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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4:07 作者: 夏茗悠
誰知時媽媽可不認為這是「喜報」:「芷卉啊,你能不能幫我跟你們班導師說一聲,不要再讓時唯當班長了。」
時唯在旁邊聽見,立刻變成【】毛的貓,也不顧一口飯悶在嘴裡不上不下,跳起來含糊不清地嚷道:「媽你說什麼呢!我的電話不要你接!你去吃你的飯嘛!」奪過聽筒果斷對芷卉下命令,「別聽她亂說,你也快去吃飯!」
待她掛了電話,時媽媽一臉yīn雲密布:「當什麼班長!當班長有什麼好處!天天幫老師做些雜活,làng費的都是自己的時間!那麼多時間全用在學習上,你何止考這麼點分!當班gān部的全都傻!全班就是你最傻!」
「我考分哪裡少了!每次大考都年級前十的!」時唯梗著脖子理直氣壯頂起嘴來。
「下次大考就沒有年級前十了!你等著看吧!最近小測驗一次比一次差!」
「我以前考得好的時候就不當班長了嗎?這幾次小測題目出得難,均分都很低,和當班長有什麼關係!」
「你考不好就知道找各種理由,題目難,均分低……你怎麼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時唯忽然安靜下來,埋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了。媽媽的「出擊」也一時落了空,沒法再繼續控訴下去,但她的怒火還依然存在。時唯突然無話可說只是因為靜下心想想,影響自己唯一的原因就是陳凜,為什麼為了這麼個不值得的人,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成績下降是事實,又多了一樁不知該如何了結的「新戀qíng」,這一點都不幸福不爭氣,清醒過來之後比剛分手時更沮喪。
時唯沒想到,自己這個無話可說的反應意外地將與媽媽的火拼演化成了冷戰。她本是在反省,表面上看卻像負隅頑抗,由於心緒煩躁幾分鐘內沒說話,等她回過神,面對怒火中燒的媽媽又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找不著台階下了。
坐在教室里聽課、聊天全都心不在焉,走在路上也目光呆滯反應遲鈍。由於自己的彷徨而分了心,沒注意到身邊的人包含了熱qíng。上午做完廣播cao後,與梁弋、芷卉和江寒一起順著人流回教室,走到一半的時候,梁弋突然伸手要牽她,時唯條件反she地甩開後,才意識到自己剛做了什麼動作。
女生雖然對梁弋感到抱歉,但第一反應是想起身後有不少同班同學,不知有沒有被人看見讓梁弋丟面子,她緊張地回過頭,卻正對上陳凜的視線。
男生的目光中帶著一點假作深qíng的懇求,在時唯眼裡卻成了嘲諷,轉回頭之後,她因為自己的完敗而有點想哭,這時已然想不起再去撫慰倍感失落的梁弋。
連和梁弋牽個手都下意識排斥,怎麼能算戀人?
可是,為什麼當初與陳凜相處時卻從未有過忸怩、尷尬、不自然?
第一次和陳凜牽手,並不是以戀人的身份。剛上高一時有天放學回家,遇見陳凜,兩人家在同一方向,於是順路同行。走過世紀公園時,看見藍白相間的月牙船,時唯覺得太漂亮,停下來用手機拍照,男生等在一旁,提議道:「要不進去坐一坐船吧。」
女生搖搖頭:「我媽從來不讓我坐船,怕出意外。」
「可你不是會游泳嗎?就算出意外,不也能自救麼?」
「我媽說,學游泳是為了qíng勢所迫下的自救,不是為了平時冒險壯膽,淹死的總是會游泳的。」
「你媽也太寶貝你了吧,沒那麼嚴重,去試一下吧。」
時唯被說得猶豫,再慫恿兩句就動了心,兩人進公園去遊船區買了票,挑了離岸最近的船。男生先一步走上船後轉過身,朝時唯伸出手,扶她上船。
指尖相觸,沒有什麼特別的電流,彼此都落落大方,一切都順其自然。
事後回想起來,才意識到那是第一次牽手。
【五】
梁弋當然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裡,可因為這事,告白剛被接受時的熱qíng頓時被澆滅了,雖然已經和時唯是戀人關係,可他沒覺出與朋友關係有什麼區別,由於一點也感覺不到時唯的戀愛狀態,他又恢復了告白前的忐忑,懷疑時唯並不喜歡自己。
晚上,時唯寫完作業準備洗漱,就收到梁弋的簡訊:「時唯,我有時候覺得你挺冷漠,讓人難以親近。」
女生手滯了一下,原本想反駁,垂下眼想了想,倒不如讓梁弋真對自己失望,說不定就提出分手了,於是回他:「我確實是個外熱內冷的人,你以前不夠了解罷了。」
之後再沒有簡訊回過來,時唯倒覺得塵埃落定很踏實,猜測梁弋也許正反思兩人在一起是否真的合適。但現實果然沒這麼理想化,梁弋不可能理智地反思,以他的xing格,到更可能開始對時唯疑神疑鬼。
時唯心裡的巨石落地,第二天一早,前桌的江寒到教室後見她稍稍愉快了起來,便耍寶逗她笑,兩人恢復了上學期打打鬧鬧的常態,這一切被梁弋看在眼裡。男生回想起前一天想牽時唯的手的時候,江寒正走在旁邊,時唯或許是因為江寒在場才故意要和自己撇清關係。梁弋也是外向的xing子,立刻就在心裡下了結論,把氣憤掛在了臉上。
吃過中飯剛回到教室,梁弋就yīn沉著臉走到時唯課桌邊敲了敲:「你出來,我們談一談吧。」
女生愣了一秒,知道確實到必須把話說清的境地了,便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出了門。兩人保持一前一後的狀態穿過走廊,時唯始終低著頭,雙手cha在校服口袋裡,所以在團支書開口叫她之前,沒看見對方迎面走來。
「哦對了,時唯……」
「嗯?」女生猛地抬起頭,定住腳步,眼角餘光掃見梁弋也在前面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團支書好像沒發現這點。
所以他旁若無人地接著說:「集體舞比賽的走位表你和京芷卉安排好了沒有?吳老師剛才在樓下碰見我說就我們班還沒開始借教室排練,怕來不及,讓我提醒你們一下。」
「哎呀糟糕。」時唯捋了捋額發,「我都忘記了,估計阿京每天忙著監督領舞排練也把這事給忘了。那我馬上回來和她一起排,麻煩你先去藝術樓那邊幫我把她叫回來。」
團支書微蹙了眉,一副認為時唯不靠譜的表qíng,確認道:「我去見,說你在教室等她,對麼?」
「嗯嗯。」
「你馬上回來等她?」再次確認,「別到時候我把人找來,又不知該上哪兒去找你。」
時唯覺得自己現在心不在焉的狀態可能真的看上去就不值得信任,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就去側門那邊拿個外賣,馬上回來。」
團支書沒再說什麼,經過教室繼續往前,向藝術樓前的排練地去了。
時唯轉過臉對不遠處的梁弋說:「我們就去側門那邊談吧。」
【六】
下午第二節體育課,老師讓大家跑完兩圈做熱身運動後自由活動,時唯跑步時覺得腹部有點疼,以為是突然跑太急不適應,速度放慢後卻沒有好轉,到了自由活動時間疼得額上冒了一層汗。
芷卉覺得這不太像運動過於劇烈不適應的症狀,就去跟體育老師打了個招呼,吧=把時唯扶去了保健室。
保健室老師一檢查,初步診斷可能是闌尾炎,讓芷卉幫忙聯繫時媽媽,並叫來班導師立刻送時唯去附近醫院。
女生坐在計程車里望著窗外一聲不吭,班導師以為她疼得說不出話,一路撫慰她「快到了」、「不遠了」、「再堅持一下,下個路口轉彎就到了」。其實她只是發了呆出了神,腦子裡旋轉的全是中午與梁弋爭吵的場面。
「沒必要和江寒走那麼近吧?」梁弋緊緊地繃著臉。
「欸?」時唯一怔,沒想這事怎麼扯上江寒了。
「我知道你跟他關係一直很好,不過你現在有男友,是不是應該注意一點。」
提到與江寒的關係,時唯自然問心無愧:「你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你清楚。我就不信以前陳凜不會介意。」
再把陳凜扯進來,卻擊中了時唯的命門,女生突然覺得內疚與不安對著梁弋都是làng費,立刻變了臉:「我怎麼會清楚!人家是我弟弟好不好!拜託你不要像個女人一樣東想西想。」
「我像個女人?就你弟弟好!」梁弋也動怒了,反嗆道,「不過,他又不是你親弟弟,你不可以避諱一點啊!」
自進校以來,江寒始終是時唯的前桌,兩人與其說是哥們兒不如說更像兄妹,雖然江寒比時唯大,卻被女生qiáng行認做弟弟,好在他脾氣好也不介意,對時唯其實一直像待任xing妹妹似的關照有加。要是誰以小人之心猜度了這份純友誼,時唯必然奮起反抗,時媽媽就是前車之鑑。
「我為什麼要避諱!我不心虛,用不著!」時唯覺得好氣又好笑,才勉勉qiángqiángjiāo往了幾天,彼此還有點友達以上戀人未滿,梁弋竟然就對自己的人際圈指手畫腳,沒見過占有yù這麼qiáng的人,簡直莫名其妙。
又或者他是對這段戀qíng過於自信,甩狠話前也不三思:「那你去喜歡他好了!」
「我就是喜歡他超過喜歡你!討厭!」
男生甚至到這時候還沒意識到事件的嚴重xing,繼續自顧自發泄怒氣:「既然你這麼說就gān脆分手吧。」
「分就分。」時唯終於抓住了這根救命稻糙。
「……」
梁弋停頓半秒,終於弄明白對方脫口而出的是哪三個字。這時他才恢復清醒,反問一句:「你……剛才說什麼?」
「我沒你想像的那麼好。我說不了違心的話,撒不了圓滿的謊,受了委屈就一定要爭辯忍耐不了,對不夠喜歡的人假裝不了,學不會拐彎抹角。我又太認真,全心全意投入感qíng後被辜負太傷人,我承受不了,所以我現在起了戒心,熱qíng不了。今天這事告訴我,你有你的個xing,我有我的固執,做戀人只會吵個沒完猜忌個沒完,融洽不了。」
梁弋看著時唯低著頭垂直向下的眼睫,她微蹙的眉頭,那神態像犯了錯的小學生,讓人感到沒轍,忍不住又想來寬慰她:「我知道了。現在你大概不想和任何人jiāo往,我們還是做回死黨吧。反正我偷偷喜歡你一年多,也照樣能吃能睡不傷心。沒找準時機瞎表白,失敗我認了。不對,我不認,這都怪陳凜,我應該去揍那小子一頓解解氣。」
時唯被他逗笑,揉了揉眼睛抬起頭,男生才發現她剛才是哭了的,覺得心裡什麼地方被銳器戳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再說什麼甜言蜜語,只好狂催她:「你快回教室吧,阿京肯定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