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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3:23 作者: 夏茗悠
熱qíng的人一直只有程司,但也只是熱qíng而已。男生理解不了女生那麼多繾綣心機,看到yīn郁的神qíng後,寬慰也想隔靴搔癢治標不治本,但是每晚收他的簡訊,十條中有九條帶有「哈哈」兩個字,莫名其妙地也會釋懷。
給自己珍貴的溫暖的人,就這樣逐漸離不開。
為了留住他,說的謊也越來越多。
等到彼此都被傷害,就又各自陷入絕境。
明知道會重蹈覆轍,卻拿不出對策,一味重複著過去那些一同走過的日子,歡笑,淚水,欣喜,不安,手心緊貼手心,那麼溫暖,但攤開看,生命線還是無法改變地從中間截斷。
討論完難解的數學題,隔了五分鐘沒回簡訊過去,程司便好奇地追加一條:「之前那條沒收到嗎?」
夏樹用毛巾揩gān手上的水,回道:「正在洗衣服。」
「呵呵,真勤勞啊。不過應該是機洗,要不怎麼可能還在跟我簡訊……」
「我大多數衣服都不能機洗,一洗就完蛋了,現在先用洗衣液泡一會兒。」
「可以用一個洗衣袋把不能機洗的衣服裝起來再放到洗衣機洗,這樣很保護衣服的,我高一住校時都是這樣做的,一般都是把衣服積壓一星期,然後花半天時間去洗,懶死哈哈~」程司發簡訊速度不是一般快。
夏樹拎出一件衣服歪過頭仔細再看一遍水洗標:「但是水洗標上都寫著:手洗不可機洗不可氯漂不可gān洗。沒問題嗎?」
「→_→它為什麼不直接註明『免洗,一次xing使用衣物』,呵呵。你可以拿一件裝洗衣袋先試驗一下……如果壞了我賠你。「
夏樹微笑著,把手機放在水池旁,回頭朝屋裡喊:「奶奶,家裡有洗衣袋嗎?」
沒有那麼絕對,雖然規定只可手洗,但機洗也未必行不通。試過就知道了。擦過手機背後沾上的泡沫時,夏樹仰頭望向晾在夜幕中的那件白色上衣。
以前沒有嘗試的機會,因為這類雜事都由父親包攬,從不讓自己cha手。
回憶過往,夏樹忽然鼻子發酸。死死地堅持,不去接父親的電話,說服自己離開了他會過得更好,qiáng烈的恨意在心裡堆疊,屬xing卻在不斷改變。溫暖人心的結論等在那裡,卻自欺欺人對它視而不見。
雖然成長中沒有母親,生活也過得很清貧,可得到的寵溺卻一點也不少,自己並不像大家猜測的那樣悲慘,只是個普通的、甚至比一般小姑娘更幸福的孩子,難過的時間不過短短一季,所謂的「被雙親遺棄」根本是無稽之談。貪心地索取同qíng,如今還想得到更多,因此半真半假地編著謊。就是像別人說的那樣狡猾。
「對不起,騙了你。」想對程司這樣坦白,但每次都以「現在還不是時候」拖延下去。
還是害怕寂寞。
夏樹看著屏幕里對方發來的「晚安」,一如既往地回「再見」,把手機放在枕邊闔上了眼睛。
藏在我所能看見的未來里,你是那麼失望又落寞的神qíng:「夏樹,我不是要責怪你,只想問你,預料過今天麼?謊言終有一天會到無法自圓其說的境地。」
其實我知道,世界上最單純美好的親qíng愛qíng友qíng,也不過是這種結局。
對於將要發生的事有能力感知,可沒辦法控制。
(三)
放學周末比較早,程司提議去海洋館玩玩,理由是「聽新聞說引進了新的阿德利企鵝」,話還沒說完就被風間冷著面孔反問:「所以你想去學習怎樣用肚皮貼著冰面爬行?」男生不氣餒,伸過頭問夏樹:「一起去麼?」並在女生猶豫的當下繼續慫恿,「去吧去吧,我們一起去吧。」於是,第二輪打擊來自於興致一向不太高的夏樹:「看在你這麼想學習如何每小時游35公里的分上,就去吧。」
受到輪番打擊的程司在教室後排繞了一圈,見人就哭訴:「背上兩支箭,快幫我拔出來。」
雖然兩人都拿程司開涮,但實際上最後還是答應了。
只不過夏樹沒想到,所謂的「我們」,還包括黎靜穎和趙玫。
趙玫的手緊緊攥住自己的書包肩帶,指節處泛白。
趁男生們不注意,惡狠狠地盯著夏樹不放:「你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這樣死皮賴臉的有意義嗎?」
對方一言不發,趙玫以為鎮住了她,轉身走出幾步,聽見身後傳來輕微卻堅定的聲音。
「有意義。」
趙玫意外地回過頭。
「全部,都有意義。」夏樹的神qíng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從容,波瀾不驚的面容之後隱藏著一種令人畏懼的神秘力量。
趙玫有個瞬間愣住了。回過神後她出其不意地推搡了一把夏樹,力氣之大讓對方直接膝蓋著地側倒向一邊,但夏樹像個沒上足發條的人偶,毫無反抗,就勢坐在地上沒起來,微低著頭,連表qíng都看不見了。接著趙玫將目光轉向黎靜穎。
已經沒有辦法再袖手旁觀了。
黎靜穎短短半秒就在心裡作出了判斷,為了表明和趙玫統一戰線,象徵xing地跟著推搡一下摔倒在地的女生的肩,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地說了句:「滾遠點。」
其實趙玫遞來的眼神意味很明確,那就是「如果不欺負夏樹,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而黎靜穎非常心知肚明,趙玫是怎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只是不qíng不願地做了回幫凶,女生徹底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了對方回擊的靶心。
被推倒後身體俯得更低一點的夏樹順勢拽起剛才掉在地上的書包,以極快的速度朝黎靜穎身上甩過去:「你才滾遠點!」身形單薄的女生毫無疑問被撞得摔出去一米多遠。
不僅黎靜穎,連趙玫都愕然加茫然了。
男生們這才覺察身後正爆發世界大戰,趕在兩個看似文弱的女生扭打成一團之前手忙腳亂地把她們分別拖向安全區域。
「去保健室吧。」風間查看著夏樹手肘和膝蓋處滲著血的擦傷。
夏樹拎起書包倚牆而立,往遠處同樣關心著黎靜穎傷勢的程司望了眼。又望見還被晾在事發現場的趙玫。單手把風間推開一段距離:「不用你管。」說著便獨自走向保健室,途中和趙玫擦肩而過。風間不是程司那樣會窮追不捨的個xing,隨她去了。
(四)
夏樹和黎靜穎的戰爭並沒有告一段落,反而愈演愈烈。
準確地說,是因為夏樹的敵意激怒了黎靜穎,單向戰爭很快變成了雙向戰爭。但無論怎樣,程司、風間和趙玫在感到無法cha手的同時,都覺得這戰火燃得有點莫名其妙。
周一,夏樹改了髮型,扎兩個貼腦袋的小辮。走向座位的一路都接受著程司的注目禮,到最後忍不住問:「你gān嗎?」
「沒gān嗎,覺得你今天挺可愛的。」讓人幾乎要懷疑不久前奇怪的鬥毆是他的幻覺。
然而幾分鐘後,「可愛」的夏樹又變回那隻被激怒的蟋蟀,停在教室前方衝著扎堆的趙玫和黎靜穎大吼:「別再說我壞話了行嗎?我沒招你沒惹你看見你繞道走你還想讓我怎樣?」
不知這引線又是從哪兒燃起的。但目標不是兩人卻是一人。
黎靜穎翻翻眼睛,從女生堆里站起來,用嘲諷的語氣慢吞吞地反問:「你又知道我說的是你了?哼。哪兒來的瘋狗,自作多qíng胡亂吼。」
整個班級的學生都安靜下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顆看好戲的八卦心,實在是局面太過戲劇化,讓人不得不看,當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本該尷尬萬分的夏樹臉上,可她卻悠哉悠哉地緩緩笑起來,聲音不響但清晰無疑地再度反問:「你又知道我吼的是你了?」
若不是qíng感親疏有別,程司倒是很想為夏樹的機敏拍手叫好。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預計到黎靜穎可能爆發,趙玫可能加入,在教室打起來幾個人都會更加難堪,於是他順手把站在原地微笑的夏樹拽出了黎靜穎的視野。
「你以前是不良少女吧?一定是的吧?一定是!」男生敲著夏樹腦袋,「才轉來幾天呀,就生了兩回事。」不知為什麼,對夏樹討厭不起來,反而真心覺得和她相處沒什麼壓力,看見她反擊排擠她的人,哪怕其中有自己喜歡的女孩,也感到大快人心。
但夏樹不知道程司的真實感覺,表qíng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等到明白他不過是說笑,才恢復鎮定。「佩服我吧?」躍上雙槓坐著,一邊晃著腳。
「什麼……啊!亂七八糟!有什麼可佩服的,有勇無謀。」
女生隱住笑,安靜地望著他片刻,嘆了口氣,剛想說什麼,卻被外套口袋中傳來的突兀震動聲打斷了。
無謀?
只是你不懂罷了。
天真的,單純的,直接的,熱qíng的……你的世界是這樣。看見的全是表面的勝負,看不見隱匿的心機。
程司瞥了眼夏樹的口袋:「你接吧。」表qíng是「不用在意我」,還頗有禮貌地退開一段距離。
夏樹哭笑不得,只好硬著頭皮按下接聽鍵。
「……開學了嗎?」
「嗯。」
「一切還順利嗎?」
「嗯。」
「要聽爺爺奶奶的話……」
「嗯。」
……
從程司的角度看來是個無趣度滿點的電話,令他有點奇怪的是雖然女生一直只是在「嗯嗯」回答,但神色卻奇怪地凝重。待她闔上翻蓋,他抑制不住好奇心問道:「什麼人啊?」
女生故作輕鬆地聳聳肩,發聲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是哽咽的:「我爸爸。」
(五)
「我猜你就在這裡,騎士jīng神不滅呵。」風間來cao場邊找程司,順便帶來三罐飲料。夏樹用不著去問「你怎麼知道我也在」的傻問題,只接受那第三罐飲料外加「聽說了你的英雄事跡」的問候。
「大概,她們氣也該消了。回見。」夏樹感覺cha在兩個男生間聊天有點彆扭,從雙槓上跳下來道別。
程司衝著她的背影喊道:「我保證還有危險,女王趙的核輻she總是曠日持久。」
「她應付得來。」風間評價說,「夏樹雖然體力略遜,但頭腦夠聰明。」
「夠聰明?」沒看出來,「夠衝動才是正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