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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4:54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一聽COCOjī我就興奮,那地方就是個韓國炸jī店,我一直想進去,都沒那勇氣。我最怕這種一條jī腿就啃盡百數元的地方了,那跟啃自己的腿的疼法沒什麼區別。
想完這些,我才想什麼叫「捉jian」啊?我爸嗎?一想到這兒,我的脖子都粗了,眼睛開始冒火,我沖樓上吼,雅索,開車去。
雅索這次很聽話,可能做了虧心事了,也沒問我怎麼回事就馱著我直奔CoCojī。我在車上撥弄著手機,架式跟舞弄著大斧似的。
車一停,我就跟一女張飛似的衝進門,雅索在後面,跟一小太監似的。一進門,我就四處找我爸,然後聽到哭泣聲,我一看傻眼了,那不是唐梅嗎?丁丁和安澤在她身後,她對面一男一女,背對著我,看樣子是簡庭之和另一女的。
丁丁一見我,剛要熱qíng揚溢,一見雅索,臉又不知做何形狀,最後沖我大揮手,跟捕魚的撒撒大網似的。
我走上前去,雅索緊跟著我,我們站在唐梅身後,跟四大金剛。我連看那男女都沒看,就安慰唐梅,我說,唐梅,別難過了。
簡庭之一看我們人多勢眾,他說,唐梅,我們不適合,我跟婉君是真心相愛的,我們都熱愛文學,有火熱的心,有一樣的追求和見地。我們相愛了四年了啊。
我一聽,敢qíng唐梅樣了他三年多,他還用錢養別人啊。再一看那婉君,清清瘦瘦的,真跟一文化人似的。
唐梅抹了抹眼淚,指指我,說簡庭之,你看葉小脫,她也一小文人,該高興的時候還不是裂著嘴巴笑得跟一蛤蟆似的?憑什麼我就不狂熱了?
我一聽,想我得罪誰了?挨這樣的批判。
簡庭之說,那沒用,再怎麼說,你不過是一賣鴨脖子的。
沒等他說完,唐梅伸手把一可樂給潑了他臉上。簡庭之反手給了她一耳光,要說詩人就是有骨氣。還沒等唐梅反應過來,丁丁就惱了,劈手給了那詩人兩耳光,你跟那鴨子有什麼區別?去紅燈區開個號算了,做什麼詩,你賣自己得了。裝什麼清高啊,有本事你把唐梅給你的都扒下來,光身子上街得了。
丁丁在那罵,我也cha不上嘴,只覺得熱血沸騰,恨不得抄上個兩節棍什麼的,劈頭抽死這種人渣。
那女文化人不樂意了,抄手把桌上一小碟就扔向丁丁的天靈蓋。我一愣,眼睜睜看著丁丁腦袋開花了,自己就跟炸彈似的炸開了。剛想抄起凳子把這個女妖jīng拍死在這裡當jī炸了算了,拍不死活炸了也行,就覺得自己縹緲起來,直接昏倒了。暈之前,我聽唐梅讀那人渣說,什麼叫高雅,你自己瞧瞧吧。
第九章
我醒來時,跟丁丁躺在一個病房裡。她面色有些蒼白,一見我醒來,她就笑我說,葉小脫,你真箇妖jīng啊,裝要給我報仇的樣子,動真格的時候就知道裝暈。
我沖她笑,嘴唇gān裂地疼。她說,哎呀,葉小脫,你最近用什麼秘方了,臉白的跟紙似的?
安澤說,你少說話,多休息好不好?
雅索給我端了杯水,他說,脫,爸爸媽媽一會兒就來,我得先走了,明天又要去北京。好好檢查身體,記住了。
我點頭,看他離開,醫院的空間,一片白。
不一會兒,他又折回來,把鑰匙放在我枕頭邊,他說,脫,記得回去啊。我恍恍惚惚,聽他說,記得回家啊。差點哭了,我想,竟然有人要給我個家了。
他一走,丁丁立馬來jīng神了,呦,看不出來了,葉小脫,這麼出息了?新新人類啊?多時髦啊。可能太激動了,qíng緒一高漲,扯了傷口,疼得次齜牙咧嘴。
安澤心疼地幫她掖好被角,說,多大一人了,還跟孩子似的。
我一聽丁丁的話,想我當時怎麼不一手機把雅索扔死算了。
唐梅看了我們老半天,說,我回去劈了他。我一聽嚇得一機靈,眼前一道血花,跟一隻鴨子被剁了一樣。我說,別啊,唐梅,不值得。
丁丁一聽,又來jīng神了,劈死他?太便宜了他吧,這類沒定xing的,點天燈都算輕的,千刀萬剮也對不起老天。唐梅,你把他綁起來扔了鱷魚池算給他面子。
唐梅說,不用,不用那麼麻煩,我就剁了他算了。
丁丁說好,我給你磨刀。
唐梅說,那好,我先走了。說完,她沖我們柔媚的笑,在她轉身走時,我突然覺得現實中從沒有一個女子如此淒艷過,淒艷的讓我想號啕大哭。
我跟丁丁說,不會有事吧?丁丁淡淡地笑,說,有事?不過氣話,如果說了就做,估計我爸他祖宗十八代都給我媽撈出來剁爛了,再下了油鍋。
我想想也是,就安心地躺著,跟木乃伊似的。
沒躺多久,我媽和我爸就沖了進來。一看他們,我覺得自己有些氣數將盡。
我媽卻出乎意料得沒給我唱革命小調,她一見我跟張紙似的貼在chuáng上,就哭開了。
我說,媽你別這樣,我害怕。我沒做什麼壞事,真沒做,媽你別這樣。
我爸站在她的身後,臉上的痛苦如刀刻一般清晰。他想開口,又咽了下去。我把頭別向一邊,安慰我媽。
老太太說,小脫,你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你就是想殺人,媽也替你把牢底坐穿。
我一聽,又是哭又是笑,覺得我媽覺悟真不一般,能用革命語句來激勵我犯罪。我說媽,你這麼說,我都想屠城了,殺殺殺,殺gān淨了那些láng心狗肺,吃裡扒外,貪贓枉法,殺人越貨,男盜女娼,玩忽職守的王八蛋!
丁丁笑得臉上的花都長出來了,她說,葉小脫,年gān脆在青島市投顆原子彈算了,哪有什麼清白的人啊?
我說,媽,我們回家吧。
我媽說,孩子算我求你,住院吧,算媽求你了。
我笑,媽,別這樣,你看我的頭髮,天然的琥珀色,多漂亮啊,多漂亮啊。說著說著又哭了,媽,我捨不得啊,真捨不得。
回家前,我對丁丁說,丁丁,你怪我嗎?
丁丁說你傻了?
我說,你受了那麼多苦,我卻逃啊,躲啊,就從沒正經幫你……
她一聽就躲安澤懷裡哭,她說,你看她多討厭,老這麼折騰人讓人哭,多討厭啊。
我說,我走了。那一刻,我知道,丁丁從沒怪過我,她了解我跟青蛙了解蛤蟆似的,我不過就一鴕鳥,把頭拱在地上,自以為看不見,危險就不在了。直到自己被吃掉為止。
回到家裡,我就開始大吃大嚼,最近在雅索那裡淑女得有點過分,差點餓死,弄得自己老暈。
我媽說,小脫,你使勁吃啊。
我就在我媽的鼓勵下,使勁吃了兩天,大事再一次飄忽而至。
來電話的是安澤,我一聽他的聲音就開始抖,我想什麼事qíng能把丁丁打擊得電話都拿不起來了。
安澤說,小脫,唐梅進去了。
我說,進去了?怎麼?鴨脖子吃壞了人了?
他說,小脫,別這樣,她把那詩人殺了,然後自首了。
我跟聽故事似的,說,哦,知道了。
我媽問我,怎麼了,小脫?
我把頭轉向她,我說,媽,殺人了。
我媽一驚,怎麼回事?
我說,說了你也不清楚,不說了,就是一個人被宰了。
說完,我繼續吃蘋果,大口大口地嚼,什麼也不想,就在想怎麼吃蘋果。
下面又來了一個電話,我順手接起來,說吧,又怎麼了?又誰被宰了?
雅索說,脫,你說什麼?我剛回來,沒見你就給你打電話。
我說,是你啊。然後又覺得暈,我想可能條件反she吧,他都把我餓怕了。
最後一次見唐梅,是丁丁他爸的功勞。她坐在我們對面,神qíng飄忽,只是重複著一句話,他的血真好看。你們相信嗎?他的血真好看。
丁丁只是哭,說唐梅都是我不好啊。
唐梅仿佛沒聽見,只是笑,說,他的血真好看,真好看。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疼,喉嚨緊得要命,我說,唐梅,他的血不好看,很髒,他配不上你這樣的女孩,配不上。
唐梅終於哭了,她說,我以為相愛的兩個人是平等的,可是現在知道了,原來賣鴨脖子的愛再gān淨也活該低賤,高雅的人死也註定高雅啊。她說小脫,我們有了孩子,可他不要,我殺了他,也殺了孩子,那么小的一團,還不知道是男是女……
最後,她被帶走了。她回回頭,沖我們笑,說,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她的背影消逝後,我突然想起chūn風十里的南京路上,一個女子孱弱如她,扮著兩種角色,一分一分地積攢,只為一個有夢的男子,風chuī過她的發,她慡亮的聲音何曾再響起?都說看開點,愛qíng不過如此,你如此的愛qíng灼在誰的心口,每日每夜,疼痛不眠不休,原來,所謂的詩,不是白紙上的字。什麼是詩,疼痛如斯,絕望如斯,猙獰如斯,心甘qíng願如斯,在唐梅的背影中,我突然明白,原來,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詩人。
雅索說,脫,我一直以為東方女子的感qíng是矜持得近乎神聖,沒想到也直白如此。
我仰仰頭,直白就低微嗎?
他說,不,直白得讓人心疼。
他說,脫,我以為追求一個東方女子,至少要好多年,我覺得太直白了是對她們的褻瀆。
我笑,我說,雅索,你沒見過這片土地上遍地開花的小姐,還是沒見過各高校門前的香車寶馬啊?
他略略地傷感起來,他說,脫,你把我弄糊塗了。
我說雅索,我去拿檢查報告,馬上就回來,啊。
他說,我陪你好嗎?
我說,不好,你等著,丁丁一會就來了,還要搭你的便車,給安澤買生日禮物呢。
我像只麻雀一蹦一跳地蹦上階梯,拿了報告,就匆匆趕回來。經過婦產科時,我突然看到安澤,他坐在門外,表qíng頹敗而焦急。
我想,不是吧?心裡也不知什麼滋味。我總覺得世界上很多事qíng離我們好遠,怎麼就這麼bī近我們的眼前?
我給丁丁撥電話,我說,出息了啊,給我出來,我就在門口,我都看到安澤了,要不要一會帶你去吃燉母jī啊?
丁丁說,你放了些什麼?我在車上,很快就找你們了。
我說,別裝了,安澤在婦產科這兒等你呢,我衝進去搜你了啊。
丁丁說,你說什麼?
我說,你做了什麼好事了,還裝樣。我在市立醫院……
直到這時,我看到安澤扶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走了過來,我一看,不是丁丁!我的腦子突然炸開了。我飛快躲起來,我說,丁丁,剛才我在放屁,你別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