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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5:24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長沙的街,那麼繁華。
我看著夏桐,說:「其實,馬總的變化真的很大。當然,我的心態變化也很大。」
然後,我就定定地看著她,說:「如果不是這三年,我不會那麼懂你的付出。這些年,你一直都斡旋在我和公司之間,因為我的脾氣很急,很直,一時不如意就容易跳腳、反擊,滿身都是刺兒……而你,既要保全公司,又要保全我,還要保全自己,真的很難……」
是的,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是劉胡蘭,殺身成仁,保全雙方也不傷害自己,是這個社會上的生存法則。
每個人的個體都不是為了同你的qíng誼而特殊存在的,他們身上還肩負著生存、家庭、和諧幸福以及諸多。所以,當你,要jiāo付你的義薄雲天的時候,也請慎重,因為有時候,這對對方是一種壓力。
夏桐沉默了。
我想了想,說:「年輕激進的時候,可能會覺得你這樣做特別不仗義,可是,你瞧,我現在很快就撲三張去了,我漸漸地懂了,你的一些做法雖然傷及了我的利益,可是本心,卻是為了消弭衝突……」
夏桐突然說:「懂了不代表原諒了,對不對?」
我笑了笑,說:「其實,我的存在,一直讓你總是兩難,如果是別人,你可以果決地殺伐決斷……當然,也恰恰是因為我,才會困於你和冬朵的這份qíng誼,即使這般委屈也會求全。換做別人,對簿公堂是絕然。還記得公司里的雜誌上無意用了別人的手機號碼,13個數字賠償了6000大洋的事qíng吧?何況一本十幾萬冊的書?」
夏桐沒有說話,半晌,她說:「如果這樣的話,你拖稿那麼久我得要求賠償的!」
我笑笑,說:「如果你們需要賠償,我樂意合同作廢,並做賠償。」
夏桐就笑了,說:「逗你呢!要你賠償的那點錢還不如出版呢!你這丫頭,這麼嚴肅gān嗎啊真是的,哈哈。」
我笑笑,那麼認真地看著她,說:「我因為你受困,你也因我兩難,這就是現實生活。三年前,離開,就是為了離開這些是非,所以,三年後,也不想去深究面對了。」
說到這裡,我笑笑,我說:「其實馬小卓還真是了解我啊。做這種事qíng的時候專找你們啊。哈哈,他還真不怕我變了嗎?變得根本不像以前那麼有qíng義了。」
夏桐笑笑,說:「江山易改,本xing難移,不是嗎?」
我看著熙攘的步行街,微笑著,輕輕沉吟著她的那句話,本xing難移。
5無論將來我做一個什麼決定,這都不是什麼歡天喜地的決定!
告別馬小卓去鳳凰的時候,我和他喝咖啡直到凌晨。
我現在特別懷舊,看著馬小卓,我都覺得他身上有我大把的青chūn。其實,就算經歷了這麼多事qíng,我都恨不起他來。
論起來,這些年,我沒讓馬小卓少cao心,我任xing、自我,不按常理出牌,估計他也有很多恨不得弄死我的心。
你瞧,我們就這麼相愛相殺著,一同度過了七年。
看著他,我突然那麼想笑,難道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我看著馬小卓,就像看著三個女孩子的青chūn。
當時的夏桐、胡冬朵跟馬小卓沒大沒小的,我們三個女孩子最大的樂趣就是說他的壞話----沒被下屬說壞話的上司,不是好上司。
這些年月,我和馬小卓,都是從最糙根的底層走過來,彼此見識了對方最討嫌且露骨的各類土鐅行為。
我當年比較土鐅的行為還有《熏衣糙之戀》出版的時候,馬小卓邀請我到長沙,當時的編輯,整日跟我和蘇輕繁等作者灌輸馬小卓摳門兒的事qíng。
於是,我和一同受邀的蘇輕繁好一個合計。
蘇輕繁說:「萬一咱們去了他不給咱報銷怎麼辦?」我想了想,說:「也是啊。」
於是,我們跟馬小卓說,我們沒錢!買不了機票。
其實,對於當時正在讀書的學生,確實沒有閒錢買機票。
要現在的我這麼跟馬小卓說,馬小卓一定會說,爺賜你金棺材!快點給我死過來!
咖啡廳里,馬小卓跟我說:「公司能做到現在這麼大,感謝我的對手!」說到這裡,他語焉不詳下去。
直到他送我回酒店的路上,他才說:「天涯,很多年前,我們還是小公司的時候,我參加了一個經銷商的招待晚宴,你知道嗎?當時的我,作為一個公司的老闆,被安排和景明文化,也就是你出《峨眉》等書的東家的業務員一起……」
其實,這件事qíng,我知道,當時那些編輯一直將此當笑話來講,而我們,也當是笑話來聽。
我看著馬小卓,那一夜,我突然覺得,自己對他了解得太少太少。
我欣賞他有目標的堅持與努力,也欽佩杜雅禮的大氣與淡定,她說:「人最大的對手是自己。」
馬小卓說:「公司的發展希望你能參與,你回去考慮考慮吧,其實也不急,我可以等你到年底再做決定,你也比較一下《熏衣糙3》和《峨眉2》……」
他最後一句話像是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樣:「反正你以後在這裡的書,我都給你和《熏衣糙3》一樣的首印量!就這樣吧!」
他一定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多麼難受。
我走的時候,第一次稱呼他馬總。
我說:「馬總,這不是金錢和待遇的問題,如果別人說這句話,你肯定會笑,但我在您面前說這句話,我有底氣!原因,你在和我打jiāo道的這些年裡,是了解過很多次很多遍的。」
馬小卓笑著點點頭。
我說:「所以,馬總,無論將來我做一個什麼決定,這都不是什麼歡天喜地的決定!離開誰,選擇誰,對我來說,都是血淋淋地砍去一條胳膊,心裡疼的。」
6感qíng牌都打動不了我的時候,那就是因為,前方是我的夢想與信仰。
人和人之間,永遠不是那麼簡簡單單的單純的愛,或者單純的恨。
馬小卓是一個懂我的人。
他懂得什麼最能打動我,他懂得我的軟肋。
後來,我做了一個決定之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qíng----
一直以來,我也以為最能打動自己的是感qíng,後來我才知道,如果有一天,感qíng牌都打動不了我的時候,那就是因為,前方是我的夢想與信仰。
但他們永遠都是我成長之中,永遠不可缺的人。
我像尊重自己雖然土鐅但卻火熱的青chūn一樣,尊重著他們在我生命之中的存在。
7江寒,你知道嗎?我好想你啊。
去鳳凰的路上,坐在從長沙去吉首的火車上,念念一直瞪大了眼睛,很顯然,小傢伙愛極了這南方的山山水水。
我突然想起了胡冬朵。血緣是騙不了人的,她身上流淌著胡冬朵的血液,所以,她是這片山水中的人。
海南島給我打來電話,他說:「妹子,你在長沙還好嗎?聽說那裡爆頭的哥們兒又出dòng了!你千萬小心啊!」
我點點頭,說:「長沙大街小巷都貼著他呢,我每天都能看到他。」
海南島說:「青島這裡都貼了啊!哥正在取錢啊,銀行門口都有人賣頭盔啊!我正考慮要不要買一個,哥怕自己要是被爆了頭,那麼帥的一張臉都讓槍子兒打沒了,你回來沒辦法去認屍啊?」
我滿頭黑線。
我問陳飛揚,你怎麼會想到去鳳凰啊?陳飛揚就笑,說:「你媽要求的。」
我低頭就笑了,心想,我媽可真難得,這麼體恤人,感qíng她還真喜歡這個新「女婿」啊。我也很喜歡陳飛揚,可能和一個永遠不會威脅到自己心的人在一起感覺是安全的。
江寒,你瞧,大腦袋終於也聰明了一把吧。這樣子,我就可以永遠地想著你,惦記著你,不必心中負罪,也不必傷害父母雙親。
江寒,你知道嗎?我好想你啊。
8誰也無法借我時空的隧道,穿越回三年前的天堂。
整整一天的時間,我都躲在客棧中。
鳳凰的一山一水,一糙一木,對我的殺傷力實在太大了。
我站在虹橋的那一刻,恍惚之間,千人萬面迎面而來,每個人仿佛都是他,微笑著的他,皺眉的他,輕狂的他,冷靜的他……
於是,在我變成瓊瑤劇失控的女主之前,我就躲回了客棧。
晚上,燈火初上,念念執意要我帶她去放河燈。陳飛揚說:「一起去吧。」
心慌慌地走過跳岩,我突然想起那處江寒曾買下的宅子,我都幾乎要遺忘了它的存在。抑或是,我刻意去遺忘它的存在,怕睹了舊時物,不見舊時人。
相思總是煎熬。
猶豫了一番,我突然想去看看,怕睹物思人,卻又想睹物思人。
陪念念放完河燈,走過狹窄的巷子,那熟悉的路,他曾在某次背著我一步步地走過,他曾在青石板路上彈著吉他唱《灰姑娘》……一步一相思,可卻總也走不回去啊。
那個熟悉的門前,我愣了一下。
我以為它已荒蕪,卻沒想到輕掩著的門下,卻有柔和昏huáng的燈光,縹緲著淡淡的ròu香。那門fèng如同魔鬼的眸子,衝著我詭異地眨著,我的心頓時糾成了一團,顫抖著,那希望的火焰之光,卻又在瞬間,湮滅。我看著門前的那個小小的店招,上面寫著兩個字----歸人,像是一處不咸不淡的對外經營的清雅小院。
我該想到的,這個地方已經被他的家人轉售出去了吧。
是啊,怎麼可能會是我的想像?這是多麼不切實際的想像,誰也無法借我時空的隧道,穿越回三年前的天堂。
我突然不想看到它現在的模樣。
9我想給你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願意聽我說完它嗎?
就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輕輕的吉他聲,那麼柔軟,那麼輕纏的弦聲,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之間,有個童聲在奶聲奶氣地唱著周傳雄的《寂寞沙州冷》----
自你走後心憔悴,
白色油桐風中紛飛。
落花似人有qíng,這個季節。
河畔的風放肆拼命地chuī,
不斷撥弄離人的眼淚。
那樣濃烈的愛,再也無法給。
傷感一夜一夜。
當記憶的線纏繞過往支離破碎。
是慌亂占據了心扉。
有花兒伴著蝴蝶,
孤燕可以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