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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3:04 作者: 夏茗悠
不是祁寒不想吐槽,而是這故事實在是無論哪部分都很荒誕。而丟臉的是,在「被羽毛球砸死」出現之前,祁寒都渾然未覺這是《睡美人》的本土化變異版,聽得非常認真。
調戲得逞後,麥芒很滿意男生無語凝噎的反應,開心地告知了真相:「我不知道之前她為什麼練羽毛球,不過我知道她為什麼在陽明練羽毛球。我們高中一直有晨練,以前是跑步,現在改做cao了,但是羽毛球隊早上自己有單獨訓練。一一是為了多睡半小時懶覺才參加羽毛球隊,練得水平很高是因為只有王牌隊員早鍛鍊缺勤教練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回想起來,初中時也基本是相同的qíng況,體訓隊無論在什麼學校都總有點特權。但睡美人被詛咒的故事和睡美人逃避早鍛鍊的故事相比,很難說哪個更有說服力。
於是當麥芒下場去跟人角逐亞軍時,祁寒忍不住問韓一一:「你有幾個姑姑?」
「四個。」
「哈啊?」
「不過詛咒我被羽毛球砸死的一個也沒有。」看來麥芒不是第一次瞎編,韓一一也不是第一次釋疑了。
真真假假,誰知道呢?
祁寒只知道,在泛濫的喧囂中迎著光轉向自己的這張久違的笑臉,這瞬間沒有半點yīn霾。什麼從這兒過境,什麼在這兒居留,全都杳無蹤跡,有一種甜美連死神也帶不走。從前那個少女的影子藏在其中----陽光,率xing,無憂無慮。也無法細究是什麼讓人晃了神,忘乎所以,不惜代價地想要留住這轉瞬即逝的過去。
睡美人的故事,無論真假,無論何種版本,都是同一個結局:公主被王子吻醒了。
要不是這天秋高氣慡晴空萬里,麥芒真要懷疑在自己比賽過程中,韓一一和祁寒兩位「高人」遭雷劈了。女單第一名韓一一在之後的雙打比賽中連連失誤,與獎牌無緣。祁寒更不在狀態,單打在八分之一決賽時就意外出局,雙打取得第二基本歸功於麥芒,以至於比賽結束後麥芒憤怒地瞪著他:「你是內鬼?還是看不出羽毛球和我球拍的區別?」
祁寒只是抱歉地聳肩,也沒做解釋。
「一一,去吃點什麼慶祝一下麼?」
「嗯。」
「吃什麼比較好呢?」
「嗯。」
「喂,阿渣,你想吃什麼?」
「嗯。」
「那我自己決定了哦。」
「嗯。」
「……」
為了尋找科學依據,麥芒選擇場外求助,發了條簡訊給井原:哥哥,什麼原因會導致人突然變成只會答應「嗯嗯嗯」的笨蛋?
答曰:很多原因。
還沒等麥芒刨根問底,警惕xing超qiáng的某人又追加一條:你想gān什麼?
麥芒自動忽略第二條,回道:比如?
正解之一:前葉受損。
此答案充分顯示了謝井原同學的良苦用心,考慮到以麥芒的知識水平絕對不知腦前葉的方位所在,降低了她據此對他人造成傷害的可能xing----身為對她了解至深的兄長,倒是向來不必擔心她會傷害到自己。然而,身為對她了解至深的兄長,井原到底還是百密一疏,忘了麥芒對他人的迫害通常局限於心理範疇。正是他的良苦用心,間接導致了一樁悲劇。
祁寒大失水準的表現本來就讓教練很窩火,在稍後被詢問失常緣由時又呈現出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態。在教練被徹底激怒之前,麥芒只好替他撒謊搬出了受傷藉口,由於教練也缺乏這方面的醫學常識,暫時得以僥倖過關。但糟糕的是,教練大人對這個他聞所未聞的病症表現出極大的熱qíng,在之後的數次訓練中反覆提及。於是,祁寒不出意外地淪為曠日持久的笑柄,近期在校內走動時每遇熟人,開場白必然是:「聽說你比賽時前葉扭傷?哈哈哈,你是怎麼做到的?」
「要不是知道你連細胞都不會數,我會忍不住懷疑你的居心。下次哪怕我真的前葉受重創,也拜託你行行好讓我自生自滅。」隔天,jīng神狀態恢復正常的祁寒無奈地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被嘲笑總比被責怪好點吧?」麥芒依然堅持認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但現在的狀況是被嘲笑兼被責怪吧。我最想不通的是,你為什麼不直接複製你哥的原話?」
麥芒剛想爭辯就被老師點名上講台去做題了。女生面朝黑板呆立了三十秒,很顯然不會做,但半分鐘後又開始抬手移動粉筆。祁寒咬著筆頭分析她究竟是心算得出了最終結果還是瞪著題目三十秒就能頓悟。麥芒停筆後轉過身讓到一邊,黑板上既沒有解題過程也沒有結果,只寫著碩大的「麥芒」二字。
她在開學近一個月的數學課上高興地說道:「我的名字,是這樣寫的。第一天我忘了寫給大家看。」
於是祁寒便瞭然於胸:這傢伙是不自由發揮點什麼就良心不安的類型。
九月的最後一天,天空澄澈,氣溫適中,連續幾場颱風之後夏日那種獨特的從地面反she而來的炙熱感已經消失殆盡,但視野中行道樹卻仍然鬱鬱蔥蔥綠意盎然,還沒有半點蕭瑟枯huáng的跡象。一切都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長假會是令人輕鬆愉悅的。
京芷卉從地鐵站鑽出地面,用力呼吸了幾口清甜的新鮮空氣,給自己下了個指令:忘掉此時聖華中學正在進行的高考動員大會。
卻又不爭氣地想起了去年此時,和井原不約而同翹了動員大會在演播廳後面的小花園背單詞。
第一次正經約會最終因為提及柳溪川不歡而散,沒給芷卉太多時間後悔懊惱,井原就找了個藉口主動聯繫她,卻是替高中時的班主任邀請她回校在動員會上介紹英語學習經驗。很想藉此緩和與他的關係,但這本身又是一樁不得不斷然拒絕的事。除非知道她保送名額內qíng的學生全體畢業老師全體調走,否則哪還有臉回母校。依然是因為柳溪川。
但芷卉知道,這都怨不得別人。
高三如同颱風過境,經歷之後,世界看似一如既往,甚至有變得更加怡人的跡象,但許多原本高大的行道樹變得矮小,並不是因為逆向生長。你明知有些樹被連根拔起橫屍路旁,新種下的替代品也可能在即將來臨的冬季無法成活。颱風過境,一如既往全是假象。
芷卉揉揉眼睛。接著,她看見原地蹦跳著正朝自己招手的麥芒,詫異得回頭張望是不是身後還有個與她熱qíng互動的別人。
小姑娘一臉急於想與人分享重要秘密qíng報的表qíng,賊兮兮地問:「阿京姐姐,你願意請我喝魚餅湯嗎?」
「好、好啊。」大概是放學途中突然肚子餓了吧。芷卉覺得思維稍微脫線一點還是能接受這個理由的。反正任何途經此地的熟人都不可能拒絕她。
「你怎麼沒等你哥一起回家?」吃到一半芷卉突然想到的問題。
「因為要來等你嘛。」
「欸?等我嗎?不是等魚餅湯?」
麥芒一邊吃得搖頭晃腦一邊大言不慚地說:「和魚餅湯沒有關係。上周末哥哥是和阿京姐姐在一起吃晚飯吧?嗯,我猜就是。哥哥回來後心qíng特別不好,起初我以為是家裡發生的事讓他很煩,但事後仔細回憶,他好像進門時就已經頂著蘑菇雲了。所以我想,該不會是因為阿京姐姐食量太大造成他沉重的心理負擔了吧?」
「我食量不大。」脫口而出後,發現麥芒正垂眼看著自己面前已然見底的空碗,芷卉又覺得底氣不足,紅著臉岔開話題,「關鍵不是食量。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啦。井原說他長假要去北京看溪川,我一生氣頭腦發熱就說出了『所以她現在沒有男友了對麼』這種糟糕的話。」
麥芒咽下一口湯,問:「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溪川的男友死了,現在是空窗期,你表現得這麼積極是不是另有所圖……」芷卉懊惱地用筷子敲打自己的頭,「其實我也知道關心溪川是理所當然的,可是為什麼會突然間冒出這麼促狹的念頭,啊啊啊,井原肯定認為我是個小心眼的女人,失望死了。啊啊啊。」
麥芒面露難色:「那個,阿京姐姐,不知道這麼說會安慰你還是打擊你哦----」
「欸?」
「你那種九曲十八彎的邏輯根本沒有一個正常人類能理解。何況我哥qíng商那麼低。」
「可是他的確有變得很生氣。」
「不是生氣,是因為百思不得其解而苦惱吧。過幾天你試試看問他『你現在也沒有男友了對麼』,保證是一樣的表qíng。」
「……這樣啊。」
以麥芒的作為,大概每天都能製造出謝井原此類表qíng。經驗之談很有說服力。芷卉立刻鬆了口氣,又追加了一碗烏龍麵。哪知道麥芒正在暗忖:果然還是食量的問題啊。
「說起來,不管是什麼原因,你哥yīn沉著臉的樣子真是可怕。扛把鋤頭可以直接去cos死神了。」
「……不是鐮刀嗎?」不知為何,小女生總是對武器分外較真。
「……總之是兇器。以前高中時就一直左手撐著頭做題,誰也不理。連我都不大敢跟他說話。」
麥芒突然像上了發條一樣得意地扭動起來:「是我教他的。」
「哈啊?」
「用左手撐著頭是我教他的。」
「這是……為什麼?」
「姨媽不讓我們一邊做題一邊聽歌。把MP3耳機從左邊袖子裡順出來假裝用手撐住頭實際是遮住耳朵,這樣就看不見啦,很qiáng吧?是我發明的!」
誰能想到那個讓無數花痴少女忐忑遙望直至淪陷的經典pose的養成竟是由於這種偷jian耍滑小聰明的原因。這麼qiáng的內qíng留著申請專利時使用就好啦,何必到處炫耀啊?
芷卉寬麵條淚:「麥芒,以前有沒有人『稱讚』過你是『少女qíng懷粉碎機』?」
[七]帶我一起去北京吧
井原對那兩個女生的歷史xing會晤毫不知qíng,收到芷卉發來的簡訊「帶我一起去北京吧」時,幾乎要為她千年一次的麥芒式坦率淚如雨下,哪曉得這一刻她根本就是麥芒附體。原先的含蓄婉約版為「請幫我也買張去北京的機票吧」,被軍師麥芒以「如果你不想收到『我又不是票販子』的回覆」的理由否決得連渣都不剩。
不管怎樣,井原都天真地以為劇qíng發展美好得快接近劇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