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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5:07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我不知道顧朗對顧之棟的仇恨緣何而來,但後來,他們之間的每次爭執都會提及顧朗死去的母親。顧之棟要顧朗停止追查殺死他母親的元兇;而顧朗執意而為。
崔九說,顧朗混到了今天,並不是依仗著父親的庇護,他是從一個小馬仔一步步忍著血淚、混到了今天地位。說這話時,崔九滿眼崇拜。
那天,顧之棟發狠的對顧朗低吼,你要是再不停手,再這麼玩下去,就不會是三個人來砍殺你了。
說完,他就拂袖而去。
那次爭執之後,顧之棟不再出現,我和顧朗有了一段雲淡風清的時光。我愛極他的眉眼,整個心如同在暖陽之下融化一樣。
顧朗很喜歡那隻小金毛,他問我它的名字,我隨口說了一句,還沒名字呢。
顧朗哦了一聲,將小金毛抱起,他的手,拎起小金毛胸前的小狗牌,上面赫然寫著:江寒,♂,如果我迷路,請將我送歸等我回家的艾天涯,重謝。電話150****8318。
顧朗遲疑了一下,說,它叫江寒?
我連忙湊過去。這些日子,小金毛大多在吳紅梅那裡照顧,我壓根沒有想到這個狗牌上會有文字。突然之間,狗牌上那些字好像幻化成了江寒的臉,他在衝著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小樣兒,又不恪守婦道了吧?我離開你了,可是我還沒玩夠這個遊戲呢!小樣兒,想跟別人約會啊?沒門兒!老子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yīn魂不散!
我連忙解釋,我說,這……我不知道……這個……
顧朗笑,將小金毛放下,他沒說話,大概覺得,你就那麼惦記江寒啊,他都離開了,你還在等他回家?他欺騙了你,你還將他的名字,用在自己最愛的寵物上,唉,真是用qíng至深啊。
我說,這是江寒留下的,我也不知道是這麼個狗牌。
他笑的樣子,真美好,美好得讓我想流眼淚。
我發現,我如何解釋都是枉然。如果我說是我養的狗,我起的名字,那麼就是我念念不忘,用qíng至深;如果是江寒送我的狗,就是藕斷絲連,余qíng未了……
江寒果然是個混球!
那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我將江寒打得頭破血流,我踩著他的臉,狠命地踩,我說,讓你這個混蛋yīn魂不散!讓你這個混蛋拿我當遊戲!讓你這個混蛋……
江寒就捂著肚子痛苦求饒,他說,艾天涯女王,艾女王,你饒了我吧!
我就繼續揮拳,打得不亦樂乎。
……
哎呀,艾土豆,你……
海南島醒來時,痛苦地捂著肚子,我趴在他的病chuáng前,做夢興奮得一塌糊塗,小拳頭揮舞得那叫一個銷魂,一拳不落地落在他的肚子上。
海南島臉色蒼白,嘴唇gān裂,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誤,為什麼我就是睡覺時,也不忘跟他這個半死人過不去。
當他用最微弱但是最痛苦的叫聲將我給「吼」醒時,我才發現昏迷了很久的海南島,醒來了。
他哆嗦著嘴唇,衝著我瞪眼,靠……你大爺的,艾土豆!
39那座有著兩個女孩子最初友誼的城,那座見證了她的死亡、我的眼淚的城。
寒假時,我原本是想留下來照顧海南島,不時地用電話騷擾我,說,唉呀,天涯,我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你啊。你不在,我也不方便去你家,你再不回來,我就殺到長沙去看你了!
海南島在我身邊,吃著胡冬朵和夏桐給他剝的桔子,享受齊人之福,他一聽話筒里傳來的是江可蒙的聲音,連忙說,我快回青島去吧,別將這個瘋子給老子找到長沙來,老子死都不想見她!
其實,海南島這話說錯了,江可蒙來長沙,也不是來看我的,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肯聯繫我這個毒鼠qiáng,也是因為人家惦記你海南島啊。
夏桐在一邊笑,說,海南島,看不出來,你魅力還很大嘛。她說這話時,雙目盛滿了chūn水,望向海南島。
海南島就笑,說,是啊,當年要不是顧朗,小葉子和小土豆,那可都是我的瘋狂崇拜者啊。
海南島現在還不知道,我被江寒追求,實際是被他捉弄這件破事,要是他知道了,估計會在江寒離開前,將他給打殘廢了。
辛一百是前車之鑑。
這時,胡冬朵突然探過頭來,問海南島,說,問你個事qíng。
海南島說,你說。
胡冬朵看了我一眼,磨磨蹭蹭地說,要是有這麼一個女人,曾經在暗夜裡,在你面前luǒ泳;後來,你因為想那夜她luǒ泳的樣子而走神,出了車禍;再後來,你車禍好了,被朋友灌酒,和一個女人發生了關係,然後莫名其妙有了一個兒子……多年後,你又遇到了那個導致你車禍導致你有了兒子的那個暗夜luǒ泳女,你會怎麼樣?愛上她嗎?
海南島斜了斜胡冬朵,說,愛個屁!
胡冬朵一臉泄氣的看著海南島,說,那你會怎樣?
海南島說,關鍵不是我會怎樣,關鍵是那個真正經歷了這個事qíng的男人,會怎樣?而且,男人和男人不同,不同的男人,不同對待,是吧,艾天涯,你發什麼呆啊!
我皺眉,說,我沒有發呆啊。
胡冬朵看著海南島說,那你也要說說,不同的男人會怎樣?
海南島皺了皺眉頭,說,這男人要是一商人吧,他會覺得這是個yīn謀;他要是個民工吧,肯定會qiángjian她!他要是個花花公子……
我脫口而出了一句----會怎樣?
海南島很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說,要是一花花公子的話,肯定是追上她,然後,拋棄!
胡冬朵和夏桐面面相覷。
醫生說海南島不能受刺激,於是我決定先回青島,給他擋一下江可蒙,這也算是獻身啊。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雖然我回了青島,並熱qíng地和江可蒙會晤,婉轉表達了雖然你「神女有qíng」,但是海南島壓根就「襄王無夢」,所以你不必去長沙,省卻一番「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的尷尬。
可是,江可蒙壓根就覺得我是王母娘娘,假傳聖旨,旨在破壞她跟海南島這對「天造地設」的苦命鴛鴦,還是去了長沙。
其實,她去長沙也沒什麼,關鍵是,她居然讓馬小卓對她青眼有加。覺得此女子,簡直就是上天派來幫助他成就圖書霸主的人才。馬小卓對江可蒙可謂一見如故,尤其是看到江可蒙身上金光閃閃的海guī殼,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聘進了公司,做起了發行總監,每天只要看到江可蒙,馬小卓就覺得在不久的將來,自己的文化公司可以上市了。
江可蒙到底有什麼魔力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當面將馬小卓捧上了天,背地裡跟我們二五八萬三人組一起嘀咕馬小卓,而且一語中的地總結了馬小卓這個超人類老闆和一般老闆的區別----
一般老闆會讓你很開心很感恩地拿著2000大洋為他奔命,而馬小卓會讓你很憤怒很慪氣地拿著10000大洋卻時時刻刻想自焚,並想拽著他一起焚。
她這句看似和我們同仇敵愾的話,成功收買了胡冬朵,於是,好不容易進入馬小卓公司的胡冬朵這個蠢女人,在不久之後,跟著江可蒙做了一件令馬小卓一輩子都不肯釋懷的破事!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此時此刻,醫生jiāo代,因為海南島剛剛恢復,不能讓他受刺激。
所以,我這些日子,壓根沒有跟他提「顧泊天」這件事兒,而那個尋找兒子的女人,不知道什麼原因,兩個月過去了,也並未跟我聯繫。
其實,就算我不說這件事qíng,海南島最近也挺受刺激的,小瓷的肚子,胡巴的店子……
胡巴最近幾乎打算將書店關門了,他的鄰居李子昊也打算將婚介所給關門了。
兩個人時不時地搬出板凳在門口曬著太陽聊天,李子昊羨慕胡巴做文化人生意,而胡巴覺得自己開婚介所絕對大有發展……於是兩個人一拍即合,居然jiāo換了店面,胡巴打算去做男紅娘……
於是,海南島差點崩潰了,他指著胡巴的鼻子,一個香蕉皮扔在他腦袋上,說,你個死孩子!你就給老子這麼折騰吧!你他媽的不學好啊你不學好!
其實,海南島發完飆,又很後悔,他看著旁邊的吳紅梅,覺得不該這麼過分,畢竟人家的老娘還沒說什麼。
他跟胡巴說,你去把店給我換回來!
胡巴看了看他,沒說話,就走了。
我看著胡巴的背影,突然有些傷感,其實他也不過是希望活得更好,已經有了七年的蒼涼和空白,他活起來,自然比我們多了艱難。而海南島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無比希望胡巴好,也是因為覺得自己愧疚了胡巴七年,所以希望胡巴未來的「事業」或者說「活計」是體面的。
突然之間,我似乎看到他們之間有一條不可見的裂痕,在慢慢擴大……
胡巴曾經在海南島昏迷的日子裡跟我說過,他說,他最初出來時,根本不想見到海南島,他以為自己會難以原諒,所以,他出獄後,就直接回了麻紡廠,可是,為了吳紅梅,不得不見海南島。他說,土豆,你知道不?我一直以為我會怨恨你們倆,可是,在車站看到你們時,我居然什麼都不去想了,我只覺得我沒有坐過牢,只是睡了一場覺,醒來後,看到了你們,我們還是多年前的朋友,從來沒有過別離和傷害……
其實,我知道,話雖然如此,可是那些積怨越是隱忍,越會在將來厲害地爆發。
如果當初,在車站,初見時,胡巴將海南島給狠狠地打一頓,也許,現在才是真真正正的一笑泯恩仇。
我回青島時,給杜雅禮打了一個電話,我說,我恐怕沒辦法在長沙和你見面了,因為我得回家,等有機會,我們再見吧。
在電話里,杜雅禮聲音有些失落,當然,這份失落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她的朋友。
她說,我這段日子,也一直想跟你說。我那個朋友離開長沙了……所以,我也沒法順路過去了呢。
當時,我還在想,杜雅禮這個朋友,對杜雅禮一定很重要,否則,她不會事隔了這麼多天,聲音里還透著這樣的落寞。
他的落寞感染了我。
一個像足了葉靈的聲音,無法不感染我,尤其是,我將要回到當初的那座城,那座有著兩個女孩子最初友誼的城,那座見證了她的死亡、我的眼淚的城。
顧朗送我去車站,寒風裡,他的皮膚上蒙著一層近似透明的粉紅,讓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當初的校園,他從籃球場上回來的那一刻,因為運動過,皮膚也是帶著淡淡的粉紅。chuī彈可破,有時候形容的可以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