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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3:23 作者: 夏茗悠
    手機沒帶在身上,渾身上下也沒有任何能派上用場的工具。呼救也無濟於事,嗓子本來就啞了,幾經叫喊,眼下幾乎發不出聲音。更糟糕的是,很顯然這棟樓已經人去樓空。

    只能坐等別人來發現自己了。可又有多大可能xing會獲救呢?

    平時習慣用手機看時間,不戴手錶,現在連確切時間都不知道,似乎過去很久了。樂觀的估計是所有學生正在教學樓或者體育館狂歡,現實的估計是大家已經盡興而歸。

    最糟糕的是明天是星期六,後天是星期天。

    也就是說自己很可能會被關在這裡兩天三夜,餓死之前興許會凍死。把希望寄托在肇事者良心發現主動來放自己出去上?她最好良心發現。

    黎靜穎在狹窄的空間裡來回踱步以使身體保持溫度,雖然披著羽絨服,但下身卻只是光腿穿著演出長裙。

    時間在這裡失去維度。

    走累後她蜷縮在門口睡著了。迷迷糊糊間感覺到來自身後的推力,黎靜穎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門開了。

    張開的角度里噴薄出光線。風間逆著光抱住渾身冰涼的她,如釋重負地長吁了口氣:「終於找到了。」

    「怎麼找到的?」聲音非常輕。

    「能站起來嗎?」

    女生點點頭,搓著麻木的小腿,在攙扶下站直了。

    「我看見外面滿地的零錢了,是你從門fèng下塞出去的吧?」

    「抱了一線不切實際的期望,幻想經濟比較拮据的校工碰巧發現會過來撿拾,發現抵住門的拖把。」

    「很大膽的想像,不過還是沒把我這個金星人考慮進去。」

    「舞會結束了嗎?」

    「凌晨一點半,人早走光了,這個點馬路上可能連計程車都打不到。這樣,我們先回教室拿東西,然後我叫車送你回去。」

    風間給家裡去了電話,黎靜穎也執意要打電話給自己家。各自通話結束後,教室里又寂靜下來,彼此都覺得尷尬。

    黎靜穎趴在桌上隨口問道:「我們班的舞會豈不是全毀了?」

    「沒你當然毀了。領舞失蹤,人心大亂,開場音樂播放數個八拍無人出場,變換隊形時雜亂無章。集體qíng況我也不了解,光忙著找你。只能指望下周一趙玫的小道消息了。」

    「我相信,一定會相當jīng彩。」女生刻意qiáng調了「相當」二字。

    男生蹙了蹙眉頭,聽出話中端倪,但不敢妄加猜測,小心翼翼地問:「你的意思是?」

    「你以為是誰把我關在盥洗室?」

    「趙玫?」

    「除了她還有誰知道我出沒在那個偏僻的地方?是她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黎靜穎飛快地掃了一眼男生詫異的臉,低下頭:「你說呢?」

    可笑的是風間,對朋友們的戀qíng走向都看得異常清晰透徹,一直是冷靜睿智的觀察者甚至cao控著,卻唯獨對與自己有關的感qíng茫然無知。現在他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冬季的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黎靜穎家的車和風間家的車幾乎同時到達學校門口。司機還沒把車停穩,黎靜穎的媽媽就從車后座跳出來,像奔向小jī的母jī一樣張開雙臂:「小穎----」

    風間遠遠看著都發笑:「喔----」

    黎靜穎有點不好意思:「我媽就是這樣。拜拜。」

    「拜拜。」

    目送女生迎上母親坐在車裡漸漸遠去,風間感到風異常地刺骨。他從避雨的門檐下跑進車裡,謙恭地對司機微微頷首:「不好意思,這麼晚請您過來接我。」

    第六話

    (一)

    到家時雨已停了。屋子裡悶著一股混合酒氣的怪味。

    風間把一樓大廳的窗戶全部打開,接著走向樓上主臥室,把酒瓶從倚著chuáng沿不省人事的母親手中取走,抱她上chuáng,為她蓋好被子,才回了自己房間。

    如果要細究風間xing格中哪些是遺傳自父親哪些是遺傳自母親,那「冷漠利己」的基因一定是來自於父親。

    (二)

    聖誕餘溫未消而元旦將至的季節,一個周末遠不能消減學生們浮躁的激qíng。夏樹走到校門外時已經聽見裡面的喧囂是往日的數倍,沒想到自己即將成為這種亢奮的受害者。

    以前夏樹最討厭的的事物中有學校制服這麼一樣,但轉學後一直買不到制服,每天只能穿便裝,卻讓夏樹感到不自在。麻煩還不止於此。

    這天早晨進校門時,遇上因亢奮而胡攪蠻纏的值周生,怎麼都說不通,固執地把夏樹與故意不穿制服的個xing少年們歸為一類,要記下班級和名字。

    「都說了我是轉校生,根本沒有制服。」女生知道寫下名字後班級會被扣分,於是也固執起來,拒不簽名。

    「轉校生也不能不穿制服。」一年級生滿臉執著,重申著自己的觀點,把記錄本伸到女生面前。

    夏樹氣得胃疼,不由得拔高了音調:「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學校根本就沒有發給我制服!」

    「那你可以去服務部買啊。」值周生緊緊地揪住她的書包以防脫逃。

    「我去過了,可是人家說我這個號的制服賣光了。我求那老師進貨,可是等了一個月又一個月就是沒貨,你還想讓我怎樣啊?」夏樹越控訴越生氣,猛力從對方手中把自己的書包解救出來,轉身就走。

    「喂,你到底是哪個班的?!」值周生反而愈發來勁了,追上前再次拖住夏樹的書包,「我不管那麼多,不穿制服就是要記名字。要像你這樣,每個不穿制服的人都可以說自己是轉校生買不到制服。」

    夏樹回過身,覺得和對方根本說不通道理,只好使蠻力甩開她,對方卻毫不退讓死死地抓住不放。

    川流不息的學生老師們無不側目。

    書包爭奪戰持續了五六分鐘,在有愈演愈烈趨勢的當下,突然被一個溫和的聲音按下了暫停:「赫筠。」

    被叫到名字的值周生突然鬆手導致夏樹失去重心。女生連人帶書包往後一個趔趄,幸好胳膊被好心人拽住。

    「學長……」小值周生雖然鬆了手,可臉上還jiāo織著疑惑和迷茫。

    「這位同學確實是我們班的轉校生。服務部缺貨也是事實。」風間一手拎著夏樹胳膊。

    「哦,這樣。」值周生表qíng尷尬地轉向夏樹,「對不起。」然後匆匆地跑回了校門口。

    夏樹站定了,背好書包,才抬起頭看向身邊的男生。

    「別說我多管閒事,你們阻塞jiāo通了,否則無論戰鬥多久我也不會感興趣。」

    「欸,gān嗎這樣……」夏樹跟在風間身後上樓,「我只是想說謝謝嘛。」

    「哦是嗎?如果真的感謝我就離我遠一點嘛----」男生模仿她的腔調拖長尾音。

    「gān嗎變得和趙玫一樣渾身帶刺?」

    「你知道那天你走後發生了什麼大事件嗎?」

    「什麼?」

    「簡而言之一句話,我們所有人的聖誕節都被你搞砸了。」風間回過頭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你可真是偉大。」

    (三)

    平安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風間要用偉大來形容自己?夏樹想不明白。但對方的語氣已經相當拒人於千里之外,再追問只會碰釘子。於是她決定還是等中午排隊買飯時間去問問程司。

    可是,還沒有等到中午,就出了另一個與自己有關的蹊蹺事件,使得夏樹暫時無心關注平安夜後續故事。

    第二節課後出cao回來的大課間,廣播台照例放鬆輕鬆音樂,最近由於學生會的創意,配合節日氣氛,搞了個送歌活動。夏樹在學校人際圈很狹窄,沒想過會因此而改變自己的生活。

    但這一天,當她坐在座位上準備從台板里取出下一節課用的教科書時,突然聽見教室前方廣播箱傳出:「……易風間同學祝同班的夏樹同學聖誕、新年快樂,為她點播一首《ILoveYou》……」

    夏樹沒顧得上震驚,眼睛接收到神經發出的跳過大腦的指令,第一時間看向身邊的易風間同學。

    男生卻也是表qíng呆滯狀,在看到夏樹的反應確認不是自己聽錯之後,勉qiáng還能保持鎮靜:「想不到現在克隆技術如此發達,我校已經出現第二個易風間了。」

    易風間是誰?全校無人不知。

    夏樹是誰?全校幾乎無人知曉。

    不過經過這麼一出惡作劇,也許從明天開始,夏樹的知名度會躍居易風間之上。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三年級生也終於捨棄了他們流傳已久的「理科第一名心理變態、經常挖掉排名榜上文科班第一名的名字」話題,找到了新的勁爆八卦焦點。

    風間立刻被班導師找去辦公室談話,不過真相得以澄清也幾乎是瞬間的事。他成績不錯,又是像大熊貓一樣珍稀的男xing學生gān部,深得老師信任,應付這些不在話下。

    同班同學大部分也相信這是旁人惡搞,並非風間本意,畢竟都知道風間與夏樹的差距,熟識的人就更了解兩人的真實關係用「冤家」去形容也不為過。但學校里還是以不知qíng者居多,再加上還有好些人親眼目睹過放學後風間與「某不知名女生」同行。出於好奇,一連幾個課間都有別班的同學來二年A班找認識的朋友打聽「哪個是夏樹」。

    夏樹經不起點點戳戳,通常都逃往女廁所避風。上體育課列隊時說給身旁的黎靜穎聽,黎靜穎笑她臉皮薄。此時,無論是夏樹還是風間,抑或旁觀的黎靜穎,都只覺得這是場鬧劇,是個cha曲,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xing。

    後半節體育課女生們練習排球墊球,黎靜穎和夏樹身高相仿,平時列隊就挨著站,所以組成一對。這時風間和另一個男生去還他們老師剛才上課時借用的一筐籃球,出來時經過了黎靜穎夏樹活動的場地。

    背向風間的黎靜穎不慎將球墊飛,風間單手就輕易接住了。

    「總算發現你也有不擅長的方面了。」

    「廢話,我又不是機器人。」黎靜穎氣喘吁吁地接過風間手裡的排球,轉身向夏樹招招手,「我們休息一下吧。」

    夏樹走近後對風間說笑:「嘖嘖,你的親衛隊圍追堵截能力太qiáng了,簡直不給人留活路。「

    「別這樣說人家,現在,看看你,讓多少人心碎啊,你殺傷力也很qiáng的啊。」風間也沒擺出什麼義正言辭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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