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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8:54:36 作者: 揪靈兔
這一站就是一整夜。
他站得雙腿發抖,嘴唇發白。
天微微亮的時候,殿門才打開。
「參見王上。」他跟著宮人們一起說道。
「嗯。」西涼王淡淡應和了一聲。
他抬頭看去。
只看到了器宇軒昂的西涼王。
與他一比,自己仿佛泥土一般不堪。
西涼王雄鷹一般的視線從他的身上輕輕飄過,沒有絲毫停留。
「王上。」一聲柔軟的女音從裡面傳出。
男子覺得這個聲音極為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只能跟隨者聲音看過去。
蘇妲己從裡面走出,手中拿著一個厚厚的大氅,溫熱地披在西涼王的身上。
她替西涼王系上前面的系帶,淺笑道:「王上,外面風大,仔細別著了風。若是受了寒,妾可是會心疼的。」
西涼王反手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替她暖了暖,神情溫柔而又寵溺:「外頭風大,趕緊進去吧,寡人下了朝再來看你。」
「嗯。」蘇妲己點了點頭。
等西涼王離去以後。
站在宮門口的男子混沌的大腦才終於有了點點反應。
眼前這個女子,好生眼熟,叫什麼來著?
好像是……
「王……寶……釧……」他極緩慢地喊出了這三個字。
他的嗓音嘶啞不堪,像是撕碎的布帛一般,難聽至極。
這個宮人,竟是半年不見的薛平貴。
蘇妲己卻似是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
她目送著西涼王離去,眼神極溫柔,仿佛一個乖順等候夫君歸來的妻子。
薛平貴看著她的眼神,隱約間,仿佛回到了他離開寒窯的那一日。
那一日,王寶釧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目送他離去。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從戰場歸來的場景。
他一身錦袍,氣度不凡。
「寶釧,我回來了。」他向那個女子走去,朝她伸出了手。
「薛郎……」耳邊仿佛聽到了她柔聲喚他的聲音。
之後,他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溫暖的小廂房裡面。
旁邊那人他認得,是昨夜是與他一同守夜的宮人。
不遠處還站著一個御醫。
薛平貴認了許久,才認出了那個人——沈御醫。
他遲鈍的腦子還未轉過彎來。
他隱隱記得自己不是與王寶釧團聚了嗎,怎麼又突然間出現在了這裡。
宮人推了推薛平貴,說道:「你運氣可真好啊。暈倒在王夫人的面前。王夫人人美心善,看你可憐,命人將你帶來這間廂房休息,還請了沈御醫來給你診脈。」
宮人說著,遞給了薛平貴一杯熱茶,說道:「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謝……謝……」薛平貴幹著嗓子說道。
許久未曾喝過熱茶的嗓子,一時之間,竟連熱茶都碰不上。
一口茶水飲下,只覺得喉嚨被燙得生疼。
他劇烈咳嗽了起來。
絲縷鮮血順著他的嘴角留下。
宮人馬上拿了塊抹布給他擦了擦嘴角,說道:「你這身子,虧損得有些厲害了。幸虧王夫人給你請了沈御醫,讓沈御醫給你好好瞧瞧吧。」
房門被人敲了幾聲,宮人被人喊去幹活了。
他是個熱心腸,囑咐了薛平貴幾句,便離開了。
沈御醫坐在了薛平貴的面前,在他的頭上扎了幾針。
薛平貴渾濁的眼神逐漸清明了些許。
沈御醫問他道:「你還記得微臣嗎?」
薛平貴看了看沈御醫,說道:「沈御醫。」
沈御醫看著薛平貴如今這副樣子,深深嘆了口氣。
「駙馬。」他說道。
駙馬二子,仿佛是很久遠的稱呼了,薛平貴聽著,恍如隔世。
稍稍清醒了些,薛平貴也大概知道自己這個身體是怎麼個情況了。
「沈御醫,如何了?」薛平貴問道。
「毒入肺腑,已經無藥可醫了。」沈御醫搖了搖頭,說道。
「什麼毒?」薛平貴咳嗽了幾聲,問道。
「□□。」沈御醫說道,「根據老臣診斷,你中毒的時間是在一年之前,微量堆積起來,慢慢侵蝕你的五臟六腑。」
一年前?
薛平貴愣了一下,才想起,一年前,正是他將□□劇毒交給王寶釧的時候。
也是他被代戰帶走的時候。
從入了代戰的廣陽宮之後,他的身子便日漸衰弱。
現在回想起來,以代戰對他的恨意,怎麼可能只找宮人折磨他,必然還留了後手。
而這個後手,就是□□。
他突然有種荒誕的感覺。
他設想了美好的未來,將□□交給了王寶釧。
結果這個□□卻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將他摧毀了乾淨。
他恨代戰,可是以他如今的殘軀,又能對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何呢,只能被不斷欺壓和羞辱。
悔恨不甘幾乎要將他埋沒,他卻無可奈何。
「微臣給你開個方子。雖不能治好你,卻能調理你的身子,減輕你每日因為□□發作帶來的痛苦,讓你冬天的時候,不會凍入骨髓。」沈御醫對薛平貴說道。
「多謝沈御醫。」薛平貴看著眼前的老者,突然有些感慨,「沒想到,到最後,竟是與我僅有一面之緣的沈御醫最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