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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3:42 作者: 夏茗悠
「他不是喜歡柳溪川麼?」
夕夜微怔,繼而笑出來:「什麼啊。柳溪川是他表姐呀,你太孤陋寡聞了。」
「表……表姐麼?」事先完全沒聽說過呢。顏澤愣愣地重複道,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不,不過,這傢伙口氣還真是狂妄啊,這哪像表白,分明是討債嘛。」
夕夜訕笑著:「這話出自他口一點都不奇怪哦。」
問題是,原來季霄喜歡的人真的是夕夜。
真的是夕夜。
還在放假前的期末考準備階段,就已經放棄了的暗戀,原本早該帶著傷口悄然離開了。可是,悲傷怎麼又捲土重來?
「幫我複習一下吧。」季霄像往常一樣扔過歷史書。
歷史複習到最後階段,總是一成不變的同桌互相抽問。
少年一如既往地不在意自己極端以自我為中心的措辭和語氣。顏澤側頭看過去,原本剛好覆到眼瞼的劉海順著他的低頭垂下來,在鼻樑處投she下一片薄薄的yīn影。很近的距離,近得聽得見呼吸。
顏澤又有點想哭,不易覺察地苦笑了一下,從男生的書下面抽過自己的書站起來,語調波瀾不驚:「不好意思,沒時間。」
目光猶猶豫豫地對接,彼此定定地對望數秒,男生對女生不合理的拒絕深感莫名其妙,甚至微蹙了眉頭。
最後,顏澤面無表qíng地轉身從後門出了教室。
校園裡枯掉的樹木還被jīng心保護著,穿上黑色的防風紗衣,遠看像被轟炸過的醜陋的碉堡。沒想到一直引以為豪的校園在進入冬季後會蕭瑟成如此不堪入目的模樣。
氣溫在零下兩三度徘徊,雪雖下得小,但輕易滑不掉。路面被踩實後變成冰,摔倒的學生比比皆是。
顏澤倚著走廊的欄杆,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直抵肺里,冷得生痛。
風過後,眼睛就被刺激出很多涼涼的液體。
那什麼去跟人家比呢?
柳溪川,完美得像天上的人。
可是換成夕夜的話,是更讓人難以接受的結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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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兩個女生都爬上桌了,母親還在廚房裡忙前忙後。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如果大人沒上桌就不可以開飯。顏澤的肚子咕咕叫,有點惱地竄進廚房把母親拖出來:「好了,剩下的事jiāo給阿姨,你快來吃吧。反正沒兩個人,現在菜比人多。」
剛放手,母親又站起身:「你們平常在學校都吃不到什麼好的,過年一定要好好補補。」把手在圍裙上擦擦油,一頭又扎進廚房。
顏澤無聊地咬著筷子,腳在桌下晃dàng。
「餓了就先偷吃一點嘛!」夕夜一看就明白她。
顏澤偷偷往廚房裡瞄了一眼,忙不迭地用手抓起一塊牛ròu扔進嘴裡,一邊還含含糊糊地問夕夜:「你不餓麼?」
女生笑笑:「我是少吃三頓都沒飢餓感的類型。」
「真嫉妒你!」顏澤癟癟嘴,「難怪你那麼瘦。」
「哦,說起這個。你還記得上次聽說的『地鐵連環殺人事件』麼?」
「嗯。拜賀新涼同學宣傳。我記得,還是我告訴你的吧?」
「是啊是啊,昨天我看新聞,說是已經抓到兇手了。」
「是什麼人啊?」
「一個女的,真搞不懂,說是因為生活很不順利所以嫉妒年輕漂亮家境好的女生。太變態了。」
端菜出來的母親cha話道:「現在心理畸形的人不要太多哦。」
顏澤伸手去接,母親連忙躲開:「很燙,你閃開。」女生的手僵在半空,半天都沒收回來。
「你發什麼呆啊?從一個小時前就開始吵『餓死了』,還不快來吃。」母親回過身把保持奇怪姿勢的女生轉回桌邊。
坐下的瞬間,女生腦海里飛快地閃過學校論壇里那些anti夕夜的帖子的標題。
突然沒有了食yù。
自己一直以來的行為和製造「地鐵連續殺人事件」的心理畸形者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很多時候,是沒有辦法把「真嫉妒你」這句話半開玩笑地坦然說出的。
日復一日,血液中逐漸泛出暗沉的色澤,流淌過每一處神經末梢之後,滲透進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爆發,只需要一個契機。
兩個月前的那個下午。手錶的分針搭上12。
四點整。女生站在商場前空曠的廣場上喘著氣原地旋轉,摩天高樓在眼前不斷飛馳而過,直到頭暈目眩。
生活不是童話。
那樣的場景沒有出現----
王子樣的男生從屋檐下走出來,帶著寬容的溫暖的微笑,朝遲到整整三小時的女生伸出手:「吶,我在擔心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呢。」
廣場穿梭著呼嘯的風聲,無數穿深色大衣的陌生人從身邊走過。
顏澤泄氣地坐在綠化帶的邊緣,忍不住抽泣起來。
如果當時就知道那是本不屬於自己的約定,也許根本不會那麼懊惱。
如果當時就知道他溫柔的目光從不屬於自己,也許根本不會有那麼多奢望。
夕夜,我多麼嫉妒你。
[四]
截止到除夕,又降了幾場小雪。十字形的路口,放眼望去,灰色的骯髒的雪和冰參半。地面始終是cháo濕的。
這個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尤其是下過凍雨之後。母親對此有很大不滿,囑咐阿姨每天出去買菜都要在鞋底綁布條。「年紀大了,萬一摔跤不得了。」
夕夜一如既往地用功讀書,顏澤則直接進入半冬眠狀態,睡著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多。
「你這樣不胖死才怪。」母親掀開被子。暖氣陡然被釋放一空,顏澤打了個寒顫,皺著眉坐起來:「gān嘛啦?又沒事做。」
「寒假作業都做完了?」
「那個就一點點,等到最後兩天做也沒關係。」
「我看你到最後又是要抄夕夜的!」
「噢喲。煩死了。」女生嘟嘟囔囔開始穿衣服下chuáng,突然意識到,「啊,今天初幾了?」
「你看你,日子都過昏頭了,初四了,還有不到一禮拜就要開學。還不趕快開始寫作業!」母親一邊整理chuáng鋪一邊恨鐵不成鋼地搖頭。
已經初四了。顏澤蹭到餐桌邊開始吃涼掉的早點。日子過得太快,迷惘擴散成頹然。
扔在一旁的手機閃爍著,女生抓過來看,六個未接來電,都是新涼。
料想有什麼急事,連忙回過去,結果還沒開口就被吼了。
「我說你到底要我打幾遍才肯接啊!」一聽就是非普通程度的抓狂。
女生自知理虧,陪笑道:「才剛起chuáng嘛。」
「……這個時間,你是睡早覺還是午覺啊?」
「沒差啦,反正能趕上午飯。」女生樂呵呵地咬了口麵包,「你有事麼?」
「我在你家樓下,快下來。」
「哈啊?」剛吃進去的一口差點掉出來,女生口齒不清地確認道,「你在樓下?」
「不要廢話了,快點下來。」似乎還聽得見手機那頭「嘶嘶」的吸氣聲,「凍死活人的。」
「怎麼毫無徵兆地跑來了?」女生輕輕支住單元鐵門,看到男生僵手僵腿一副已經變成冰棍的模樣嗤笑出來,「對不起,我想笑。」
「不要笑過之後再道歉,」男生咬牙切齒地說道,「還不是想給你個驚喜麼?」
「我沒有覺得有多可喜啊。」女生攤了攤手。
「不過你這樣算是什麼?COS夜神月的勁敵麼?黑眼圈這麼重,眼睛還腫。」
「大概睡多了吧。」女生下意識地抬手揉揉眼睛,指著男生,「那你這樣又算什麼?大冬天穿一件這麼薄的風衣,想駕鶴西去麼?」
「你見過哪個花美男把自己裹得像粽子?」
「難怪現在花美男越來越少,原來都被凍死了。」顏澤內心無力地斜了他一眼,「再說,你是花美男麼?」
男生沒理會女生的鄙視,想起正事:「哎,倒是你,是被凍得腦癱了?」
「啊?」
「還『啊』?你沒事好好拒了季霄gān嘛?你不是喜歡他嗎?搞得我都一頭霧水。」
「哈啊?不是我呀。」女生的表qíng像被霜打了,「拒他的人是夕夜。」
「不可能!我剛從紐約回來就被他叫去問是不是跟你有一腿。」
「我才不信他說得那麼難聽。」女生冷著臉cha話道。
「反正是那個意思。我否認後他就開始向我倒苦水,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
「……怎麼可能啊!明明是他給夕夜發簡訊表白然後夕夜,」女生突然停頓,「在我的指導下拒了他。」
「簡訊?」男生「被打敗了」地cha起腰轉了兩圈,「怎麼這傢伙也做這麼不靠譜的事?你們以前相互發過簡訊麼?」
「沒啊。」
「那他和顧夕夜發過簡訊麼?」
「不知道,不過應該是通電話居多吧。我看夕夜手機里季霄的號碼沒儲存過,是數字。」
男生有點頭裂,抓抓腦袋:「那你的手機號是自己告訴他的麼?」
「……我好像沒告訴過他吧。」女生自己也無法確定。
「如果是這樣,他有可能是從你學生證團員證或者檔案材料里看到的。你確定準確xing麼?」
「這麼說起來的話,啊----!我團員證上寫的是夕夜的手機號,最早是不小心寫錯的後來懶得改。」
男生的手指無qíng地朝太陽xué戳過來:「我怎麼會敗給你們這兩個廢柴!他是團支書當然看團員證咯!還有啊,也不知道那人怎麼回事,他表白沒稱呼的麼?」
顏澤仔細回憶了一下,眨眨眼睛:「好像是沒稱呼。那,那現在怎麼辦?」
[五]
剛下過凍雨的剔透世界裡,連時間都好像被凍結了。
琥珀般的樹葉,間隙里篩下陽光。
光線在冰雕的折she作用下形成色散,在樓房的牆壁上描畫出淺淺的彩虹斑,無處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