……
許暖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孟古說,許暖,我們在一起吧,就算不為了我們自己,就算為了小蝶,我們從新開始吧!
小蝶……
許暖突然號啕不止。
是不是從此之後,她就不可能有別的選擇?
即使他不是那麼狠,即使他沒有謀殺孟謹誠,沒有謀殺他和趙趙的孩子,單單一個病中的小蝶,就讓一切都變成了不可能。
何況,他怎麼可能喜歡自己呢?從十九歲那年,第一次相遇,她就是帶著一身苦難,一身傷口,一身不堪的往事出現在他身邊。
這世界,有些「在一起」是命中注定。
同樣,有些「不在一起」,也是命中注定,從相遇那天,就已經註定。
許暖抬手,遲疑了很久,終於抱住了孟古,淚如泉湧。
那一刻,孟古的懷裡,她傷口處的皮膚像火燒一樣疼痛起來,那些新移植的皮膚,仿佛帶著不可觸摸的痛楚和抗議,想要從她身體上剝離脫掉。
那一刻,鉑宮,二十七樓。
莊毅感覺自己的皮膚就像燃起了火焰一般,那六處傷口帶著沸裂的痛苦,生生的撕扯著他。
他低下頭,看著手裡的蒼耳。
那是許暖留在他chuáng上的。
那一夜,他的手,穿過了烏黑的發,他擁抱了她,親吻了她,那麼分明的感覺到了她的悸動與苦澀……
可是,轉眼之間,一切陡成煙雲。
馬路在他身邊,匯報了關於孟謹誠一事的調查。說是目前還沒有結論,依然在派人私下查陳子庚和孟古以及莊紳。如果不是意外,這三個人的嫌疑最大。莊毅點點頭,說孟謹誠的事,你要抓緊調查。
孟古從醫院裡走出來,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他將手裡的蒼耳,隨手一扔,嘴裡彎起了一絲嘲笑,不知道是嘲笑許暖還是嘲笑自己----居然可以去相信有人會保留這麼顆破玩意這麼久,他不過是讓夏良開車到郊外撿的。
夏良問孟古,許小姐會出庭指控莊毅謀殺謹誠少爺嗎?
孟古笑笑,說,我會說服她出庭的。說到這裡,他突然對夏良笑笑,說,別忘記將許暖指正他謀殺一事,通知莊老闆啊。
夏良點頭,說,我已經托人通知莊毅了。
說到這裡,夏良停頓了一下,說,少爺,你不擔心,莊毅會謀殺掉許小姐嗎?要不,咱們留下人守護著許小姐吧。
孟古搖搖頭,笑笑,說,不必了,他怎麼捨得?
夏良不說話了,突然之間,他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孟謹誠少爺。同是孟姓男子,在孟古身上,他感覺不到如同孟謹誠身上那種天生的善良。
【57】
孟古走後,不知道許暖是不是因為流淚太多,或者傷心太厲害,一直睡得很沉。
莊毅到醫院的時候,她依舊在沉睡。
那一夜,莊毅一直默默地守在許暖的身邊很久,看她呼吸均勻地像天使一樣睡去。他眉頭深深的皺了皺,又輕輕的散了開。
許暖在睡夢裡,突然喊到「許蝶」的名字。然後,眼淚就會蜿蜒流出……
在一旁的莊毅,沉痛的閉上了眼睛。
半晌,他輕輕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喃喃,我不會在阻止你了。
是的,他不再阻止了。
從夏末到秋冬,是他太自以為是了。
他以為他的家財萬貫,可以買到合適的骨髓供體。他以為這世界上,沒有他做不成的事qíng,可是他錯了。
醫生宣判了一切。
如果沒有臍帶血,那麼許蝶只有等死。他不捨得那個小小的女孩,她總是依靠在他的胸口,四年來,他不是糙木,豈能無qíng呢?
更何況,這些日子,他有幾次,偷偷來過醫院,病房門外,看到她對孟古笑得那麼燦爛----所謂青梅竹馬的感qíng,有什麼可以替代呢?
印象中,她似乎從來沒有主動對自己笑過吧?
莊毅艱難地起身,看了看許暖。
最終,轉身離開。
醫院的走廊處,馬路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表qíng有些焦躁,說,你真要讓許暖和孟古在一起?就為了那百分之二十五的希望?即使是要臍帶血,也可以人工受jīng,試管嬰兒啊,為什麼要讓許暖和孟古那個王八蛋在一起?
莊毅看了看馬路年輕的臉,苦澀一笑,說,一個女人,如果可為一個男人生兩個孩子,我就是留住了她的人,我還能留住她的心嗎?
莊毅並不知曉,就在他離開病房後不久,許暖也在夢裡,呼喊過他的名字----莊毅。
如果,如果,他曾聽到,會不會就會留下來,不再走?
莊毅從醫院出來後,去見了小蝶一面。
他知道,一旦許暖和孟古在一起後,他們和小蝶才是完整的一家人,自己再也不能出現在他們面前。
小蝶看到莊毅到來,很開心,她很艱難地喊了莊毅,叔叔。
莊毅低頭看著這個懂事的孩子,滿心溫柔,輕輕應了一聲,嗯。
那一夜,莊毅給小蝶又一次講了《海的女兒》,許蝶在他的懷裡沉沉的睡去。故事講完後,她又突然清醒過來,直愣愣地問了莊毅一句話----那海里的男人會不會愛上人間的公主啊?那男人魚愛上公主後,也會為她變成肥皂泡嗎?
莊毅愣了好久,心像被針扎了一樣,最後,他輕輕地說,會的。
小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為什麼啊?
莊毅說,愛qíng會讓你做任何事qíng的。
愛qíng?小蝶突然忽閃了一下自己的大眼睛,突然,她愛上了從莊毅嘴裡說出的這個美麗的詞彙。雖然,她不是很懂,但是她知道,這個詞彙一定很美。
就在莊毅發愣的時候,突然,小蝶怯生生的問他,似乎猶豫了很久,她說,我……喊……喊你……爸爸好嗎?
莊毅的身體猛然一抖,他沒有想到這個七歲的小姑娘,會突然這樣說。一句話,擊中了他的心臟。
小蝶連忙改口,說,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喊……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從小不知道父親為何物,生病的時候,貪婪者莊毅給予的溫暖,突然異想天開了起來,但是,卻怯怯地害怕別人的不悅。
莊毅點了點頭。他憐憫地看著小蝶,說,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小蝶就將手輕輕地撫過莊毅的下巴,輕輕的喊了一聲,爸爸。
莊毅輕輕應了一聲,哎。
那一刻,他的眼睛裡,突然流竄出一種酸xing的液體,讓他萬分悲傷----他知道,就在明天,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他將生生告別。
他的她。
他的小小的她。
許蝶沒有發覺到莊毅的悲傷,她漸漸的睡了過去,輕輕嘟噥著,我有爸爸了……許暖姐姐要是嫁給莊毅爸爸的話,我就有媽媽了……不對,許暖姐姐也得喊爸爸,糟糕!
許蝶突然睜大眼睛,看著莊毅,說,我不要喊你爸爸了。
莊毅愣了愣,很顯然,他沒料到,小姑娘會如此反覆無常。
許蝶歪著腦袋,看著莊毅,很小心的說,莊毅叔叔,如果小蝶死了……你會娶新娘姐姐嗎?她不能等我長大照顧她了,你能替我照顧她嗎?
莊毅的心,仿佛被撕扯裂了一般。
最終,他點了點頭,騙了自己,也騙了小蝶,他說,我娶她。
{結局}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至。
2008年聖誕節,孟謹誠墜崖失蹤案開庭的時候,莊毅沒有出席。他委託了律師和代理人全權處理。
他沒有辦法坐在被告席上,看到最心愛的女人,憑著胡亂猜測,當堂指正自己,那太殘忍。
那些日子,許暖病好後,已經搬進了孟古的公寓。許蝶常常會打電話給他,哭喊著,爸爸,莊毅爸爸,你怎麼騙我啊?你怎麼再也不來看我了啊?
莊毅不敢吭聲,他怕自己會掉眼淚,自動答錄機反覆著那些話語----
你好,我是莊毅。我現在不在,有事,請你留言。
那一夜,雪花漫天飄舞。
莊毅走在雪地里,今年的第一場冬雪,居然是在聖誕夜。
城市的街巷上,賣花的姑娘們來來往往,莊毅看著那些小姑娘,她們凍紅的臉蛋,皸裂的小手,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四年前的許暖。
那個冬雪之夜,她也是這樣出現在他的面前吧。
如果,當初的他,沒有經歷過叔父的迫害,沒有經歷過人生的殘酷,不是為了達成某個目的,而只是一個平常的富家公子,閒來無事的走在這條街上。
那麼,當許暖輕輕拉住他手的那一刻,當許暖怯生生地喊「先生,帶我回家好嗎」的那一刻,他會不會真的帶她離開?
如果,這樣,他們的故事會不會重新改變呢?
突然,有個怯怯地女生,喊住了他,先生,買朵花吧,送給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
莊毅笑了笑,這個詞讓他感覺得到很美好。
厚厚的積雪上,莊毅一步一步踩出了腳印。
那些大大的腳印,零散在白雪上,蜿蜒在莊毅的腳下。他將那朵花輕輕的放在路邊----希望可以溫暖到四年前的許暖。
那是四年前,他對她的虧欠啊。
最終,莊毅整個人消失在了雪暮中……
許暖走在雪地里,夜色蒼茫,天空上白雪紛飛。
今天,她沒有出庭----最後的時刻,她放棄了。
孟古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說,你不給小叔求一個公道了嗎?他是我們的小叔啊,他對我們恩重如山啊!
許暖緊緊閉著眼睛,淚如雨下。她以為自己恨死了莊毅,恨死了他的殘忍,可是,她卻如何也做不到,將他推上被告席。
孟古一把推開許暖說,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是的,他一直以為,許暖應該愛的還是自己,他一直以為,她依然活在七年前的回憶里,可是,此時此刻,當新娘不肯出庭指證莊毅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大概,許暖對這樣動了感qíng了。
那一刻,孟古是惱羞成怒的。因為惱羞成怒,他暗自下了決心----既然你們這麼相愛,那以後的日子,一定讓你們兩個,生不如死!
幾乎一天的時間,許暖都流làng在外面。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去,如何面對孟古。雖然,剛剛,他打來了電話,笑語殷勤,說,讓她原諒早晨他的不理智,他因為太愛小叔了才會這樣,末了,他說,許暖我愛你,我愛你和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