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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4:36 作者: 夏茗悠
    自己的一席話不過是催化劑。

    緊接著,有些日子失去了岑時的聯絡,料想他也忙於處理家務事。倒是林慧還不是打電話來請教「軍事」指點,但提防心使她沒有透露關於這場家庭危機起因的隻言片語。

    她不說,明櫻也自然不會問,不痛不癢地點撥幾句就掛了電話。

    過了一兩個星期,果然,公司里風傳社長離婚的消息。

    明櫻雖不在公司坐班,但到底也拉攏了一些「耳目」,其中還有在金振宇簽約時陪同吃飯的高層。公司從上到下不存在能瞞住明櫻的秘密,更何況是「社長夫人打上門來」造成的人盡皆知。

    岑時的整個事業生活都被林慧攪亂了。

    大事小事幾乎都是明櫻幫著處理的,因為表面上看來井井有條,幾個區域的業績甚至都有所提高,還簽下了幾位重要的藝人,所以岑時也就逐漸不再時刻盯著。

    明櫻面對一跌再跌的石油期貨走勢圖,露出邪氣的微笑,闔上手提電腦,打電話給自己的律師,讓他起糙幾分文件帶來給自己簽字。

    第九話

    (一)

    水滴在紙上,洇開。

    像黑色的眼淚,液體順著現為擴散。

    讓軒轅忽然想起了明櫻的jīng選專輯。

    ----風停止的時候,紙飛機會停在哪裡你無法預料。

    如今的明櫻已經不像當年的漣在那樣保持著單純的執念,摺紙飛機許願的方法不會對現實有任何幫助,她變得qiáng勢而堅決,憑著超凡的頭腦以及與生俱來的天賦大刀闊斧地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世界在她眼裡變成分明的黑與白。

    不再寄希望於冥冥之中的其他力量,也不再從幻想中尋找希望,像鷹一樣獲得了自己飛翔的能力。

    比起從前,你更喜歡她現在的模樣。

    然而,當她流下黑色的眼淚,那種隱喻只有你明了,你就比別人更懂得她盛大光環下悲傷yīn影,怎能不祈禱她找回最初的舊時光?

    寫《時間》的秋天,大風超忽尋常的猛烈,世界中央,那個叫「百里連在」的女生倔犟的迎風而立,在校園的天台守著用鋼筆寫下一個一個音符的軒轅轍。

    用錢包壓在身邊的一疊白紙被她寫下願望折成紙飛機借風送出去,一時間漫天都是白色的翅膀,樓下的值周生感到錯愕,怒氣衝天又不知哪裡是源頭。

    漣在趴在天台的欄杆上,自上而下看著她們忙成一團,惡作劇般的「咯咯」笑。

    軒轅把寫好的曲譜遞給她,女孩輕輕哼唱起來,沒有歌詞,就隨意編造著古怪的億語。想寫下只有自己能領悟的短語的紙飛機,剩下的空隙讓風來填滿,構成希望。

    沒有詞的曲,哼起來好似天籟,能唱進人心靈的空隙。

    她的聲音有著無法描述的魔力。

    (二)

    《麓境》熱播,已經有別的電視台買去再播。到了年末,頻道變換,卻好像每個電視台都能夠看見溪川的身影。

    因為編劇瞿芒是以明櫻為原型塑造主角的,所以這角色又有了新的意義。

    ----在別人的身影里看見你。

    幾乎所有觀眾都是懷著對明櫻的好奇介入這部劇集,而之後又被溪川的演技吸引。由於對明櫻的了解,溪川在這角色的演繹中jīng准獨到,不僅第二女主角顧盼無法比肩,風頭甚至徹底地蓋過了人稱「國民演員」的男主演金振宇。

    溪川已經從一名歌手成功轉型為年度最炙手可熱的女演員。

    演藝圈熱門雜誌與報紙無一例外,全都跨版深入報導了人氣新天后柳溪川。突然似乎沒有人在乎她作為歌手的曾經了。

    [三]

    在軒轅看來,她失敗的歌手經歷其實並不是她自身的問題,她局限在SEAL的風格框架,遷就著氣場qiáng盛的明櫻,沒有選對一首適合自己風格的歌。

    這也在所難免,明櫻是那樣鮮明的存在,帶著鋒利的稜角,以數十數百倍的效應折she著所有投向她的光芒。

    無論怎樣優秀的人在她身邊都只能屈居陪襯之位。

    溪川的聲音也許沒有那麼震懾人心,但卻是另一種程度上的無可挑剔,她需要唱屬於自己的歌,也必須找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軒轅將寫好的歌譜折成一隻扁扁的紙飛機,直接投進溪川家樓下的信箱,沒有按門鈴,而是眯起眼抬頭望著她臥室的燈光。

    一點點溫暖的橘huáng。

    看不見的柔和曲線從樓上順延下來,繞著自己。

    深藍色的夜空浮著幾朵薄雲。

    風起雲舒,不必懷疑,那隻棲息在黑暗裡的紙飛機總會翱翔起來。

    [四]

    一大早,助理就嘟嘟囔囔地抱著一堆信件進門,溪川從反光的鏡子裡看著她,不知道她又和誰鬧了彆扭。

    因為她和樓下的大樓管理員的戰爭曠日持久,溪川通常都不會去理睬她,只偶爾親自送些禮物給管理員大媽,維持「生態平衡」。

    只是這天溪川親眼看見信件不斷從她懷裡漏出來,覺得她的不負責任也有點過分了。嘆著氣塗完rǔ霜從洗手間出來一路跟著撿,都是歌迷影迷寄來的花花綠綠的小信封,只有一片不太像信封的東西,白色的,gān淨的,躺在玄關和客廳jiāo界的台階上。

    溪川彎腰拾起她,是紙飛機。

    撫平褶皺,裡面是密密麻麻的曲譜。

    溪川在台階上就勢坐下,輕輕哼唱起來。

    少頃,助理滿腹狐疑地走過來,剛想提醒溪川注意時間準備換衣服出發,卻被這好聽的調調轉移了注意,直到她唱完,不發一言。

    又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回神。

    「Seike,要準備走了。」

    溪川抱膝仍坐在台階上一動不動。

    天空中,光線在雲層的罅隙中穿梭,在木質地板上投下安靜變幻的yīn影。

    溫度適宜。

    讓人有好心qíng能想想將來。

    時間流逝悄無聲息。

    「Seike?」助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忘了自己一早晨的滿腹牢騷,有點擔心地俯身喚她。

    溪川沒有抬起頭,只是把紙飛機又疊了回去,小心地收好,直接進屋去換衣服了。

    助理一頭霧水。

    過了一會兒,從房裡傳來與平常無異的聲音:「今天幫我去趟禮品店好嗎?」

    溪川和別的藝人有個重大區別,無論對助理吩咐什麼理所應當的工作,總使用徵詢語氣。雖然你通常找不到理由去拒絕。

    而眼下----

    「禮品店?」

    更加一頭霧水了。

    [五]

    事件在助理向景添的隨口轉述中以「今天早上Seike有點怪怪的」作結。

    所以採訪節目錄製的休息時間,景添在遞上飲料的同時好奇地問道:「你怎麼怪怪的了?」

    而溪川,心qíng的確好,但好像沒聽見景添的問句,被手中的大半瓶飲料吸引了注意,佯裝生氣地qiáng調:「我說你這人怎麼總是這麼好吃!」

    景添微怔,只好暫時擱下好奇心,「我怎麼好吃了?」

    「用得著每次都把我吃的喝的零食偷吃偷喝一半嗎?」憤憤的像個孩子。

    「放心,我倒在別的容器里喝的。」好像沒抓住問題的關鍵。

    「說到底還是好吃嘛!穿著DiorHomme衣冠楚楚的闊氣人,還老偷吃別人的東西!」

    景添有點哭笑不得,慢吞吞地說道:「雖說是fans送來的東西,也有可能是anti-fans送來的。恨心qiáng烈到會守在門口she你辣椒水的人,很難說不會投毒。」

    說得有點繞,但溪川還是明白過來,心下漫過暖意,回不上話。

    景添反倒有點不自在,猶豫地站起來準備轉去別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

    聲音稍稍哽咽,讓景添邁不開步,回過身。

    「不管給我買喜樂還是粒粒橙還是北冰洋,我喝之前,我爸爸總要先喝一口,當時也很生氣覺得他是大人還和小孩搶吃的。他說……因為我是小孩子所以才吃不出什麼是變質的味道。都是很便宜的飲料,但也有過期的或者假貨。現在回想起來,雖然一直揪住他的過錯埋怨他,覺得我的不幸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到底還是我爸爸。聖人也有一兩個缺點,何況他只是我普普通通的爸爸,自私也好,無qíng也好……想起一些小事,我還是會想念他。很恨他很恨他,是因為他不再給我機會吵鬧和質問他了……」溪川抬手輕輕拭過眼睛,指尖暈染上一片灰黑,發現眼影花了,仰頭看向景添,輕聲說,「抱歉。」

    沒太認真地體會這個「抱歉」的所指,出於對後面節目的考慮,景添急忙叫化妝師進來補妝.

    [六]

    「下個月的頒獎禮你計劃穿什麼服裝?」回到車裡後景添問,「要不要我幫你安排?」

    「我都不想去。」

    「那怎麼可以,你是主角。」

    「你又知道了?」

    「嗯,年度最佳女主角。」

    「不是候選人嗎?」

    「是獎項得主。」

    溪川微怔,抓抓腦袋,明白過來,「哦,你一定做了不少工作吧?」

    景添笑了笑,又把話題引回來,「服裝還是由我來安排吧。」又問道,「助理們都跑哪兒去了?怎麼開車的也不見了?」

    「司機師傅剛才和我打了個招呼說去吃點東西,他早上四點半就開車出來接我了。助理幫我去禮品店買點東西,馬上就會回來。我在這兒等你,所以哪兒也沒去。」

    「也就是說現在我也要悶在車裡gān等著了?」

    溪川抬眼睨了他一下,本想反駁「你算什麼啊,等等又怎麼啦」,但最後還是徹底懶得回應那種自戀的問句。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忍不住哼起早晨曲譜中的副歌部分。

    狹窄的車內空間很安靜。

    彼此不到一米的距離,溫暖的歌聲在中間氤氳,把一些堅硬的東西緩慢地融化掉。

    景添回頭看溪川,一小塊明huáng色的日光透過車窗投在她微微笑著的臉上。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很簡單……」

    景添突然地開腔,使溪川停止唱歌。沒理會女孩詫異的目光,他兀自說下去:「當時只想著,這個女孩很不錯,要讓她去拍電影,把她打造成頂級明星,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勾畫藍圖,卻忽略了你本人的個體意識所在。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站在你的角度考慮,雖然不可否認我比你要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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