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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5:50 作者: 樂小米
唉,我確實該回家好好的自卑一番,她們穿著漂亮而金貴的衣裳,總是某個大品牌的最新款式,而我,連買一隻兩塊五毛錢的雜牌唇膏都要猶豫好久。奶奶的,今天我沒帶唇膏,就這樣像一棵失水的小蔥似的跟在水蜜桃蘇曼身後,一同上了車。
車上,蘇曼並沒同我講話,車裡的空氣異常冷漠。我無比的懷念在程天佑車上的時光,那場面跟兩國jiāo戰似的,別提有多麼火熱了,就差同歸於盡了。
車行二十分鐘,在一座大廈前停下了。門童趕緊走上來幫開車門,蘇曼挽著流蘇披肩,儀態萬方的從車裡下來。我倒是沒穿禮服,卻還是很láng狽的碰到了腦袋,真不明白,最近我的腦袋怎麼這麼受愛戴,動不動就傷著了。
跟著蘇曼走進大廳的時候,我突然傻了。眼前的男男女女,一個個端著酒杯,jiāo談著,蘇曼進門的時候,一圈人圍了上來,閃光燈亮成一片。蘇曼在人前,真是儀態萬方,臉上的笑容始終淡定從容,完全不是台下那份刻薄的模樣。我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白體恤藍牛仔,我似乎才該是焦點。好在,他們根本沒有留意我。
蘇曼緊緊拉住我,她對我笑,姜生,你跟好我就是了,不用擔心。
我當時真傻,就這樣跟著她走。其實,我該早點離開才對,她這麼討厭我,怎麼可能讓我好過。
當我看到她笑意盈盈的拉著我走向那個熟悉的影子時,突來的不安讓我感覺到事qíng的不妙。她喊,程先生,好久不見。
程天佑微笑著轉身,當他看見我在蘇曼身邊的時候,臉色異常難看。我抬頭看看蘇曼,看看現場的橫幅上寫著:熱烈慶祝蘇曼簽約五湖星文化娛樂公司。
現場的記者似乎從程天佑的臉色上嗅出了微妙的變化,緊接著閃過燈在我的臉上不停閃爍。程天佑將酒杯扔在地上,沖開人群,將我緊緊攔在懷裡,阻止他們繼續給我拍照,他對身後的保安說,拿下他們的相機!
他的這個舉動令很多記者表示不滿,他似乎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接大吼,斯文之氣dàng然無存,他說,我可以還給你們相機,但是我告訴你們,她還是個孩子,要是她的相片登報或者上網,你們沒有一個人會好過!然後他轉身惡狠狠的盯著蘇曼,說,包括你!
蘇曼冷笑,衣服魚死網破的模樣,不等下面亂成一團的記者發問,她先開腔,你們以後不要再問我,是不是同五湖星的老闆程先生有什麼關係,你們看到了,我們沒有什麼關係?包養這兩個字輪不到我身上!要說包養,怕你們該問問現場這個小妹妹了吧?然後,她沖我冷笑,姜生,你躲什麼躲!有本事做,沒本事承認麼?
我被突來的狀況給弄懵了,我並不知道這件事qíng對我的未來意味著什麼,我只知道,在此刻,我唯一可以依賴的是程天佑,所以,我將腦袋緊緊地靠在他懷裡,唯恐他離開,我被這無端飛來的橫禍壓身。
程天佑緊緊地將我護在身後,飛快地將西服脫下來,擋住我的腦袋,護著我走出了亂糟糟的大廳。保安將記者們擋在身後,可是我仍能感覺身後有無數的閃光燈在閃爍。生活在那一刻亂成一鍋粥。我的眼淚滾了下來。
程天佑一言不發,將我帶上車。他看著我流眼淚,遞給我一方紙巾,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可能是怒火所致。他說,姜生,你沒事吧?被嚇壞了是吧?唉,都是我不好,給你弄來了這麼多麻煩事。
我邊抽泣邊搖頭,我說,程先生啊,我覺得我好像犯了很大的錯誤,讓你損失很大的樣子!
程天佑對程先生這個稱呼似乎很不適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看看我紅腫的眼睛,嘆氣,說,姜生,咱們回家吧!
第64節:姜生,那叫《水邊的阿狄麗娜》
五十四姜生,那叫《水邊的阿狄麗娜》
一直以來,只有涼生對我這樣說過,他說,姜生,咱們回家吧!
小的時候,在魏家坪的糙地上,每當煙筒開始燃起青煙,小孩子便被自己的家人喊回家裡吃飯,只剩下我同涼生。涼生這時,就會拉著我的小手,說,姜生,別玩泥巴了,咱們回家吧!
初中的時候,母親從鄰村一收破爛的老頭那裡,給我們買了一輛自行車。雖然車子很久,但是,我和涼生卻高興了很久。每到放學,涼生就在我們教室門前等我,他見到我,就笑,說,走,姜生,咱們回家吧。這個時候,我就會跳上他的單車。車子總是吱吱嘎嘎的亂響,北小武從我們的身後飛車而來,他總是嘲笑我,哎呀,姜生,你好好減肥吧,看這輛可憐的車子,都快被你坐毀了。我在車上衝著他做鬼臉。涼生微笑,回頭,說,姜生,別聽他的,咱們回家!
而現在,我跟涼生已經很少說這樣的話,再也不會有兩個快樂的小孩,涼生牽著姜生的手,一起回家。
回家,家裡有涼生做的水煮麵,家裡還有一隻瘦瘦的小貓叫小咪。
想著想著,我的眼淚流得更歡暢了。程天佑一邊駕車一邊緊緊握著我的手,他的手真溫暖,溫暖的像一個家。其實,他是以為我在為剛才經歷的事qíng流淚。他並不知道,我的所有眼淚都與一個叫涼生的男孩有關。只有這兩個字,才能完全的撤痛我的神經。
車行了很久,在一群別墅區減慢了速度。我擦擦眼淚,問程天佑,我說,程先生,我只聽金陵說過往深山老林里販賣女孩的,沒見過往別墅區里販賣的啊。
金陵?程天佑皺皺眉毛,說,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啊?他仿佛又一時想不起來,看看我,說,你命好唄,那姜生,如果,將你販賣到這裡給我做媳婦好不好啊?
他這樣一說,我的臉立時紅了起來。程天佑笑,說,姜生,你還是別叫我程先生了,我會覺得自己好老啊,我不就比你大那麼幾歲麼?你以後還是叫我天佑吧?
天知道我當時怎麼突然變得興奮起來,我竟然出口就是,我叫你佑佑吧?說完,就兀自大笑起來。程天佑也笑,他知道我在同他開玩笑。好像很少人這麼同他開玩笑,所以,他聽了這麼低劣的玩笑也肯笑得很開心。
車子七拐八拐,終於駛進一個院子裡。自動門敞開的那一瞬間,我看了看程天佑,我說,呃,這是你的家?
程天佑點點頭,很奇怪的看著我,眼神似乎是在詢問,有什麼不妥麼?
我吐吐舌頭說,唉,有錢人。一直以來,在我眼中,北小武就是小公子哥了。如今上帝又塞給我一個更巨大的公子哥。我才發現自己與涼生的生活是多麼微渺。可是,我仍然覺得自己曾是那樣幸福。
那天夜裡,我第一次觸碰了琴鍵。
程天佑將我帶到三樓,距離陽台很近的地方,綠色蔓藤爬滿了窗台。淡綠色的透明窗簾在風中翻飛,夢境一樣。
一架白色的鋼琴坐落在陽台邊,周圍只有鳥鳴聲,顯得格外安靜。
程天佑將我拉到鋼琴邊,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琴鍵,一竄流淌如水的音符跳入我的耳朵中。他對著我微笑,說,姜生,伸出手來。
我看著他,就像一個夢遊者一樣,乖乖的伸出手,他繞到我的身後,雙手溫柔的覆蓋在我的手上,輕輕地,帶著我,一個一個落在鍵盤上,音樂在我們兩人的指端放緩了節奏。他的呼吸聲纏繞在我的耳邊,與鋼琴聲、鳥鳴聲混成一體。
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覺自己成了公主。我輕輕地回頭,對著程天佑笑,眼睛中依稀有淚,我非常想告訴他,我真的很開心,因為我的指尖終於觸碰倒了鋼琴的黑白鍵盤。
涼生,我的指尖終於替你觸碰倒了鋼琴的黑白鍵盤。
很久之前,每次看到涼生在樂器行外的玻璃窗前對著鋼琴發呆,我總是想,如果我有錢,我第一件事qíng就是為涼生買一架鋼琴。我總是覺得像涼生這樣氣質的男孩,就應該坐在鋼琴邊,像王子一樣,演奏最優雅的旋律。嘴角微微上翹,將最美好的微笑在琴聲中綻放。
程天佑問我,姜生,好聽麼?
我點點頭。
程天佑的手從我的手上挪開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掌心出汗了。
程天佑問我,你知道,我們剛才彈的曲子叫什麼嗎?
我點點頭,傻乎乎的說,叫鋼琴曲唄。
唉,想想,我當時的回答真夠煞風景的,好在程天佑的心臟有足夠的抗擊打能力,他還是面帶微笑的對著我,說,姜生,那叫《水邊的阿狄麗娜》。
那天夜裡,程天佑告訴我,他很小的時候,家教特別嚴,父親總是讓他跟弟弟兩人學這學那得,他本來並沒有什麼鋼琴天賦,但是硬生生的被父親bī成了半個鋼琴神童。
那是程天佑第一次跟我講他的童年,他說起往事的時候,眼神特別深qíng,令人恍惚不已。
第65節:只有見識過煙火和愛qíng的人,才知道人世間的美好與淒涼
五十五隻有見識過煙火和愛qíng的人,才知道人世間的美好與淒涼
那天夜裡,程天佑拉著我到院子裡放煙花。明亮的煙火在天空展開最美麗的光彩,然後隕落。我在程天佑身邊開心的像個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整個夜空只有煙花綻放的聲音和我歡呼的聲音。
可能太開心了,所以我就搶過程天佑手中的煙花,自己親手點燃,結果,我可憐的程天佑,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嫉妒你的好看,更不是嫉妒你衣服的漂亮,可能是煙火嫉妒了,也可能是我擺放的方位不對,要不就是這個煙花時假冒偽劣產品。所以,它不顧一切將煙火衝到了程天佑的GiorgioArmani西服上,程天佑的臉都綠了,這個小男人似乎對衣服特別qíng有獨鍾,容不得半點傷害。我當然不是對Armani這件金秋限量上市的西服心存嫉妒,非要燒毀了它不可。確實是火不長眼睛。
我甩了甩腿,想獨自溜進屋子,卻被程天佑一把抓住,我想,完了,上次為了一部手機,都想將我用被單勒死,這次我更是死翹翹了。
但是程天佑卻出奇的好脾氣,他說,姜生,你今天開心麼?
我看著他,點點頭,我確實挺開心的。儘管下午的時候,因為蘇曼,發生了那樣的事qíng。但是,在這裡,這個叫程天佑的男子,卻滿足了我兩個願望。這兩個願望雖然微小,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是那樣重要。他們說,只有見識過煙火和愛qíng的人,才知道人世間的美好與淒涼。如今,這兩樣我都領教了。算不算功德圓滿呢?
我仰望著天空,煙花燦爛過後,果真什麼都不留。
程天佑穿著破著大dòng的Armani陪著我站在院子裡,久久。
秋天的夜晚,涼意習習,有種浸入骨髓的感覺。我望著孤單單的天空,眉心皺的很緊很緊,其實,我何必欺騙自己呢?我確實不快樂,我確實不開心。但是我一直一直沒有放棄學習快樂,學習開心。我需要走多久,才能對這份遺憾釋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