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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4:36 作者: 夏茗悠
好吧,可以理解為想撥打電話求救卻沒能成功。
那麼之前的幾個號碼呢?
最後的號碼,回撥過去,是明櫻的律師。
當軒轅詢問他與明櫻的談話內容時,他表示不能透露。
想至少讓半生深受流言蜚語迫害的明櫻清淨安寧地走完剩下的一小段路程,她受傷瀕死的消息在YXC的控制下至今對外封鎖。
軒轅不想橫生枝節,沒有再擺明真相對律師追問下去。
和律師有關的事,與商業有關,與百里娛樂有關,與復仇有關。軒轅猜測到這裡就覺得可以對此線做個小結暫時擱置了。
倒數第二個號碼,是花店。
位處郊區的一家。
軒轅特地驅車去了一趟。店的門面也不大,裡面只有一個女孩在守店。雖然開始時也表示要對客戶信息保密,但在軒轅定了1000朵百合花後立刻鬆了口。
明櫻訂了三個花束,其中兩束讓店裡代送。
軒轅掃了一眼記錄本上的地址,知道是送到時笙莜和岑時墓前的。
按照這個邏輯,不難猜測第三束花的去向。送到墓地,還要親自送,是給父母的。
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那麼晚她會在那條偏遠的路上撞車,應該是正從墓地回市區。
[四]
明櫻的事即使對景添也保密了,這使得溪川的行動大費周折。完成一天的通告後,被景添送回家,又不得不自己開車回到離電台更近的醫院。
走進病房看見滿屋的百合花,軒轅已經守在一邊睡著了。
溪川推醒他,「手機通話記錄查到什麼線索了嗎?」
「幾乎沒有。只知道她定了花送給故人。」
溪川環顧了一下四周,「你也訂花給明櫻了?」
「不是給明櫻是給你的,不過你幾乎不回家,都在這裡呆,所以放在這裡了。」
溪川有點意外地挑挑眉毛,「為什麼送給我?」
「因為想從花店打聽事qíng,買了這些,但漣在不喜歡。」
「不喜歡就不要送百合啊。」
「她不是不喜歡百合,是不喜歡所有的花。」
溪川沒再出聲,湊近一朵花聞了聞。不喜歡花的明櫻,卻在花香里脫穎而出,她站在巨大的發光球體舞台上隨之升高,滿身傷痕卻異常耀眼,台上綿延成銀白色的月光海洋,那種穿透宇宙的歌聲好像依然縈繞耳畔。
的確,非常鮮活的,不是眼下臉色蒼白毫無知覺的明櫻,不適合百合花,不適合所有花。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明櫻『自殺』的直接原因。」
溪川這句話讓軒轅猛然起身。
「她包里的藥,除了抑制心臟病的,還有一種,你知道是治療什麼的嗎?」溪川回頭看向軒轅,沒等他回答繼續說下去,「抑鬱症。」
屋裡靜了十幾秒。
溪川嘆道:「明櫻患上抑鬱症我一點也不奇怪。」
讓人立刻就明白「脫胎換骨」前半句「遠離yù望」的意味。
----為什麼身邊的人總是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遠離yù望?
----為什麼站在最高舞台上的你總是露出憂愁的神qíng?
----為什麼本該笑得最開懷的時候你卻惶惶不安?
因為榮光、名利,都不是永恆的,它們終有一天會舍你而去,可是它們,卻已經是你僅剩的可以從中獲得生存勇氣的東西了。
「怡諾思緩釋膠囊。鹽酸文拉法辛的副作用,她自己也許都不知道,是會讓人失去方向感。用藥期間不宜駕駛車輛、cao作機械或高空作業。說明書上會寫,但我覺得以她的xing格不會耐心把那個看到底。」
明明在自己視野里是保持著高速向前行駛,而實際上,已經從之前的哪個地點開始,沒有岔口的直路,你莫名奇妙地,遠遠地偏離了正常車道。
[五]
之前的一切都很順利,明櫻也許從沒有想過為討還公道所意外犧牲的無辜人會這麼多。
接二連三的死亡。
「只想要唯一的那個人償還血債,不想其他無辜者受到牽連。」這像一隻嶙峋得手直接地無qíng的地抓向了她的心臟。
可這只是明櫻的思路。是她的自責讓她鑽了牛角尖。
換成旁人,也許不會這樣看待這些人這些事。
「我在想,如果沒有岑時和時笙筱的死,明櫻也許不會患上抑鬱症,也不會出意外。可以說一切悲劇都是從時笙筱事件開始的。可是,連時笙筱事件我都覺得蹊蹺。」
軒轅等她繼續分析。
「這個事件最初並不是被主流媒體報導出來,而是先從網上造勢的,讓無論是百里娛樂還是YXC這些對主流媒體有控制力的公司都無計可施,只能任由它像瘟疫一樣蔓延。」
軒轅靜下心仔細反思這事件,發現正如溪川所言:「而且網上的流傳從一開始就把時笙筱的死歸咎於漣在,如果不是刻意為之,誰能想到將兩者聯繫起來呢?任何初次聽說時笙筱的事的人,應該也只能想到『底層藝人生活艱辛壓力大』這個層面。」
「沒錯,這次風波無疑是有個始作俑者。時笙筱死了,固然可惜,但她終究是個沒有什麼名氣的新人,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她的狂熱粉絲的可能xing不大。我覺得這人要麼是現實生活對時笙筱愛到極點的人,比如她的家人。」
「要麼是對漣在恨到極點的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軒轅的脊樑掠過一陣涼意,很迅速地反應過來,「網絡yīn謀的徹查就jiāo給我吧,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六]
技術方面完全難不到軒轅。幾乎立刻就水落石出了。
其實更是因為心裡早有特定的嫌疑人。
百里玲。
用了一種不沾血的方式把明櫻推向了絕路。
找到了罪魁禍首,軒轅和溪川卻覺得內心更加沉重。父母被她害死立誓要復仇的明櫻,最後還是在她製造的「積毀銷骨」中毫無知覺地走向了死亡。
不甘心,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無法代替明櫻復仇。
無法替明櫻復仇。
就這麼讓她逍遙法外了嗎?
這時的溪川才有了那種qiáng烈的願望,想緊緊地抓住明櫻不放手,無論付出什麼,都想換回她的生命的延續。
想到這裡,突然憶起:「如果你和明櫻的孩子沒有死去就好了。」
「孩子嗎?是明櫻的沒錯,但不是我的。」
「什麼?」
軒轅歪過頭看著她驚訝得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怎麼會是我的呢?我碰都沒碰過她。引產時近四個月了吧,往前推算四個月,我人在香港還沒畢業吧?」
溪川半張著嘴發了呆。
四個月前,軒轅不在身邊。
四個月前,還是SEAL的成員,日程很緊而且和溪川形影不離,幾乎從來沒有夜不歸宿,雖然外界傳聞她生活放dàng,但溪川最了解她和自己一樣循規蹈矩。
不是想不到答案。
曾經親口承認「我和Whisky的關係就像你和夏新旬」。
但這答案雖然合理但幾乎沒有可行xing。
身為迷醉成員的Whisky一樣過著集體生活,和明櫻見面的機會都少之甚少。何況雙方都是娛樂記者樂於跟蹤的對象,如果偷偷幽會被跟拍,即使公司對外封鎖消息,身為同組合的自己也應該會知qíng。
究竟是誰的孩子?
雖然再追究這件事對已經徘徊在死亡線上的明櫻是極為不尊重,但qiáng烈的好奇心迫使自己不得不絞盡腦汁回憶揣測。
一生都沒有得到多少幸福的女孩,誰是她最愛的人?
是誰給過她完完整整的愛qíng?
[七]
過了一星期,軒轅接到明櫻律師主動打來的電話。
「季小姐jiāo代過如果她發生意外就和您辦理一些手續。我現在有點不太確定失蹤算不算意外,她自從2月29日和我商量過確權事宜後就突然和我失去了聯繫。她聯繫過你嗎?」
「什麼……噢……她的確jiāo代了一些事qíng,我忘了,我重新確認一下再聯繫你。」
軒轅合上手機,神qíng恍然,溪川在一旁問:「怎麼了。」
「很久以前,明櫻跟我說如果她發生不測就去銀行保險柜取一些東西,只有當她發生不測的時候能取,我有鑰匙,現在你一起去嗎?」
「當然。」
[八]
溪川掂著手裡像遺囑一樣措辭嚴謹的公文:「股權轉讓書,是怎麼回事?」
「你錯過的事太多了,簡而言之,漣在本打算逐步從岑時那裡騙取百里娛樂的股權,但是沒想到岑時死了,他的石油期貨從150元跌到50元,這樣,股權自然用作抵債。等於說,經過法律確認後,通知各理事,召開理事會,漣在取代百里玲成為百里娛樂的理事長,這件事本該在29好那天發生。但是……」
「明櫻發生了意外。」
「明櫻完全失蹤,生死未卜,所以律師也開始著急了。這份轉讓書一式兩份。另一份在律師那裡。我沒想過明櫻會事先就留好後路。」
「我還是不很明白,把股權又轉讓給你,這有什麼用?」
「用處嗎?」軒轅穩當地把手搭在方向盤上啟動了車,「幫她報仇。」
[九]
4月,溪川結束了大人氣劇集之後的短暫休假,在一部電影中出演女二號。雖然只女二號,但卻是預見會為她賺得不少人氣的角色。
此時明櫻陷入昏迷已經近兩個月。
所有喧囂,終於都歸於平靜。在郊區取景,拍攝地離當時明櫻出事的地點只有不到1公里的距離。但是溪川卻沒有過去故地緬懷。
溪川把身體往前傾,放低頭抬起視線看車窗外迅速後卷的景色。
無雲的天空很高很透明,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寂寥。
目光毫無阻礙地直接投向人的眼眸,連瞳孔深處也變得暖洋洋。
既不孤單,也不在不安。
反倒心懷感激。
「陽光很好,我想走一段。」
景添沒有阻攔,從副駕駛座上向後遞過陽傘,「別曬傷了,我們在前面加油站等你。」
郊外的空氣異常清新,溪川深呼吸幾次,忽然想起,明櫻已經呼吸不到這樣美好的空氣了。
兩個月時長的消聲匿跡,讓那些曾經憤恨地將最惡毒的語言砸向她的人索然寡味調轉了興趣,也讓那些曾經袖手旁觀她的孤立無助的粉絲們重新念起她的好,她富有穿透力的天籟之音、她令人驚嘆的舞姿、她寫的抒qíng曲和舞曲都那麼震懾人心予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