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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5:24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她太現實。
胡冬朵正在對著一個鴨爪子使勁,對我尖叫,她說,分個屁財產,你要想怎樣霸占他的心,成為他心裡最愛的那一個。
她太天真。
既不夠現實又不夠天真地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我太倒霉了!和顧朗之間,剛有點兒小qíng緣,突然又變得遙不可及起來。
當天下午,我披頭散髮的跟在江寒身後,一起去了民政局。得到的答覆就是----結婚證是真的!!!
是真的?!居然。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當時的我和江寒,根本就不知道,為了這張結婚證,我老媽和我老爸費盡了多少心思,動用了多少關係。
最開始,我老媽哭著嚎著說她閨女不久於世,她女婿守候在病chuáng前衣不解帶、不忍離開,只能她老兩口過來辦結婚證,成全這對苦命鴛鴦。她說,你看,結婚照片都給拍好了。她說,你看我閨女那眼神渙散的模樣,真的絕症了!同志,你不能再遲了,你再遲一步,我那可憐的閨女她就沒命了啊。
最後,她還是被拒絕了。
後來,還是廠長夫人幫了大忙,她的娘家大哥正好是民政局裡的,於是,說了說,小兩口未婚先孕,大著肚子跟個球似的不好意思前來辦手續,只好煩勞家裡人,他大哥才給幫了忙。
我老媽拿到了結婚證後,欣喜若狂。
那真是「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她雄赳赳、氣昂昂的殺回家裡,直接甩在了我和江寒的臉上。
可憐的江寒,第一次嘗試到了「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慘境遇。民政局裡,他得到回覆,這張結婚證是真的後,心qíng極其複雜,眼神也極其複雜。
他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又看看結婚證,眼神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雖然,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內心一定在哀號,想他風流倜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想到結婚這個事qíng,如今,如今居然遭遇了黑手。
遭遇黑手就遭遇黑手吧。可憐自己的新人是個等離子平面電視機,最近還有點兒寬屏的傾向。
他的眼神複雜的讓我感覺一點兒自尊都沒有了,於是,我出於焦急,也出於自尊,立刻問道辦公人員,說,可以離婚不?
那辦公人員先是一愣,雖說婚姻這座墳墓里常常鬧神鬧鬼鬧屍變,但是也沒有見過結婚不到幾小時,然後又申請離婚的。辦公人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寒,不說話,但是眼神里就透著一股兒鄙視的表qíng,好像在說,要玩兒一邊兒玩兒去!民政局是給你們小兩口開著過家家的。
江寒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在他之前問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雖然,他正在為這張結婚證悲憤不止,也想到了離婚這個迅速可食的便當,但是,很顯然,他覺得他這樣的青年才俊落在我的面前就是一個天大的餡兒餅,我不吃也就罷了,還要往上面吐唾沫,這簡直讓他無法忍受,在他看來,就算要提「離婚」也應該由他來提,而不是我!於是,他直接將我拖出了門去,滿臉黑雲。
當夜,我和江寒兩個人,一個端坐在地上,一個斜靠在chuáng上,對著各自的結婚證無比的幽怨的發呆。
江寒幾乎神經病一樣的喃喃著,一邊喃喃還一邊笑,自嘲一般道,我結婚了?我結婚了!我居然結婚了。呵呵。
我想,這樣殘酷的現實,我接受不了,他更接受不了----一個自我慣了的男子,一顆自由慣了的靈魂,突然被別人給狠狠地擺弄了一道。
我看了江寒一眼,小心翼翼的問,怎麼辦?
江寒看看我,思索了一下,正色道,你,想怎麼辦?
我拿著手指在被子上畫圈圈,悻悻,還能怎麼辦?
江寒沉思著,說,你的意思是……
我連忙點點頭,說,嗯,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江寒聳聳肩膀,說,我當然更是這麼想,比你還要這麼想!不然你以為我對你這個短腿感興趣,想要和你過一輩子嗎!
江寒說那句「比你還要這麼想」的時候,格外qiáng調,用盡了力氣。這個宇宙男真是無藥可救,似乎語氣重一些、qiáng調迫切一些,他就贏過了我一樣。
就這樣,我們達成了共識,準備明天一早就去離婚。
第二天,去往民政局的路上,江寒突然蹲了下來,瓷白一樣的小臉上,描墨一樣整齊的小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張著紅潤的小嘴巴對我說,天涯,我肚子疼。
我一想,這混球就喜歡裝病戲弄我,於是,很不客氣的說道,你就裝吧!拖延時間,我們也是要離婚的。
江寒一邊捂住肚子一邊衝著我吼,銷魂的小臉蛋擠成一團,他說,拖延?艾天涯,你自我感覺就那麼好嗎?老子一天都不想和你有關係!
我一看,那大少爺還真的頭冒白汗,唇色居然開始泛白……於是,我只能攔下一輛計程車將他送往診所。
第二次,離婚失敗。
當天夜裡,江寒踱著步子走上來,安慰我,其實是在安慰自己,道,別焦急,明天我們一定離得了。
我說,那啥,江寒,你是不是內臟有什麼毛病啊?
江寒冷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該像小說里的男人,美極了,帥呆了,然後患有心臟病,才符合你這白痴的審美觀?
我真受不了,只好將腦袋別到一處去,不看他。
半夜裡,朦朦朧朧處,有人將我從地板上小心抱起,輕輕走向chuáng邊。
睡眼惺忪中,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陡然見,是江寒那張美好到面目可憎的臉,我緊張極了,雙手抱在胸前,開始掙扎,結結巴巴凌亂不成語的說,你、你你要要gāngān嘛?
江寒最初是冷著臉,然後,突然又惡作劇一樣的笑,眉毛輕挑,眼若桃花盛滿chūn露,他說,我啊,不gān嘛。我就gān一點兒實名夫妻該做的事qíng。
我的臉色開始發白,色厲內荏道,你你敢!!!
江寒很無所謂的撇撇嘴,極無辜的模樣,說,我當然敢了,天涯!我們是夫妻啊,中華人民共和國承認的合法夫妻啊!持證上chuáng,合法行房!別說你不知道!
我臉一綠,說,我我們……是是要離婚的。
江寒笑眯眯的將我放到chuáng上,隨即俯身,眼眸溫柔,透著薄薄的迷濛,鼻息間的溫熱在這落雪的深夜裡隱約著危險的誘惑,連聲音都透著致命的低沉微啞,他說,嗯哼,我知道。不過,你不覺得結婚一場,連一個dòng房花燭夜都沒有很可恥。
說完,他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臉,指端微微的暖,如同捻畫著亂人心神的咒符一樣,最終滑落至我白皙的頸項間,輕輕撩撥著凌亂在頸項間的髮絲,如撥琴弦,只等著身下人在他指尖成瘋成魔。
那一刻,我的心快要掙脫出胸口,這男人!讓人躲都躲不了的蠱惑!
我索xing狠命閉上眼睛,不去看他輕薄得意的模樣,屏住呼吸,收住心神,一把推開他。
心定神穩後,我剛要爬起來,準備以死捍衛自己的清白、並與江寒血戰到底,只見江寒已經轉身,頭也不回的臥倒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我鋪起的那個小地鋪上,像一頭小熊將腦袋埋在被子裡,憨厚可愛。
我整個人愣在了chuáng上。
落雪的夜晚,那麼安靜,安靜的如同流動的蜜煉,仿佛只銷一勾手,這份甜蜜就可以到達嘴邊,滑落心底,跌宕四開。
心跳突然厲害的要命。
我望著這個男子,他像一頭小熊一樣的睡去。我張了張嘴巴,心底突然dàng漾著異樣的小溫暖,如同滑過一批溫軟的綢緞。雖然,他就沒說什麼溫暖的話,雖然他連做好事都做得這麼面目可憎,可是我卻著實被這份體貼給弄愣了神。這個落雪的夜,這個突然和我有著千絲萬縷的男人,嗯,還是個好看的男人。
唇齒間突然的甜蜜,而甜蜜過後,突然微微的有些苦。
二十多歲,對愛qíng雖然沒有那種歷盡千帆之後的冷眼旁觀的滄桑歷練,我卻也知道,眼前的他,就是攙足了蜜糖的砒霜,可以甜到人心蘇,卻更會毒到人致死。
我心微微的靜下來,瞧瞧告誡自己,土豆啊土豆,親愛的土豆,你千萬要乖!千萬別以為吃了一斤糖,其實吃進去的卻至少有八兩是砒霜,會死人的!
半晌之後,江寒突然轉身,來了一句:還沒睡?
我在chuáng上輕輕翻身,無辜的瞪著大眼,應了一聲,嗯。
江寒就突然笑得無比狂放,他掩不住的得意,說,哈哈!莫不是剛才有人很期待發生點兒什麼?而現在期待落空後就很失望,失望的無法入眠?啊哈哈哈哈哈……
我整個人被他的豪言壯語給再次轟炸的外焦里嫩,剛才還在的感動全部被他的狂笑給倒空,又羞又急下,只剩下想掐死他的衝動。
不管怎樣,又可以霸占我溫暖的小chuáng了。還是美美的睡一覺吧,睡飽了覺,明天就離婚,然後,我就可以從此擺脫這個惡魔了。
44雖然我們將來要離婚,但我們還是合法夫妻時,你最好別讓我滿腦袋綠光!
有句古話怎麼說的來者?薑還是老的辣!
就在我和江寒dàng漾著離婚的小決心之時,隔天清晨,我老媽一下早cao,就背著劍跑來,說是跟我要結婚證看看。
我很遲疑的看看她,有氣無力道,你又要gān嗎?
我媽很客氣,手持太極劍,小挽了一個劍花,眼不斜視的說,就是拿來跟我和你爸的那張比較一下,看看時代進步嘛。
我滿腹狐疑,可一看她手裡的劍,還是屁顛屁顛的回屋翻了一通,將結婚證找出來,雙手遞給她。
結婚證一到手,我老媽就恢復了女大王的本質,她收起劍,說,我給你保存著,免得你弄丟了!
晴天霹靂十八記。
我幾乎想撲過去搶回那張結婚證,沒有它,老子拿什麼去離婚啊。
嗚嗚~
當我轉頭把這個事qíng哭訴給江寒的時候,江寒很狡黠的看了我一下,他說,艾天涯,你是不是壓根就不想跟我離婚啊?你是不是很捨不得啊?
我百口莫辯。
江寒將手揣在口袋裡,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最後看了看我,說,好吧。自古好事多磨。我們的離婚路還很長。總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說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表qíng嚴肅的跟黨員gān部似的。
有句話,江寒說的很對,那就是「我們的離婚路還很長」,起初,我以為會有十天,半月,最多一個月,灌醉我老媽,收買老艾,偷出結婚證,然後成功離婚。但是,我絕對不會想到,這場離婚戰役,居然維持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