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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3:14 作者: 夏茗悠
仿佛早有所料,秋和的神qíng沒有變化。
「……但我也絕不是隨便戀著玩玩。」
秋和從他鄭重其事的臉上移開目光,順著路往前慢慢踱去。
葉玄跟上去,意識到她其實問之前就知道答案,她早知道,什麼都知道,反倒是葉玄不明白她為什麼明知故問,如果是真的想一刀兩斷,又為什麼在得到答案後如此泰然。
雖然不明白,他卻不著急追問,也在和秋和較勁。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對秋和了如指掌--她的過去,她的身世,她的喜怒哀樂,她的生活中的大事小事,他不了解的他為她做的一切….無一例外。
可現在不知怎的卻讓她占了上風,葉玄有點不安,不僅為自己的秘密可能已經被揭穿而不安,也為唯恐秋和從此看輕他擺脫他而不安。
兩人順著校園主路一直走到北面的景區,步幅一路都在被秋和左右。
再往前,人車混行的寬道變成通往樹林的小徑,月光疏密有致的篩咋靠近秋和的那側,樹林深處的石凳上坐著一些竊竊私語的qíng侶,葉玄和秋和沒有找地方坐,而是繼續順著小徑九曲十八彎的繞著逛。
「葉玄,我不好騙,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不知父母反對那麼簡單,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也理解你,但是我理解你,並不代表我遷就你,我生命中失去很多東西,你不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我比一般人更在乎。」
「你雖然失去了一些東西,可是卻擁有別人沒有的,你所嚮往的那些,曾曄全都有,可是她對你,卻只有嫉妒的份,我從前勸你的話,可算是全都白說了」男生有點真的動了怒。
「是啊,她全都有,我從來沒明白過…..」秋和抬起眼瞼,一點高光在瞳孔里閃爍,「我有什麼值得嫉妒」
葉玄見她臉上浮現出久違的悲戚落寞,聽她以極慢的語速說著「我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想有一個完整的家」,心臟瞬間蜷緊了。
相似的qíng形只有近四年前曾出現過一次。
身為校文藝晚會男主持的葉玄按規定早早到達後台休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女生惡狠狠地吵嚷聲,男生猶豫著是進門勸和還是暫時離開,耳朵里隱約漏進一句「…..你這窮鬼雜種!不配跟我上一個學校!」正在想著現在的小姑娘怎麼這麼厲害,裡面就衝出了曾曄。
門「砰」的一聲摔在男生面前,但因為用力過猛,又迅速彈開去,於是葉玄看見了裡面手足無措,滿臉寫著悲戚落寞的秋和。
女生看見葉玄之後,原有的表qíng中又填進一點尷尬,她故作輕鬆的聳聳肩,「我只是問她gān嗎非要和我過不去。」
男生笑出聲,找沙發坐下,「對啊,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非要跟你過不去?」言下之意是諷刺曾曄自不量力,非要處處跟秋和一爭高下。
可秋和卻把男生這話當成了疑問句,苦笑著說:「其實曾曄是我親妹妹,和我同一個父親,我爸媽從大學時代就是戀人,我爸工作後為了前途坦dàng,和我媽離婚,另娶了高!官的女兒,曾曄是在完整的家庭中長大的,從小衣食無憂任xing驕縱,我實在對她這麼處處與我作對百思不得其解。」
「有你這麼個漂亮聰明的姐姐,我也會嫉妒得發狂,」男生倚在沙發里,頭枕著手臂看著地,只說了這麼一句。
當時脫口而出的寬慰,如今卻怎麼也無法啟齒。
再也無法讓秋和相信她是更幸福的,因為這幸福正攥在自己手裡,但自己給不了她。
第十三話
我是個聲名láng藉的人。
沒有惻隱之心,沒有羞惡之心,沒有恭敬之心,沒有是非之心,不受約束,我行我素,聽不見建議,勸慰或毀謗,心臟像一團燃燒的火從胸腔向外賁張,只相信自己內心這股能量,而無視輿論,倫理,道德,規則,不需藉口,不計後果,一報還一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必要時不惜以命相博。
我沒有家庭,也沒有閨蜜,卻並不孤獨,像一棵樹兀自伸展向天空深處,地表之下有我與這世界盤曲jiāo錯不可分割的羈絆,使我有足夠的生命力做我自己。
我就是我自己。
再遇的時間比想像的要快。第二天上午,從學校東門開車出來前往心理研究所的途中,陸教授遠遠地看見沿街步行的秋和,於是在下一個路口轉上輔路跟在她身後按喇叭,秋和回過頭,停住腳步,陸教授搖下靠近她那邊的車窗探頭問「去哪兒啊?」
「去地鐵站,我們系拍畢業作品」
「那是順路的,我捎你過去。」
秋和面無愧色施施然上了車,仿佛昨天的事從未發生過,讓陸教授有些吃驚,等她上了車,他看著路況,輕描淡寫的提醒「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秋和仿佛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過錯,微笑了一下,「謝謝您提供這份證據,歐陽翀是無辜的,只是被栽贓的替罪羊,我不知道這樣說能不能緩解您違背職業道德的壓力--烏咪才是兇手,現在她犯罪了,您當然沒有義務為她保密,但其實不管這份病歷能不能證明烏咪是兇手,我都會這麼做,因為一直以來在我心裡,道德什麼的,和人相比,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你啊./…….如果有什麼線索你完全可以和警方說,讓他們取證不是順理成章了嗎?因為堅信自己的推理就單槍匹馬的胡來,很容易使自己陷入危險。」
「其實經過這件事,我才發現我很樂於是自己陷入危險,當我有錢時,我會隨心所yù的花光,從不想留給家人或留給將來。當我有權力時,我會把事做得風生水起,可一旦失去興趣又拋棄的無可顧忌,從不聽任何人惋惜,我是這麼一個人,喜歡危機,危險,覺得生活就是時常有腎上腺素在血液里奔流才好」說著她似笑非笑的轉向陸教授「老師您分析過我這種人嗎?」、
陸教授嘆了口氣「你是個聰明學生,我真希望昨天你跟我說的那些話,前一半也不是真的,這樣的家庭和經歷必然會給你造成一些負面影響。」
秋和露出笑容「從頭開始瞎編恐怕直接會被您識破吧?我倒不覺得這些經歷給我造成的影響是負面的,美國一個詩人說過,Thepastisourdefinition,wemaystrive,withgoodreason,toescapeit,ortoescapewhatisbadinit.Butwewillescapeitonlybyaddingsomethingbettertoit」這也就是我的生存方式。
現實總是一遍又一遍的教會我--
你生活在遍布塵埃的世界裡。
可是秋和,你知道麼,就是那樣的塵埃,整個宇宙爆發於此,一切新生源自於此。
上午十點半的地鐵站,雖已過了上班高峰,依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烏咪坐在方向相反的兩列地鐵中間的候車區,一身扎眼打扮的秋和緩緩走下樓梯,亮藍色斜肩T恤,螢光橘色的熱褲,黑色高水台超高跟鞋,明huáng的菱格紋單肩包,她變成人流的分界點,反向的兩股視線在她前後衝撞。
烏咪目不轉睛,心中唏噓,只有她才敢穿出如此戲劇效果的撞色而毫不艷俗,只有她對周遭的目光根本無所顧忌,等她來到自己身邊坐下。烏咪才開口「你今天叫我來這裡並不是需要重拍道具取環境光吧」
「為什麼這麼確定?」
「你總要算計好最後一秒才壓軸出場,負責攝影的同學到現在還沒出現就是不會出現了。」
既然她這麼有dòng察力,預知了秋和的來意,那秋和也就開門見山了。「我知道你gān了什麼,從曾曄算起,學校里死了四個女生,其實都是你殺的。」
烏咪也不否認,笑容中帶著諷刺,:「在你眼裡我有這麼大能耐?」
「難道你沒有麼?」
「可曾曄明明是歐陽翀殺的,這早就定了案,怎麼也算到我頭上了?」
「歐陽翀那天晚上喝醉了,他並不知道自己殺了人沒有,第二天早上醒來因為膽小怕事分屍藏匿,別人自然而然就認為人也是他殺的,連他自己也稀里糊塗的認了罪,但曾曄其實是你殺的。」
烏咪笑了笑。
秋和見她不準備作答,便繼續說下去「你也許不知道,曾曄和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為此她特別看不慣我,與我過不去,再加上歐陽翀移qíng於我,更加觸怒了她,所以她才想找人打我,但偏巧找的又是葉玄的朋友,所以計劃破產,她這口氣沒出又添新堵,於是找上了你,我想,你應該不會把自己的心理疾病告訴她,她或許是通過歐陽翀的關係知道了,以此相要挾,據我所知,歐陽翀的碩士論文就是這個領域,他曾經很興奮的和我談起反社會型人格障礙與bào力傾向無必然聯繫的話題,我猜測你大概也是他的研究的案例之一。」
從從秋和的角度看去,烏咪眉間抽搐了一下,臉上立刻流露出慍怒,先前那種自信自得的神qíng不見了。
「曾曄臨死前打了個電話到陸教授的心理研究所,當時歐陽翀和我在一起,所以她是打去找你的,郭舒潔聽見她在電話中說『神經病』,可能是曾曄正在bī你來對付我」
「她說『神經病連殺人都不犯法』。」烏咪咬牙切齒的回憶說。
「她威脅要把你的病qíng宣揚出去,你想起不應該給她留下證據,於是去歐陽翀家裡找他,希望他也不要在論文中以你為案例,你和她相遇,推推搡搡,過失殺人,一時也沒法鎮定,只得將屍體拖進浴室藏匿就匆匆離開,想著反正沒人知道你去過那裡。」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首先,陳妍死後,你不該為葉玄作偽證,你如果真有日光xing皮膚炎,穿著防護服出門自然比葉玄醒目,一般總會引起圍觀,沒理由你看見了葉玄,他卻沒看見你,也沒道理你碰巧看見他,碰巧就看了表,我已開始只是懷疑你的動機,以為你愛上了葉玄,沒想到給對方提供不在場證明也是給你自己提供不在場的證明,你成功的把我的注意力引向了爭風吃醋」
洋洋得意的表qíng再度回到了嗚米的臉上。
秋和覺得有點古怪,烏咪確診為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有對人冷酷無qíng的特點,但說起曾曄之外的受害人,她總是展露出一副故作神秘的成就感,這不是無qíng,若不是秋和對案qíng前因後果有九成把握,幾乎要心虛退縮,懷疑自己是不是滿盤皆輸,招致她的嘲笑。
「其次,米白那天特地發簡訊來澄清誤會,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寢室對郭舒潔說過的話,郭舒潔兩耳不聞窗外事根本不認識米白,但你和我在一起時卻見過米白,我通過查IP知道了你當時在蘇靈抄襲事件中煽風點火,這次又發現你離間我和米白,這些事實我開始懷疑你的品行,最後,你又作繭自縛地來了一招賊喊捉賊,你被襲擊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你自導自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