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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5:24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胡冬朵就拍著我的小肩膀裝專家,說,孩子,你還年輕!一個男人到底奶瓶不奶瓶,得在他媽存在的時候,你才能甄別;小康同學吧,沒他媽在的時候,特爺們,凡是一攪上他媽,他就跟沒斷奶似的。你想想,一個男人,凡事以他媽為宇宙中心,能嫁嗎?男人這種動物,娘子和娘親,只能一個女人做他心中的正神。要是人家娘親做了正神你也別他媽的想做什麼副神了!正神歸位,你就是牛鬼神蛇!妖魔鬼怪!你就活該被人家母子倆舉著正義的大旗伏魔降妖。
我表姐嫁了這麼一男人,連房事都管啊,男人的娘親就說了一句「一滴jīng十滴血」,我表姐夫竟半年內再沒敢跟我表姐同房,整天跟著她娘吃紅棗桂圓養血去了。
胡冬朵說,老娘有咪無奶,扛不住奶瓶男。嫁了奶瓶男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劉蘭芝和焦仲卿,舉身赴清池啊親,自掛東南枝啊親。
夏桐就笑胡冬朵,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嘴硬的跟鴨子似的;實行起來,心就軟的跟稀泥似的。
這也是我喜歡胡冬朵的一個原因,我特喜歡她窩裡橫的模樣,其實,很需要人保護;我內心的保護yù,大概最早來自於葉靈,少年時代,因為她,我像一個小鬥士一樣活著。
我喜歡事事都站在她身前。
我希望事事都能為她擺平。
可終究,我卻無法抗衡死神的到來,高樓之上,俯身之前,她可曾想起過我嗎,那個像一隻小斗jī一樣想要保護她一輩子的小姑娘。
病房裡,我看著康天橋,他那一連串的「耶耶耶」,讓我想起了葉靈,以前,我們都稱呼她「小葉子」啊。
義薄雲天的意氣少年時,卻最終是現在,四散凋零。
我轉臉看著手術室,冰冷的紅燈,內心一片唏噓。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大鐵門才緩緩打開,護士先出來,我們連忙為了上去,她跟我們說了手術qíng況,表示一切良好,隔了不久,胡巴被推出了手術室,依然昏迷著,送進了重症病房。
我們剛圍上去,就被護士給攆開了。醫生說,病人需要好好休息和監護,等一切體徵正常後轉入普通病房,家屬再行陪護。
我們就這樣看著胡巴臉色焦白的被推走。
那天夜裡,回了江寒住處,李蓮花端了一杯牛奶給我,我喝下,卻仍舊做了一夜噩夢。
我夢到海南島,他站在胡巴的病chuáng前,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禽shòu是小人,重色輕友,見色忘義!他說,艾天涯,你的良心給láng吃了!不!是給顧朗吃了!
我也夢見了葉靈,她也在胡巴病chuáng前,身後,竟然桃花紛飛,她看著我,微笑,醒悟一般,她說,原來,你一直愛著他呀。
然後她笑著笑著,又哭了,說,因為你,我到死都不能留一封親筆的qíng書在他那裡!她說,可天涯,我不想討厭你!否則,這冰冷的地下,我連一個可想念的人都沒有了。地下這麼冷,我該抱著誰的取暖呢?
她哭了,傷心的淚,紅色的血,最終攪成一片桃花色,讓我淚流不止。
第二天,我醒來,嘴裡說不出的悲苦,仿佛夢裡歷經了離合悲歡。
我起chuáng,到樓下,卻不見江寒。
以往,這個時候,他總在茶室沙發上,暖一杯紅茶,看著報紙,暖暖的熱氣,緩緩的人,漫不經心的眸子,瞟向我,淡淡的卻總如戲謔一樣的一聲「早」,唇齒間,氤氳著的仿佛是淡淡的茶香……
我竟兀自茫然起來,在這個沒有他在的早晨。
李蓮花走過來,端來一杯清水,遞給我,看我失神的望著茶室的樣子,她連忙說,哦,先生天不亮就去醫院了。
她的話音剛落下,江寒就進門了,眼眶有些發黑,微微疲憊的樣子。
我剛要開口,他就將外套脫下來,秀水連忙上前接過,江寒看看我,說,胡巴qíng況很好,你不必擔心。
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吃過早飯,江寒說,他下午就要回北京,說胡巴這裡,他已經轉jiāo給了康天橋,要我別擔心,有時間呢,就多曬曬qíng趣內衣,陶冶一下qíngcao,也方便他同我一起在這個小區出名,這樣挺好。
我臉一紅,竟產生了一種對不住他的感覺。
磨蹭了半天,我給他倒了一杯溫開水,小聲說了一句,謝謝啊。
江寒依舊沒好氣,說,不必客氣,江太太。昨天晚上你已經讓我覺得很感恩生命了,大雨裡面看你跟顧大qíng聖郎qíng妾意的;醫院裡還順道了解了一下你的初戀故事……為人親夫的我,已經覺得生命因你如此絢麗多彩了,感恩都來不及,你就別坑爹的跟我道謝了。
我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江寒突然端坐起來,仔細端詳著我,說,哎,我說,天涯啊,你們文藝青年是不是都這樣?一天不讓對方腦袋上繞綠雲冒綠光就覺得顯不出老天賜你們的天賦異稟呢?
我繼續萎在沙發上,跟被訓孫子似的訓著。
沒辦法啊,我最近一直都在折騰人家,人家卻如此良善的以德報怨,讓我覺得自己渺小的一塌糊塗,頓時就覺得無論是人格上還是人品上都差他十萬八千里,你說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呢。
突然,一個念頭閃進了我的腦海里,我想既然他這幾天人格和人品都如此只好,我gān脆跟他商量一下離婚這件事吧,說不定,他就開恩了呢?
於是,我又給他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說,江寒,你人真好。
江寒點點頭,眯著試圖將我的心思看穿,他說,所以呢?
我有些羞澀的說,其實我也不想在這裡惹你討厭,你看,不如這樣吧,我們離婚?
江寒想了半天,點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我當下就熱淚盈眶了啊,我差點就從沙發上跳起來,抱住他,擱在懷裡使勁的揉,一邊揉一邊感恩,江寒,恩公!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誰知他繼續說,……是好。
我當下愣了,他說的是「好是好」,媽的,三個字,分兩次說,還害得我白激動。
然後,他慢吞吞的說,你要是回你媽家小區里,搔首弄姿給我曬半個月qíng趣內衣啊,給那些大媽大爺們開開眼界兒,咱就離!說完,他就笑。
我一聽就知道這混蛋又在戲弄我,大喜之後的大悲,不由一怒,手一脫離腦子的控制,我就將杯子裡的水全潑在他臉上。
江寒愣了。
李蓮花和秀水也愣了。
只有我沒愣啊,我愣我就是傻蛋,解了氣,我撒腿就跑啊。
我跑的跟兔子一樣,五十米加速度啊,我生怕江寒追出來沖我後腦勺就是一拖鞋啊,拍死事兒小,死相難看事兒大。
我一邊跑一邊欣賞這白雲藍天,反正江寒要回北京了,就是找我復仇也是以後的事qíng了。
這麼多憂傷的事qíng中,先讓暫時的我歡脫一下下吧。
可想起了在醫院的胡巴,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幕幕,我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來。
75孩子和女人,我讓你帶走一個;另外一個,死。
噩夢降臨的時候,我正在馬路邊打車,準備去醫院,探視一下胡巴。
當突然而來的黑暗襲擊了我的眼帘之時,一切防備皆晚,頸項間襲來的巨大麻痹與疼痛----不是乙醚的熏暈方式,而是直接而怨毒的打暈。
我昏迷在了陌生而罪惡的懷抱。
……
當我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手腳被綁住,眼睛也被黑布蒙住,嘴巴被堵住----一種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的絕望在黑暗之中瞬間蔓延,我的手腳冰涼,心臟重重的跌入了谷底。
直覺告訴我,我被綁架了!
最初,我還僥倖的想,是不是江寒跟我鬧著玩呢?
為了報復我潑了他一臉水,他就鬧這處嚇唬我----可是,頸項處的疼痛告訴我,這不是江寒能做出來的事qíng,這個男人一向都是嘴硬心軟。
我掙扎著試圖掙脫,身體搖晃間,我聽到有人在打報告似的,恭敬的說,她醒了。
然後,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輕輕鼻音,嗯了一聲。
有人重重在腰間給了我一腳,說,老實點!不然老子送你上西天!
陌生而巨大的疼痛讓我明白,自己掉進了是láng窩,所有的痛苦和傷害都是真實的,不是倔qiáng和逞qiáng能解救的。
黑暗中,我整個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中,似乎分分秒間,都會有人捅我一刀----而我,卻看不到傷害我的是誰。
絕望讓人窒息。
時間變得漫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只知道守衛的人換了倆波,一撥是吃午飯;一撥是吃晚飯;我試圖掙脫的時候,就會有人很不含糊的踹在我身上----那一刻,生命如螻蟻,卑微到底。
所有的絕望和恐懼都被裹在喉嚨間,喊不出聲息。
飢餓,失水,恐懼----我哆嗦成一團,我無比清楚的明白,這是死亡,不是江寒同我玩的家家酒遊戲。
這時,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然後一個公鴨嗓般的聲音說到,小的也給弄來了??----然後我就聽到小童的哭聲,他喊我「媽媽」。
我的心再次跌入谷底,我想要抱住他,卻看不到他,也摸不到他。
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吩咐手下,聲音里充滿讓人毛骨悚然的慈悲,說,讓小孩子睡一會兒吧。別嚇壞了。
公鴨嗓的手下人連忙恭敬的點頭,說,是。
一陣乙醚的氣味之後,我就再也聽不到小童的哭聲。
我焦急的蹬著腿,搓著手臂,試圖掙脫這束縛,去看看小童;就在這時,我嘴巴里的布團被扯掉,新鮮空氣穿腔而入。
我剛喊了一句「小童」,頭髮就被人狠狠的逮住,頭皮撕扯的疼痛讓我的眼淚直流。
那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說,對江太太小心些,別傷到了。
然後就是手機「啪啪」的撥鍵聲,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他gān笑了一聲,如同伺機而動的豹子,說,江先生?
----呵呵,我是誰?這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太太和孩子呢,都在我這裡。
----唉。你不信?我何苦騙你。
說完,他就將電話擱在我的嘴邊,然後示意他的手下,突然,我的臉上挨了重重的一記耳光,疼痛到讓我呼叫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江寒的焦急的聲音,那個人就將電話從我嘴邊挪離。
----只要江先生肯合作,我們怎麼可能傷害江太太和孩子的安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