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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5:24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

    那個夜晚,我看著老艾消失的身影,眼淚突然就留了下來。

    我知道,那些年裡,大概自己,真的是不自覺地,對他和母親自私了。

    團圓夜,母親包餃子。

    我一直都討厭包餃子,可是挺愛吃的。

    那一天,破天荒地,我開始包餃子了。

    老艾在一旁都看傻了,他幾次小跑過來,說,天涯,別累著啊!要不!歇歇去!

    我媽依然是刀子嘴,她白了老艾一眼,說,她哪裡是體恤我們啊!她還不是怕自己將來養出一禍害來!現在開始現學現賣,以身作則啊!

    說完,她沖念念努了努嘴。

    這是她自殺之後跟我說的第一句話,還是那麼有她的風格!我老媽真是越來越帥了!江寒都不是她的對手啊!

    想到他,我的心微微一酸。

    包完餃子的時候,我媽看著我,端詳了半天,她用沾滿麵粉的手拉起我的手,說,孩子,媽以後不bī你了……你不想相親,不想結婚……媽都有著你……媽就你這麼一閨女……媽也不捨得bī你啊……

    她說完這話,就失聲大哭起來,在這除夕之夜。

    我連忙抱著她,我閉上眼睛,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我說,媽!我聽你的!我相親!我結婚!

    其實後面發生的事qíng我不太想提,在這麼母女真qíng流露的一刻。

    可沒辦法啊,我有個神奇的老媽啊,你以為她會推脫吧?我也這麼以為啊。可她居然立刻十萬火急地一把推開我,跳了起來,沖老艾說,給我拿相親的電話表來!

    我:……

    老艾一看我,生怕出是非,他忙不迭地按住我媽,說,一時找不到,大年夜,誰相親啊。

    我媽想了想,贊同的點點頭,突然她想起了什麼,說,我可以打電話給老穆,他家那小海南不是也不錯嘛!大高個小身材,臉盤也好看!雖然爹也傻娘也傻!但丈母爹和丈母娘jīng神就行了……

    說完,她就撲到電話哪裡去了!

    我一看qíng勢不好,立刻翻身而過----「吧唧」按斷她的電話,我腆著臉沖她笑,說,除夕夜不行!海南島也不行!從明兒起,除了海南島,你給我找誰我都去相親!

    4其實,我也很想她。

    夏桐從天而降的那一刻,我正奔波在我媽給我安排的相親大軍里混戰呢。

    她就像一個三年前的夢一樣,突然醒在了我的現實生活中。

    她說,天涯,我們找你找得好幸苦。

    雖然我已不再惦記當初的生活,可是我還惦記著夏桐。於是,在小區門前,我抱著她,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看到了念念,說,這是?然後她突然頓悟了,笑了笑,說,真的像極了她的眉眼啊。

    我點點頭。

    是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人知道,念念並不是我和江寒的小孩,她是胡冬朵的孩子。

    這三個人就是,我,夏桐,還有胡冬朵。

    那天,夏桐睡在我的chuáng邊,就像很多年前那樣,我們腦袋挨著腦袋。

    她問我,你和胡冬朵還有聯繫嗎?

    我記得,當初我執意收養念念的時候,夏桐曾提醒我,說,如果你要了這孩子,那你和冬朵的感qíng也從此到頭了。

    當初,我似懂非懂見點點頭。

    或者,我當時便根本就很懂,胡冬朵要嫁給那個美籍華人的,她是不可能讓那個美籍華人知道她曾經和一個叫康天橋的男人有過一個孩子的。

    婚姻之中,夫妻之間,都由著自己不肯示於對方的秘密,為了幸福,為了安定,也為了愛。

    夏桐說,你後悔嗎?

    我搖搖頭。

    其實,經常在無邊的夜裡,我會夢見我親愛的冬朵,她像一隻香噴噴的香菇一樣,沖我狂奔過來,還是那麼的熱qíng似火。

    我也會夢到夏桐,她安靜地盛開,是我當初年華里最好的夥伴。

    我理解和尊重胡冬朵的這種決定,這樣的決定,對她、對念念都好,她們一大隻一小隻,都是我的心頭好,怎麼會有後悔呢?

    只是,有時候難免微微悵然。

    失卻一個朋友,失卻一段qíng意,並非一定兩個人只見發生多麼巨大的利益衝突,就只是那麼自然而然地因為一個秘密就了斷了。

    後來,夏桐給了我胡冬朵的私人微博。

    然後,我對著她的微博就哭了。

    三年裡,每逢我生日的那一天,她都有一句淡淡的話,qíng深卻不能言。

    2009年----生日快樂!我最親愛的小孩!

    2010年----我又夢到了凱賓斯基,可是它已經更名君瀾度假酒店。是不是就像我和你,再也回不到那個夜晚,我最最親愛的姑娘,生日快樂。

    2011年----其實,我很想她。

    ……

    電腦屏幕前,我指著那句話,拉著夏桐的手,就像握住一個誓言那樣,我流著眼淚說,夏桐!你看!你看!她說「其實,我也很想她」。

    就是她說的啊。

    不過一個選擇,我們變成了對方遺落在天涯的花。

    5別忘了!挑個漂亮點兒的!

    夏桐說,如果可以,你去一趟長沙吧。我此行,代表了自己,也代表了公司。馬總很惦記你。

    我點點頭,說,等我四月前去拜望。

    我和海南島將夏桐送走,夏桐走的時候,看了看海南島,笑了笑,她拿出一張照片,給海南島看,說,瞧,這是我兒子!很可愛吧!

    海南島點點頭,說,咱桐桐這麼漂亮,仔仔肯定錯不了!

    夏桐就笑,看了看我,說,如果不是因為有寶寶,我一年前就來了,熬過了生他,熬過了哺rǔ,我才來的……而馬總也知道你的脾xing,不敢讓陌生人來打擾你。天涯,我洗完個,你能了解馬總和公司的用心。

    我點點頭。

    最後,她抱了我一下,說,其實,這三年裡,馬小卓的變化很大。

    她說的不是馬總,是馬小卓。

    夏桐走後,我繼續同我媽選拔出來的相親大軍作鬥爭。

    海南島說,你媽就絲毫沒看出你這是在應付公事嗎?

    我說,應付公事的是我媽!她恨不得將地里的公老鼠都挖出來跟我相親!就這質量,我……我……

    海南島翻了白眼,說,別扯了!哥的質量好不好?!人帥也有錢!你倒是考慮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哪能捨得禍害你這麼美好的中國青年啊!你是未來!是希望啊!

    沒等他開口,我就拉下臉來,說,老大,其實,你說的沒錯,我壓根兒就沒想過結婚。但是為了我媽我爸,我不能不結婚。所以,為了平衡這兩者,你去從你那群狐朋狗友里給我找一個好基友吧!你沒聽錯,就是同xing戀,我不愛他,他更不會愛我。我們只有一個形式上的婚姻,這樣,對雙方都好!

    海南島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我X!你燒了腦袋了?!

    我點點頭,說,不管你說什麼,我知道你手裡有這種資源。要儘快,否則,我明天就從我媽給我找的那群huáng鼠láng裡面隨便樓一個嫁了!你看著辦好了!

    海南島直接翻白眼了,他說,你-_-!……

    我擺擺手,說,別忘了!挑個漂亮點兒的!

    海南島:{{{(>_<)}}}……

    我嘆氣,我媽多火眼金睛啊,我從小就好哪一口她能不知道啊,你給我找了一沙悟淨,她才不會相信我的!勞煩給我找個小白龍!我這是要看一輩子的啊,別讓我看著糟心啊!

    海南島:(+﹏+)~狂暈

    6在最好的年華里,愛過最好的人。

    海南島的行事速度異常飛快,當天夜裡就給我找好了我的結婚對象。

    他叫陳飛揚。

    這個名字很不錯,一看就是很適合當男配的那種角色,而且是到最後胡亂扒拉著把女主角給嫁掉的那種露臉極少的男配。

    一般小說都是這樣的。

    其實,我和陳飛揚見過幾次,在海南島組織的飯桌上,否則,我怎麼能知道海南島這裡有比較不錯的私藏貨。

    當初海南島就警告過我,少看!他不是你能找的人,他是GAY!

    老艾正在往鍋里倒醬油,看了看我,笑笑,說,我和你媽啊,老了,什麼都不缺,兒女幸福就是福啊。

    他真健忘。

    轉眼就忘了,我把他家老太太惹得鬧自殺。

    夜裡,我抱著念念在沙發上看電視,老艾突然戴著一個老花鏡給冒出來,嚇了我一跳。

    他看了卡睡在我懷裡的念念,悄聲坐到我身邊,筆直著腰,說,吶,又過了一年了。你也又長大了一歲。以後呢,你媽說什麼,做什麼,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愛聽不愛聽。都忍著點兒!再怎麼說,她也是你媽不是!她人是嘮叨了一些,可還不是因為你是她閨女她才嘮叨,要不就你媽那摳門兒的猴jīng樣,才捨不得費那些口舌呢!

    我看著他,認真地點點頭。

    老艾很滿意地點點頭,說,爸都忍了快三十年啦!

    他說完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qíng居然是那麼的驕傲和滿足,讓我看得眼睛都紅了,這充滿煙火氣息的愛qíng,是我此生想要,可是我愛的那個男人,卻無法同我完成這一夢想。

    老艾jiāo代完我老媽的時候,拍拍我的肩膀,說,我去陪你媽去了!你也早點兒睡啊!

    我就點點頭。

    老艾走了沒兩步,突然轉回頭來,很認真地對我說了一句,他說,你今兒問我新年想要什麼是不?

    我連忙點點頭,說是啊是啊。

    老艾想了想,特靦腆地笑了,說,好。那以後我聽刀郎的歌,你可不准再說什麼!

    說完,老艾就走了。

    電視忽閃的畫面下,只剩下我愣在了沙發上……

    這都是七年前的事qíng了,如果他不提,我早已忘記了,可他卻記在心上。

    那時候,我剛讀大學不久,大街小巷裡流行起刀郎的qíng歌,那時候,我正是年輕驕傲的年齡,壓根兒理解不了這份蒼涼聲音里的厚重,於是也比較隨大流地覺得他的歌曲特俗。

    有一天,我去老艾的辦公室,發現老艾居然聽刀郎的歌!於是啊,我無比開心地鄙視了他一番----

    那是,小鳥學飛成功了,再也不需要大鳥的庇護了,所以翅膀硬了的小鳥就忙不迭地找機會來「攻擊」一下大鳥的不入流。

    我還記得,那一天,是青島的huáng昏,暗huáng的燈光映照在老艾的臉上,他的表qíng是異常的尷尬,卻也無奈,半晌只好微微帶著羞澀地說了一句,我們這個年齡就這個欣賞水平,你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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