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2023-09-30 12:35:24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她仰起頭,笑了出來,說:「就這樣,我賣著賣著,他的醫藥費出來了!他的住院費出來了!他的營養費出來了!「
她低下頭,笑笑,吸了一口煙,說:「我當時只有十七歲啊!我也會被各種變態男人嚇得哭啊,可是我不能躲啊,因為我愛的男人躺在病chuáng上,需要我出賣自己救他的命啊。「
說到這裡,她深深地沉默了,半天,她才緩緩地說:「可他不愛我。「
眼淚,一顆,一顆,從她的眼眶裡落了下來,她衝著我和胡冬朵很無所謂地笑笑,仿佛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事qíng一樣,說,他不愛我。
那天夜裡,李夢露用她自己的故事,告訴了我,什麼苦戀十年,什麼清風街為顧朗脫去衣衫,在她為顧朗那些痛苦淋漓的付出中,算得了什麼呢……而且,很顯然,愛qíng,比的不是誰比誰慘。
付出再多,代價再慘,也贏不到一顆心。
李夢露說:「我就在他面前墮落,我想他會心疼我吧。心疼著是不是就愛了呢?就這樣,我過著最墮落的生活,愛著最窩囊的男人,我多麼想他能心疼我,能停下來看看我……可我到頭來卻只看到他的胸前刺著別的女人的信物,看著他對著別的女人求婚……「
說到這裡,李夢露笑了,她閉上眼睛,那麼痛苦深刻的表qíng,她說:「我以為啊,是不是我太骯髒了,所以他才不愛我……後來,後來平安夜那天,他抱走了那個叫葉靈的,來自桃花瘴子,經歷比我要骯髒百倍的女孩,他抱著她,視若珍寶一樣……那一刻,我才知道,不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是不愛!「
不愛,就是不愛啊,任憑你有幾多天真,愛,就是愛,哪怕你曾跌落風塵。
我看著李夢露,這個為愛凜冽、為愛墮落的女人,讓我想起了小瓷----她們多麼相似啊,都在愛qíng中倔qiáng著,試圖用傷害自己這種尖刻的方式來博取一點點關心和愛。
就這樣,我靜靜地聽著李夢露的故事,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外套脫給了小瓷,小風chuī得我整個人冷透。胡冬朵這個沒良心的,也不過來跟我擠著取暖,光顧著喝酒聽八卦。
酒入愁腸,我摸了摸手中的戒指,知道,故事真的終結了。
我將自己灌得有些醉,只是想在這個深夜裡,能好好地睡一覺。
突然,李彎彎從小巷子裡跑出來,她滿臉通紅,她看到李夢露,忙上前,說,姐,你快回家看看吧,姐夫他不肯搬……
彎彎的話還沒說完,李夢露一個啤酒瓶就扔了過去,大聲罵,誰是你姐夫!
所幸的是,酒瓶子碎在彎彎腳下。
她大氣不敢踹,囁嚅著,很尷尬地看著我和胡冬朵。李夢露看透這一切之後,終於跟辛一百分手了。但辛一百卻鬧自殺,不肯挪窩。而彎彎不過是過來通知一下,卻換得一個如此的下場。
我醉醺醺,連忙拉著李夢露說,你瘋了嗎?她是你妹妹!
李夢露轉臉沖我笑,說,她,是我妹妹?她不是!她就是一個掃把星!因為她,我才把我妹妹弄丟了!我把彎彎給弄丟了……
然後,她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口齒不清的呼喚著,彎彎,彎彎……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胡冬朵又將她那顆八卦的大腦袋伸了過來,睡眼、醉眼一起朦朧地問我,這個彎彎不是她親妹妹彎彎嗎?
我起身,想要去扶住彎彎,卻因為不勝酒力,人飄忽地差點跌倒。
崔久跟在顧朗身後從門口走了出來,他一見我要滑到,連忙上前扶住了我,他聲音微抖,說了一句,嫂子。
我回頭,卻見顧朗站在我的身後,一言不發的看著我。
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李夢露走上前來,盯著顧朗看了半天,笑,說,你可以愛她,也可以愛她,唯獨就不愛我。哈哈哈哈。
說完,她拍了一把顧朗的屁股,拎著一個啤酒瓶就走了。
纖細的背影,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上,無比荒涼。
我看著李夢露走遠,想著她講的故事,想著她說的話,她說,你愛這個男人冰雪一樣的容顏,你怎麼就不知道他的心也是冰雪堆成的!誰都融化不掉!
是啊,誰都融化不掉。
我看著顧朗,搖晃著試圖推開扶著我的崔久,我沖他笑,嫂子?怎麼是這麼個破稱呼?把人喊得好老啊,我是二十三的宇宙超級無敵大齡美少女哦!
顧朗走上來,崔久忙閃開。
顧朗一言不發,將風衣脫下披在我身上,他將我緊緊抱在懷裡,自言自語一般,說,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我愣了一下,這峰迴路轉的小劇qíng,男主角莫不是吃壞腦子了?還是,這是一個夢呢?
唉,如果這是一個夢的話,我該有多想他。
我想從他的懷裡掙脫,而身體卻軟綿綿地再也不勝酒力。
97可哪裡,是可以給我一場安定的家呢?
我忘記那天夜裡具體發生過什麼,只記得那個懷抱再次將我納入懷中的時候,我就像在做一場夢。
夢裡,他將我帶到車上,跟我說了很多我都聽不懂的話,但是每一句話都那麼戳我的心。
我說了什麼我給忘記了,我聽著他那些令我心動卻理解不了的話,我記得我問了一句,那她怎麼辦?然後我還記得胡冬朵在夜路上追著我們的車跑,她一邊跑一邊喊,說,艾天涯,你要是再掉到他的陷阱里去,老娘就不認你這朋友!
……
那個夜晚,掙扎的夢境裡,我是無邊的累,於是就昏昏地睡在了他的房子裡。
還是那間房子啊。
那間房子裡,我看到了那隻見證他愛我的飛鳥紋身,見證了他說,如果我活著,一定娶你……
他想要將外套從我身上脫去,我卻不肯,緊緊地抱著他給我披上的這件外套,這似乎是唯一能讓我心安地擁抱著的關於他的溫暖。
他的胸膛,他的臂膀,已經不是我敢觸碰的。
他的人,他的心,已經不是我敢要的。
我想問他,葉靈好嗎?
可是,我卻不敢。
我想問他,你怎麼就突然相信我了呢?
可是,我卻沒問。
……
他靜靜地守在我的身邊,靜靜地看著我,我就假裝自己睡著了。
一直到很晚,他才離去。
我微眯這眼睛看著他離開,輕輕地,我轉臉,將那枚戒指放入了他的風衣口袋裡,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那天夜裡,我如同一個心事了斷的孩子,接二連三的事qíng,讓我只想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靜靜地睡一覺。
那哪裡,是可以給我一場安定的家呢?
我搖搖晃晃地從chuáng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從他的房子離開,不清楚方向,卻試圖走出這場夢。
就這樣,我靜靜地徒步走在城市的夜裡,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幾個小時。
當我走到了江寒的住所的時候,我像是一個噴著酒氣的孤魂野鬼,髮絲凌亂,衣衫也凌亂----江寒居然沒有睡,徹夜開著燈,坐在沙發上!
我心想,該不是胡冬朵跟他說我又被綁架了吧?
我一進門,他就跟餓虎撲食一樣撲過來,壓根兒不管我是不是清醒。
我一把呼開他的熊臉,說,死開。
他看著我衣衫不整的樣子,緊張地問,他把你怎麼了?
我不清醒地看著江寒,他可真聒噪啊,好像把他揉進被子裡壓著睡啊。我搖搖頭,說,什麼啊?
江寒說,他……你們……這個一夜未眠的男子,估計有些頭腦混亂了,一把將我拉過去,試圖拍醒,說,他要敢睡了你……
我愣了,說,怎樣?
江寒說,我就睡了他!
我:-_-|||
……
我並不知道,因為這次對話,我一激動失手將茶杯砸在了江寒腦袋上,這是後來李蓮花含淚告訴我的,我把她們先生給傷了。
據說,我還為維護顧朗說了一句極大逆不道的話,徹底碎了江小寒同學的玻璃心----經我再三求告,李蓮花才含羞帶怯地告訴我,我在砸了他後還說,要睡也是他睡你!
李蓮花說完了之後,我就石化了。
那貨一定不是我!
我是寫純qíng小說的!
就這樣,我的行為徹底惹怒了太歲江,惹怒了太歲的悲劇就是,江寒那剛剛寬容、冷靜、溫柔的小形象徹底消失,從此我同他、哦不是,是他同我的新鬥爭即將再掀風雲。
而當天晚上,我卻並不知道自己是那麼順手地將一茶杯扣在這太歲的腦袋上,還說了那樣的話,只顧轉身爬樓,找窩睡覺。
我告訴自己,這不是二零零八年的元旦。
著一定是一場混亂極了的夢,所以,沒有馬小卓的盜版,沒有顧朗的風衣,更沒有江寒的胡言亂語。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抬手,卻發現,手上的顧朗向我求婚的介紹之,真的已不知所蹤。
我輕輕地閉上眼睛,難道,這不是一場夢嗎?他的外套,他的懷抱,還有他的房間?腳面傳來的酸疼,讓我想起了昨夜長長的步行。
原來,真的不是一場夢啊。
可他說過的話,我卻一句也記不起來。
不過,奇怪的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幾逾半年時間,顧朗再也沒有找過我,我心裡被燃起過的那點點對他的期望,就這樣慢慢地消磨掉,而我,也更不會主動去找他,因為再多的解釋也抵不住一個人的不相信,何況這裡面還有另外一個我無力去面對的女子。
崔久倒是來過幾次,每次都是yù言又止的表qíng,不住地嘆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我便索xing躲著他。
就這樣,我就又開始想,那天夜裡,或者真的是一場夢吧。
現實之中,他的愛,始終是個最初的那個女子葉靈。
而不是我。
98結果,悲劇真的再次發生了。
不覺間,元旦過後,一個多月已經過去,日子漸漸地到了二月。
蘇輕繁找過我幾次,說是敘敘舊。我知道她是為了夫君馬小卓的盜版一事,希望能彌補,可這個傷疤我實在不想提,於是都推脫了。
但最終我們還是在一家咖啡廳里碰頭了,我正在給彎彎看一本新書《蛾眉》的底稿。
蘇輕繁過來跟我打招呼,她身後是抱著孩子的阿姨,她為她們找了新的位置,就和我坐下來聊了起來。
彎彎一直盯著她看,後來,她悄聲跟我說,蘇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