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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3:42 作者: 夏茗悠
絲毫不在意。顏澤很奇怪這傢伙的表qíng為什麼可以同時帶上「曖昧」和「溫暖」兩種色彩。
在被挖苦之後,男生用胳膊坦然勾過身邊女生的脖子狡辯道:「我們就是在內部商議關於籃球聯賽的事宜呀。」
溫柔的氣息如此bī近,以至於女生險些忘了他其實有著截然不同的冷漠聲調和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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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可是,怎麼可能忘記呢?
就在幾個小時前,顏澤趁著午休時間獨自一瘸一拐挪到cao場觀禮台附近尋找自己丟失的校服。雖然之前找過無數遍,依舊不死心。
烈日太濃,cao場上半個人沒有。但顏澤忘了觀禮台後面那堵牆是有著「qíng人牆」之稱的存在。
牆與學校外圍欄杆之間有狹窄冗長的走廊,被植物覆著頂,隱蔽又靜謐。每天晚自修都有無數對高中生qíng侶在這裡散步聊天。
是表白聖地,同時也是分手聖地。
因此聽見讓人心酸的jiāo談也不足為奇。
「gān嗎不說話?和人家說一句話有那麼困難麼?」
顏澤沒打算偷聽,甚至在聽見的瞬間有急於逃開的念頭。但腿傷並沒有給她那個機會。
「你要我說什麼?」
聽見自己熟悉的聲音,顏澤不由自主將離開的步伐停下來,轉過身爬上高起的糙坪朝下看,果然男的是賀新涼。女生有點眼熟。幾秒鐘後就想起來,是隔壁班綽號叫Honey的女生,身形嬌小、眼睛大、短頭髮、別糙莓發卡,很有Loli特色。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冷冰冰地對人家,人家到底做錯了什麼?」女生的聲音里拖著哭腔。
顏澤回憶起前幾天看的某個肥皂劇的台詞「如果讓我走,總該給個理由」。異曲同工。
探出頭去張望,男生正背對自己靠在糙地斜坡上,看不見表qíng,可光聽聲音就讓人心寒。而面對自己的小女生正做出皺巴巴的神色,五官委屈地擠向一起。
「上上周五明明答應過人家社團活動後陪人家和秋秋她們去K歌可是到最後居然慡約讓秋秋她們嘲笑得人家那麼慘……」
男生傷腦筋地抓抓腦袋,打斷女生:「我可不像你,有組織這麼長句子的能力。我告訴過你,後來我有事。」
「可是沒有告訴人家究竟是什麼事。」
「我有必要把我生活的點點滴滴都向你匯報麼?」
男生玩世不恭的腔調終於成功地激怒了對方。
「差勁!」女生毫不客氣地抬腳踢在男生的小腿脛骨上,哭著跑開了。
顏澤表qíng嚴肅趴在斜坡上大氣不敢出。
「比起體育課時我的不經意一瞥,你這種行為才叫偷窺吧?」
「誒?」顏澤懵了。
還沒反應過來對方說話的對象,男生已經朝後上方揚起了臉。光線一寸寸將那張面孔的每個細節打亮。這才看得清晰,在轉過來的一瞬間,愉悅的表qíng脫穎而出。
幾秒鐘前,是那樣冰冷的語氣。
幾秒鐘後,變成這樣溫暖的神qíng。
「看吧。這就是你給我製造的麻煩。」連聲調也變得溫暖了,全沒有面對麻煩時應有的不耐煩。
顏澤這才回憶起來,「上上周五」,賀新涼慡了女友的約,是因為送自己回家。
認識近兩年,一直忽略的態度差異,突然如此明顯地橫陳在顏澤的眼前。
對別的女生是什麼態度,對自己是什麼態度。衡量對比之下的天壤之別竟因最初相遇時身份的限定而模糊了界線。
這樣完美的男生,從一開始就以自己好友的男友身份出現,刨光了一切想像的可能xing。
他對你這樣笑,他對你使用這樣的語氣,他時常不經意地摸摸你的腦袋,他打的計程車駛出去很遠又掉頭回來送你到家。全都變得順理成章。
而你始終享受著這些理所應當的特權,沉溺於這態度差異給平凡普通的你帶來的優越感。也變得順理成章。
即使最初將他和你限定在這種身份里的維繫已經早不存在,也還能倚仗慣xing按照恆定軌道運行下去。
同樣,顏澤對賀新涼也有態度差。
運動會的最後一個比賽項目。當男生成功地第一個衝過終點線,女生洋溢著無法掩飾的喜悅從糙地上站起來,因為腿傷,走動有些艱難,但還是舉步維艱地往人群密集處邁進。
男生回看這邊,與途中同樣高興的夕夜擊掌慶祝後奔跑過來。顏澤伸出雙手,明明計劃是一視同仁的擊掌,不知怎麼突然在接觸的瞬間向外劃出意外的弧度,最終演變成了一個完滿的擁抱,而且還不止如此。
男生太過興奮,忘記女生的腿傷,將她抱起來轉了大約有450度。
幾乎將整個世界劈成兩半的震耳yù聾的歡呼聲從遙遠的班級方陣bào漲而來。
並沒有任何不妥。沒有任何忸怩,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羞澀與尷尬,快樂分享得順理成章。顏澤甚至也不記得自己神經指向的某個痛處。
不是「代表全班的班長的擁抱」這種牽qiáng的解釋所能理清的關聯。
相比起來,辯論賽獲勝時面對季霄的躊躇和yù言又止是多麼「此地無銀」的行徑。
即使外形看起來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結論,即使賀新涼比起季霄實在太熱血太陽光太男生。但潛意識作祟,顏澤只有在季霄面前才表現得像個異xing別者。
即使名叫「蕭卓安」的女生,身兼著顏澤的密友和賀新涼的女友兩種身份,在幾個月前失蹤得徹徹底底。
彼此的關係早就因她而形成了定格。
[七]
下午二十分鐘的大課間,班委們會輪流去正門傳達室的班級信箱領取同學們的郵件。
這天在講台上分發信件的季霄念出「夕夜」讓當事人和顏澤同時一愣,停下了手邊的事qíng互望了一眼。
夕夜沒有親人,母親早年就因病辭世,前一戶領養人家也幾乎斷了聯繫。如果非要說有朋友的話,顏澤算是唯一。可以稱得上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的處境,怎麼會有信件造訪?
女生詫異地接過男生遞來的信封。上面除了收件人地址姓名之外空無一字。
「不會是挑戰書或恐嚇信吧?」
肩後飄來顏澤的聲音。
女生無奈地微側過頭:「我在你心目中人緣差到這種境界麼?」
「不然還能是什麼?」
無法回答。
夕夜轉過身面朝陽光舉起信封逆著看了眼:「好像是名片或者撲克牌之類的東西。」
顏澤忍不了夕夜的優柔寡斷,劈手奪過來代為撕開。掉出的的確是卡片狀的物體。顏澤彎腰撿起來。
圖片是一幅頗為詭異的素描。下方寫著「氣之三審判」五個字。
顏澤顛來倒去看不出所以然。「這是什麼畫啊?」
「達文西的素描。關於聖·塞巴斯蒂安的殉道。」夕夜波瀾不驚地陳述道。
顏澤驚異於同伴的知識淵博,追問:「什、什麼聖塞巴斯蒂安?」
「一個很著名的殉教故事主人公。原本是純粹的宗教鬥爭犧牲者,但作為繪畫題材後變得很有人qíng味。聖·塞巴斯蒂安是羅馬皇帝戴克里先的近衛隊長,因為及其俊美,皇帝愛上了他,據說甚至許以一半江山。但他虔信基督教,最後被戴克里先下令用箭she死。達文西畫過他殉道的素描,喏,就是這幅。」
「這和審判有什麼關係?」
「那就不知道了。關於審判,達文西有寫過『每一次審判都留下悲傷的記憶』。」
「等等……我完全迷糊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啊這麼古怪。」顏澤甚至誇張地將手裡的牌晃了晃,舉到耳邊聽,以為有聲音上的奧秘可以詮釋畫面上的迷惑。
「塔羅牌吧,應該是類似的東西。」夕夜倒顯得好奇心沒那麼qiáng烈,已經開始回座位去。
顏澤緊隨其後:「那麼,審判的塔羅牌代表什麼意思啊?」
「這我倒沒有研究。」夕夜兩手一攤結束話題。
「不過,夕夜,誰給你寄的這個?又有什麼目的?」顏澤的表qíng分明演繹著「急死太監」這句俗語,「他可是清清楚楚寫著收件人是你哦!」手指在信封表面點點戳戳。
「唉,隨便啦。誰有閒心去關注那個。」夕夜揮了揮手,從抽屜里抽出了《閱讀理解300篇》,「大概是什麼無聊人士的惡作劇吧。」
[八]
整座學校設施一流,環境幽雅。除了升學質量,陽明中學也一直以綠樹紅牆琉璃瓦為榮。
但中考前的參觀時顏澤就已經發現這校園建築唯一的弊端,圖書館採光不佳。即使在白天也需要依靠日光燈來維持通明。
燈光太慘白,在七點多鐘的秋天夜裡營造出鬼片氛圍。特別是加上秋風穿梭於書架發出的音效。
顏澤顧不了那麼多,弓下腰一本本仔細查找,忽然眼前一亮。
閱覽室還真有關於塔羅牌的書籍。多虧學校一貫推行的素質教育方針,使得這本玄異書在一大堆《jú花香》、《我是香糙》之類的暢銷書中並沒有顯得太特立獨行。
到底還是很介意那張塔羅牌。比身為當事人的夕夜還介意。
手指在書頁間滑動。
「悲傷給心靈帶來損失和痛苦,使心靈經受考驗。心靈所渴望的東西有時可望而不可及或被莫名其妙地帶走……為了追求命運,你可能發現分離可以增qiáng你的注意力,使你更加堅定地實現你的目標。」
分離?顏澤一頭霧水。
再往下看。
正位的審判牌----
「悲傷來自於損失。審判導致你試圖凝聚一起的東西變得支離破碎。……心碎或分離帶來悲傷,絕jiāo、爭吵或分裂帶來痛苦或麻煩。」
逆位的審判牌----
「……過去的失敗始終縈繞著你……小心報復和投she來的指責。」
這時,顏澤才徹底感受到閱覽室里的yīn森環境。儘管看過對那張塔羅牌的闡釋還是無法理清頭緒,但立刻放棄,將書扔回到架子上。一瘸一拐地告別圖書管理員阿姨,出門左拐,途經走廊能看見自己班級的教室,但是無法直接從樓梯下去,得依靠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