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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5:07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寒風頓起,崔九在遠處哆嗦著掃把頭看著我們倆。

    顧朗看了看我,將圍巾從身上拿下,輕輕給我圍在脖子上,他不說話,眼角微垂,亦不看我受寵若驚的眼神。

    末了,他說,天涯,一路順風。

    夏桐說,對於顧朗,我是一顆燙手的山芋。他渴望近我,回應我的熱qíng,因為我身上帶著他最熟悉也最親切的氣息,這時一種很玄妙的氣息,令人yù罷不能。但他又害怕和我走近,因為這種氣息,會令他無時無刻不想起葉靈,一個人,如果正常,誰願意天天和悲傷的回憶在一起呢?

    夏桐看著我,說,所以,天涯啊,要占領顧朗的心,你還任重道遠。

    果然,顧朗提起了葉靈,就在我轉身要登上火車時,他喊了我的名字,說,天涯,若有時間,替我去給葉靈掃掃墓……

    如果顧朗不說,我還忘記了,葉靈是怎樣被安葬的我和海南島一直不知曉,更不知道她的墳墓安置在哪個陵園裡。我們也曾在附近的陵園裡一個一個墓碑找過……可是沒有找到……

    後來,老艾告訴我,未成年人的墓碑石沒有銘文的,因為只能算是夭折……於是我就抱著海南島哭得很厲害,我覺得葉靈是如此可憐。後來,我和海南島就選了一處沒有銘文的墓碑祭拜,我們當它就是葉靈的新墳……

    我看了看顧朗,不知道該怎樣跟他說,我擔心如果我如實告訴他,他肯定會唏噓悲傷的,畢竟是自己心愛過的女孩,屍骨卻不知葬身何處。

    我只好默默點頭,算是善意的謊言吧,我說,好的,我會的。

    就這樣,顧朗看著我登上了那輛列車,也到達救救不肯墜落,就這樣,掛在他微眯的眼睛裡。

    火車開動時,崔九慢慢地走向他……

    一天一夜,到達濟南。

    我在濟南換車時,手機上顯示出了一個奇怪的陌生號碼。當我好奇地接起電話時,傳來的卻是江寒的聲音。

    電話里,他的語氣yīn冷,語調依舊懶散,說,離開了?回家了?別離了顧朗qíng郎是不是有種生離死別的悲傷啊?

    我一聽,就覺得崩潰,我想,他好不容易消失了,我還以為我們倆會老死不相往來了呢。如今他又這麼歡快的蹦了出來,原來康天橋還一直在給他傳遞小道消息啊,比如顧朗來給我送行。

    我心想,你不就是來噁心老子的嗎,那老子也噁心你。於是我也懶洋洋地跟民國站街的勾欄女子似的媚笑著,我說,哪能啊?我和你這一別才傷感呢?悲傷的我啊,食不能咽,夜不能寐啊。

    江寒明顯一愣,但隨後,他聽出我這反諷的語調,當下明白了,我不過時自貶自己是小姐,暗諷他是嫖客。於是,他笑笑,可能心裡會覺得,艾天涯,你果然記恨,我以前不就說了一句「我是嫖客,也不會嫖你」,你至於時時刻刻銘記於心嗎?

    江寒笑過之後,很得意地說道,艾天涯啊,挺康天橋說,胡冬朵一直讓他向我解釋劉芸芸說你的那件事qíng。說是要還你清白。看樣子,我雖是不辭而別,你還是念念不忘啊。

    我一聽他那yīn陽怪氣的聲音就覺得想殺之而後快,於是,我就說,老子不用跟你解釋,老子沒那些時髦的事兒!

    江寒冷哼了一句,說,我當然不需要你解釋了。我本來也不覺得你是那種時髦的女人。

    我一聽,還是蠻受用的,突然覺得江寒還不錯。

    他緊接著就是一句,你怎麼可能懷孕,又怎麼可能去墮胎呢,我老早就瞧出來了,你天生一副不孕不育的樣兒!

    我一聽,直接想通過移動發she一枚核彈過去,炸死江寒這個禍害,我說,你大爺的,你才天生不孕不育呢!

    旁邊的乘客一直盯著我看,一臉很寒的表qíng。

    江寒就笑,手,我需要孕嗎?我需要育嗎?

    我說,對!你不需要!你就需要播種!你這匹種馬!

    江寒也不惱,輕蔑一笑,說,老子種過你嗎?

    我一惱,脫口就說,江寒,你這個賤人!

    江寒冷笑,說,艾天涯,你一點兒都不賤,只不過你不是人。

    這個賤人,看來今天是來砸場子的,千里打長途,為的就是跟老子吵架。一時間,我怒火中燒,新仇舊恨一起爆發,尤其是想到這個賤人居然拿我當一場遊戲。

    我嘴巴已經夠刻毒了,可是面對江寒時,我依舊會反應不及。

    就在這一刻,我的大腦里突然來了靈感,我想起了康天橋曾經告訴我,江寒這個賤人最忌諱的那三個字,但是我還如獲至寶,只不過因為江寒一直在我身邊,我不敢公然挑釁他。在我知道他不過是拿我當一場遊戲,想挑釁他時,這個賤人又遠赴了美國。

    現在這個賤人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老子何須憐惜?

    於是,我眼裡閃過惡毒的得意,腰板頓時也挺直了,回敬了可愛的江寒,我說,是的!我不是人!你是人!還是一位父親!而且是偉大的私生子的父親!你說你自己私生子就私生子吧!生個兒子還要讓他當私生子,當私生子你還將他扔在國內,自己跑到國外去享受外國大奶牛!我靠!江寒,你果然是人!電話那端是死一樣的沉默,只有呼吸聲傳到我的耳膜。在電話狠狠地掛斷之前,他扔下一句話,你要為你的話付出代價!

    電話里的忙音,仿佛他充滿仇恨的喘息聲,久久回dàng在我耳邊。

    代價就代價吧,老子不怕,老子在華夏大地上,根紅苗正,難道還怕你一美利堅合眾國不知道哪個州上待著的人?要是你率領美國鬼子再搞一次反撲,老子依然將你們打回「三八線」。

    老子會怕你不成?

    ……

    唉,一個人的旅程真孤單。

    海南島今年chūn節不回家了,我還要回去編造理由哄騙穆王爺,免得讓他們知曉了小瓷的事qíng和海南島的手上,一個傻兒子穆大官已經夠令他老人家崩潰的了。

    至於胡巴,海南島雖然反對他開婚介所,可我感覺胡巴那麼油嘴滑舌、愛騙人,簡直太荷舍搞婚介了。只是,我壓根沒想到,chūn節回來之後,我就會慘遭胡巴這個婚姻中介所老闆的奴役,跑去做了無恥的婚託兒,而且還是和李夢露huáng金搭檔。

    夏桐和胡冬朵也留在了學校。夏桐高我們一級,為了畢業後的工作,而胡冬朵說,她不想看到父親胡長生。

    胡冬朵看了看我,說,思想有多遠,你就滾多遠!

    就這樣,我翻山越嶺地奔赴了麻紡廠。同時跟著我一起回去的,還有小金毛……呃,江寒。我覺得一條狗住在沒有院子的樓裡面,是nüè待,所以,雖然大家一致反對,我還是將小小的它帶回了家。

    我媽當時看到我帶了一條狗回來,差點崩潰,她說,艾天涯,你腦子被狗啃了啊?咱們小區里到處是狗,你再千里迢迢沖長沙花錢給帶一條狗回來?

    我說,算了吧,不過就是條狗,你至於這麼激動嗎?又不是給你帶回一外孫來。

    我媽氣結,說,呸呸呸!女孩子家的,這麼胡說八道!那好,狗屎你打掃!我蔫了蔫腦袋,說,好。

    我媽說,這狗叫什麼?寶寶?還是豆豆?

    我有氣無力地來了一句,叫江寒。

    我媽撇了撇嘴,說,什麼了不起的狗啊,居然還有姓兒!

    第一天,我繞著湖晃dàng了兩圈,繞到葉靈原來的住處,在樓下傻傻地站了好長一段時間,心裡默念著,葉靈,我替你找到他了。可是,我能替你和他在一起嗎?

    第二天,我吃,我吃,我狠命地吃,吃老艾做的所有飯菜,看我chuáng底下曾經為那個心儀男子折的滿滿當當的千紙鶴幸運星,然後傻傻地笑,說,喂,你們知道嗎嗎,我居然找到他了。

    第三天,我去小區新開的歌舞廳看心離開的倆人妖上官婉兒和上官美兒。

    第四天,我去拜見了穆王爺,順道拜見了海南島那整天折騰著要當皇帝的老爹穆大官。穆大官翻出了海南島讀中學時候的一些筆記本來寫「聖旨」,說要號令天下。我奪過來一些,替海南島挽救瀕臨危機的物品。那些筆記本里滑出一張泛舊的紙片,上書:「海南島和胡巴鄭重協議」----內容中錯別字連篇,勉qiáng翻譯過來就是:海南島和胡巴鄭重發誓:一、在以後的日子裡,絕不因為同時喜歡艾土豆而反目;二、永遠保護艾土豆;三、永遠不允許私自向艾土豆表白,只能她主動喜歡上我麼倆人中的一個……

    我一邊看,一邊美得不行,原來老大和胡巴還曾暗戀過我呀。未及細看,穆大官已經追殺過來,我只好抱著海南島那些瀕臨危機的物品趕緊逃跑……

    第五天,廠長夫人到我們家串門,和我媽聊天聊得淚如雨下,指著大喇叭,裡面正傳出婦女主任標準的麻紡廠普通話,哭訴著自己的丈夫跟婦女主任有一腿。當她看到我時,關住了眼淚閥門沖我笑,說,哎呀,天涯越來越好看了。就是有些胖了呢,要注意身子啊!

    媽的,她居然跟老娘說「身子」?

    我沒理睬她,就走了。

    就在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江寒yīn冷而得以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他近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艾天涯!我在你們小區門口!一幫老大爺老大媽不讓外地車進來!你快來接我!否則,你死定了!

    我一聽,嚇得電話都掉在了地上。

    我媽說,你怎麼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我說沒什麼。撿起手機,然後瘋跑,想要去門口將大門給鎖住。

    我心想,靠靠靠!媽的,有錢就是好,今兒美國,明兒中國!報應也不能來得這麼快吧?簡直就是欺負我們窮人嘛!

    此時此刻,那些在小區門口拉小彩旗阻止外地車輛的大爺大媽們,就成了我的保護神。我鴕鳥似地自我安慰著,找不到我,找不到我,一定找不到我!

    就在跑到院子那一刻,小瓷也打來了電話,我一邊跳腳,一邊接她電話。

    我媽在我身後,說,天涯,你怎麼越來越沒有個女孩兒樣了。

    我一看,她和廠長夫人要出門,本想拉住她們,可電話里,小瓷哭得昏天黑地,說,天涯姐,怎麼辦,胡巴和哥哥打起來了。嗚嗚嗚,你快勸他們啊。

    電話里依稀是胡巴和海南島互毆的聲音,只聽吳紅梅在哭,海南島在叫,胡巴似乎在抹著鼻涕回罵海南島,你憑什麼管我?還不是你將我還成這樣!

    我愣在原地,忘記了無關門,也忘記了拉住我媽,原來,該來的怨憤,總會來的。

    只不過,是遲一天,或者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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