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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5:24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康天橋急了起來,說,不是。哎。艾天涯,不帶你這樣玩的嗎?你怎麼可以、你怎麼能、哎、一婚再婚的不是事兒啊,你是不是也提前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
胡冬朵冷哼了一句,說,準備什麼?準備給在美國享受超級大奶牛的江寒通風報信?來搶親啊?
康天橋被胡冬朵搶白的一句話不吭,雙手一抱拳,幾乎是惡狠狠的來了一句,說,艾天涯,恭喜你!
我心想,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就跟是在說「艾天涯,算你狠」似的。於是,我繼續無聲的流著眼淚,我說,別恭喜了,也別激動了,老子失身沒失成,老子失戀了。
全場本來還在嘻嘻哈哈的恭喜我,我的話音一落,大家都齊刷刷的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探尋。
我吸了吸鼻子,說,顧朗要結婚了,新娘……不是我。
我的話音剛落,胡冬朵直接將拿在手裡的口味蝦給摔在地上,來了一句:我X!
康天橋一旁,居然滿臉驚喜,說,真的?
胡冬朵當下一怒,一巴掌將他抽到一邊兒去了。
在場的同學紛紛表示惋惜,胡冬朵看著我,用她布滿小龍蝦湯汁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天涯,天涯,你要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吧。
說完,她的眼神就瞟向了正在旁邊桌子上哭得死去活來的魯護鏢,這個大夏天光著膀子扇扇子、鼓勵我走上了文字創作道路的男生,失戀了。
畢業了,今天早晨,最後的早餐過後,那文學院的才女也和他chuī了;原因就是她得為自己的將來著想了,不能將自己大把美好時光放在一個大學畢業、前途未卜的男大學生身上。
魯護鏢說,金錢,汽車,洋房,我將來都會有的!我不會比別的男人少的!我將來都會給你的!
才女嘆口氣,說,我知道有一天,你這些東西都會有的!可是等到那一天,我就人老珠huáng了,將來的這些東西都是給將來的那些圍著你團團轉的年輕小女人準備的,我搶不過她們的。
魯護鏢很不可思議的看著才女如此說法,簡直冷靜的令人髮指;前幾天她還在他懷裡撒嬌弄痴要星星要月亮的,還為了路邊攤上一棉花糖做少女狀不肯移步,今天就在這裡面無表qíng跟他剖析愛qíng的用進廢退。
魯護鏢可是死去活來的,他跪在女生宿舍樓下跪了一上午,最後系領導何主任這隻魔shòu出場才將他給拎走。
此時此刻,他正在我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看得我那叫一個羨慕,清了清嗓子,依舊哭不出聲音。
魯護彪抬起頭,慟哭流涕拍著大腿說,艾天涯,你們女人,上一秒可以跟你撒嬌弄痴裝清純,要星星要月亮要大大的棉花糖,下一秒就跟你說汽車說洋房說離婚財產如何分配。太扯蛋了!
我聽著又不服又傷感,
這時胡冬朵湊過來,說,看到了沒,老魯的蛋……被扯的不輕啊。
54、一個人,一雙手,一個懷抱,就是我的天堂。
最後,筵席散了。
胡冬朵就一個人背著我走了很遠,康天橋早已經被她兩耳光給抽走了,當然,他是說,他有點兒急事兒要辦。
最後實在太累了,胡冬朵gān脆就扯著我走,像扯一個布娃娃一樣。等她扯著我走回了學校,我也已經變成了個破布娃娃。
那一夜,她拖著有些醉的我,沒回公寓,而是回了宿舍,因為學校近啊。
她想過打車回公寓,可惜的是,沒有人民幣;也曾翻過我的口袋,可是我的口袋裡,只裝著一條銀色的鏈子,上面掛著一隻飛鳥樣的吊墜。
這條銀鏈是我十三歲的最後一天,顧朗買來的,如今已然蒙塵。曾經,它被江寒那個qiáng盜給搶走了,後來,江寒出國前,托康天橋還給了我。
江寒啊,江寒,你為什麼只將這枚飛鳥吊墜給拿走啊,你應該也將我的心拿走!這樣,它是不是就可以不必這麼痛苦?
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此時此刻,還有什麼可以重要呢?
從十三歲到二十二歲。幾乎十年時間啊,原來,原來,我喜歡了你這麼久啊?
眼淚掉落的那一刻,喉嚨就像被割破一樣疼痛。
午夜時分,學校門口,我終於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抱著胡冬朵的大腿跟抱著奧爾良烤jī腿似的,放聲哭泣。
我正在門口chuī著初夏的小風抱著胡冬朵狠命哭泣時,杜雅禮打來電話。
她說,天涯,我是雅禮。
我忍著淚說,啊!你來長沙了?
她說,是啊,我朋友從國外回來了,剛見面呢,嗯,一起在車上,經過你們學校門口了。我知道你一貫都是半夜工作,知道你沒睡覺,才給你打電話的。你這幾天什麼時間有空了,咱們見見面吧。
我說,好啊,我最近都有空。
她說,那好,就明天吧……咦,你聲音怎麼了?感冒了嗎?
我說,沒沒有啊。
她說,噢,那好,你們學校今天有畢業典禮吧?
我說,嗯。
她說,怪不得呢。我剛經過你們學校門口時,看到你們校門口有人,好像還是個女孩子,在抱著另一個女孩子的腿在哭呢……哭得慘絕人寰,呃,不過我回頭看看啊,現在已經在打電話。
我腦門一昏,心想,我可不能這副德xing讓我未來的老闆看到啊,於是立刻站了起來,說,是嗎?
她說,好了好了,已經站起來了。我記得我畢業的時候也停傷感的。天涯,你沒事吧?聲音好像……
我說,啊,我沒事啊,我在這裡寫故事啊。
她說,長沙空氣可真濕潤啊。不像北京那麼gān燥。
我說,嗯哪。等我下次去北京,不給你帶別的,就給你帶長沙的空氣。
她說,好的,我已經過了你們校門了,朋友送我去酒店,咿,那個女孩子好像還在打電話……每次畢業,校園裡都會這樣,很多孩子會哭會鬧……哦,好的,咱們明天聯繫吧。
……
掛斷電話那一瞬間,我想,幸虧杜雅禮沒說,天涯,我下車看看你去;想完了這個,我繼續嚎啕哭泣,好無形象可言。
……
我忘記了胡冬朵怎樣將我拉回宿舍的,我就記得,我在宿舍里又喝了很多酒,然後偷偷溜了出來,手裡還拎著酒瓶,在校園裡跟女鬼似的飄dàng著。
飄著飄著,我就飄出了校門,打算飄到唐繪去。
那一刻,一個無比極端而悲哀的念頭,在我內心裡生根發芽。
我看了看手裡的酒瓶,想了想顧朗的腦袋,我想我應該可以將他砸昏,然後……然後……再然後……
人醉酒的時候,果然有許多瘋狂的念頭,我忘記了如果我力度把握不准,將他砸死了怎麼辦?那麼我還沒來得及「然後……然後……再然後……」就變成寡婦了。
我在校門口跌倒的時候,酒瓶碎裂在地上,我的手心一陣刺痛,滿手血跡……
就在這時,突然一束qiáng烈的車燈燈光映在了我臉上,然後迅速熄滅。恍恍惚惚之間,車上有人下來,然後慢慢的,慢慢的向我走近……
那種腳步聲,熟悉而又陌生。
顧朗……怎麼是你啊?
恍惚中,睡眼惺忪,我的手輕輕撫過眼前男子俊美而模糊的臉,我笑,說,你明知道我喜歡你,你卻跟我說,你要結婚了。你真沒良心啊沒良心。
他的聲音突然冷的讓我不習慣,他說,女孩子喝那麼多酒,你還要不要臉了!
我就笑,眼淚卻流了出來,我說,我就是什麼不要,你也要結婚的啊……你要結婚的啊……你為什麼要結婚啊……說著說著,我就撲倒在他懷裡,嘴裡還喃喃著那些傻了吧嘰的話語,即使在昏迷之中,我的眼淚也大顆大顆的湧出了眼眶。
他抱起我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是到達了天堂……
一個人,一雙手,一個懷抱,就是我的天堂。
為了這個天堂,我尋覓在茫茫紅塵,愛和被愛,傷和受傷,就是為了一個人,一雙手,一個懷抱,一個天堂。
那天夜裡,我從冰冷的校門口,被他抱起,抱到車上……然後被他抱回到了他的家裡……然後,就在他要開燈的那一瞬間,我的手,帶著血跡的手,顫抖中,像抓住稻糙一樣,按住了他的手……
我的聲音在顫抖,像一個要竊奪別人幸福的小偷那樣顫抖著,我的聲音沙啞,從嗓子裡細細地湧出,我說,顧朗,別開燈!
就在那一瞬間,唐繪酒吧里那一幕電馳風掣一樣,在我已不清醒的大腦里突然閃過,周瑞、康天橋他們曾玩過的遊戲----說一說你一生所經歷的最香艷的一幕……
我想,那天晚上,在我按住顧朗手的那一瞬間,已經變得無比的香艷起來。
顧朗的手明顯的停滯在空中,像觸電了一樣,暗夜裡,他的眼睛深深地望著我,目光複雜,像是在探求,又似是在躲閃。
我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踮起腳尖,親吻了他的唇。
我也忘記了自己的手,是怎樣生澀的攀在他的頸項間。
只知道,那一瞬間,他的身體裡燃起了熾熱的火焰;這種火熱正從他的唇齒之間慢慢散發出來,當他的吻從拒絕變成了回應,當他熱絡的雙手撫過我細長的頸項……就在他的手落向我的胸前之時,他突然停住了,想遭遇了電擊一樣,猛然推開我----
黑暗裡,他艱難的喘息著,說,艾天涯,你會後悔的!
我就在黑暗裡傻傻的笑,我說,顧朗!你不敢對不對?你怕你要了我,你在也就離不開我了對不對?
如果這些話是我清醒的時候說出來的,我一定會將自己勒死----丫一等離子純平,有什麼可以離不開的!
顧朗在暗夜裡沉默,半天后,他突然一把將我拉到他懷裡,聲音里有些恨,語調生冷異常,說,很好!那你就讓我看看,他是如何離不開你!
他?
他!
不知道為什麼,這聲冷漠如病的語調,讓我的腦袋突然炸開了花兒,我竭力想讓自己清醒,竭力張大眼睛,想看看眼前的男子,可是,當他的親吻如同bào風驟雨一樣襲來的時候,我卻忘記了思考。
那時那刻,我仿佛剛獲得了雙足的人魚,置身於一場由他領舞的舞蹈裡面,再也跟隨不了自己的心,跟隨自己的步子……於是,就這樣,在尖刀抵足般的痛楚之中,將自己化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