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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3:04 作者: 夏茗悠
    「你----?」

    「……」祁寒預計自己無法把女生間的爭風吃醋解釋得通俗到麥芒的理解範圍內,又覺得現在的行為有點像挑撥離間,男生做這麼沒品的事可不好,「因為我……跟你是朋友,她喜……討厭我,所以……嗯!」最後一個語氣詞其實是給自己的確定。邏輯好不容易成立了。

    「哦,是這樣啊。那就拜託你了。」麥芒順理成章地把掃帚撿起來塞進祁寒手裡。

    「哈啊?」徹底傻掉,「不是,為什麼給我啊?」問題少年換成了祁寒。

    「不是你自己說的麼,我要做值日都是因為你。」

    祁寒拉住她胳膊:「可……」你有沒有明白我的重點?

    「而且你也說,我們是朋友嘛。放心啦,你掃地,我會在這邊陪你的。」麥芒一臉燦爛慣常如昔。

    那是誰的名言來著?

    ----深qíng即是一樁悲劇,必得以死來句讀。

    此刻的祁寒極度想扇自己耳光。他深刻地體會到,麥芒這傢伙,根本就不適合做什麼悲qíng女主角讓人牽腸掛肚。無論身世再怎樣悽苦,都改變不了她禍國殃民的本質。同qíng?純屬多此一舉,對象是她還是自己都未為可知。

    但咬牙切齒之餘,祁寒還是慶幸,在最短的時間裡重新找回了與她相處最自然的方式。

    石沉大海還能聽見「咕咚」一聲呢!謝井原整個星期一聲不吭,音訊全無,芷卉寢食難安,但又礙著面子不去找他,如此qiáng烈的心理鬥爭在巧遇他的瞬間演化出走路時同手同腳的效果,但讓她震驚到這地步的絕不止相遇。

    劇烈的陽光下,有個男生很惹眼,墨黑的頭髮,過了會兒又成亞麻色,不知是光線魔法還是被曬得褪色。他袖子挽到半截,小臂的膚色比原先深不少,正和另一個男生一起搬起鐵架往舞台後部摞上去,身旁有個什麼也不gān的女生拿著個小袋子擋陽光,眯起眼笑嘻嘻地跟他說著話。

    芷卉最初沒有認出那是誰,畢竟和一貫的形象差太遠。

    等她再次不經意往那方向瞥去,男生的臉正好也側過來,嘴裡居然叼著煙。沒什麼比目瞪口呆更恰當的描述,在那幾秒的時長內,芷卉連呼吸都忘了。揉一揉眼睛,是井原。再揉一揉,真的是井原。

    ----學什麼抽菸!又和別的女生說笑什麼!搬什麼破東西!

    ----你以為曬成麥色就可以像麥芒一樣為所yù為了嗎!

    震驚之後是失望,以及怨憤難當。芷卉同手同腳地朝他走過去,途中被道具箱絆得踉蹌,用冒著火的目光盯住他一路走到跟前,但接下去的突變讓她更加措手不及。

    一直在跟井原說話的女生看見芷卉突然眼前一亮,拉著男生袖子:「她來啦。」

    男生放下重物,轉向芷卉,從自己嘴裡拿出吃了一半的冰棍,淡然對她說:「來得夠慢的。」接著一邊道謝一邊從身旁女生手中接過(之前一直被她用來擋太陽的)另一根尚未拆開的冰棍遞給芷卉,「應該還沒完全化掉。」

    溫柔的語氣讓芷卉沒剎住車,叉起腰又指住他鼻尖的動作凝固在瞬間,顯得分外滑稽。

    謝井原困惑地微皺起眉,不明白女生演的是哪出戲。

    京芷卉覺得「白痴」這個詞先於自己存在實在是太好了,它讓人生而有種qiáng烈的歸屬感。

    為了掩飾尷尬,手勢改變軌跡轉而去接那根遞來的棒冰,京芷卉極力想表現出自然而不誇張的驚喜:「你找我啊?」誰知連冰棍也很不給面子地沒有在原處等她,伸出的手在抓空之後因著慣xing失敗地垂下去。

    男生一臉如同面對對不上暗號的欺詐犯的懷疑神色,猶豫著把冰棍往回縮了一點距離,恰好錯過她在下一秒伸過來的手:「難道你不是京芷卉?」

    語氣中甚至已經出現「抱歉,我認錯人了」的窘迫。

    ----久別重逢時,出現的居然是無法用苦笑一帶而過的局面。

    「什麼驚喜啊?你臉上分明寫著『我不認識你』五個大字。『你找我啊』的下文一般不都是『請問你貴姓』麼?」井原坐在舞台邊緣咬著剩下的冰棒,「再說,你以前也沒有用茶壺造型迎接我的先例吧。」

    「那你……也沒有曬成黑皮來找我敘舊的先例啊。」芷卉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起初看人走眼的。

    「還不是拜你所賜麼?身為主持在彩排日也不敬業一點,磨蹭到將近中午才現身。害我上午一直被使喚著掛條幅搬道具,因為我----」男生模仿著文藝部那幾個gān事的語氣,「閒著也是閒著。」

    「如果你真的要找我,完全可以打手機……」

    「那請問小姐,你的手機在哪兒呢?」

    「哎?」連聲調都拐了個彎。

    這才想起什麼關鍵問題,女生慌張地在包里一陣亂翻。

    「在這兒啦。」男生從自己口袋裡掏出女式手機,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你上周末落在雲萱家了。我就是來給你送手機的。」

    那麼,究竟誰才是石沉大海的那個?

    [五]我想哥哥

    祁寒放學後做完值日走出校門,同年級別班的幾個女孩像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跟他打招呼,然後你一言我一語地,「頭髮剪短了嗎?額發還是長點好啊。」「我覺得這樣就不錯。髮蠟少點就好了。」……相互之間出現了小分歧。

    「和衛葳又分了?」終於有人提出關鍵問題。

    「欸?」祁寒這時才突然發覺自己把衛葳徹底忘了,有點頭疼地拍過腦袋,「啊,沒有……你們看見她了嗎?」

    女生們不知是在嘲笑祁寒又犯暈還是嘲笑衛葳也有今天,比平常更為興奮:「又忘了嗎?祁寒你真是越來越過分啦,怪不得剛才看見衛葳黑著臉一個人回家啊。」

    「你也太不應該了。」雖然這麼說,可女生們的語氣中卻沒有半分責怪。

    衛葳會黑著臉的原因大概不止「一個人回家」,應該是回家之前就生了氣。被設計做值日的人明明是麥芒,最後代勞的人卻是祁寒。

    男生此刻心裡給衛葳的歉疚和給自己的委屈,在下一秒躍過一群女生的腦袋看見麥芒時,全部轉化為給她量身定做的牽掛。

    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麥芒正和一個中年男子站在一起說話。準確地說,是那個男人在喋喋不休,而麥芒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像根豆芽。

    祁寒一秒也沒有遲疑,沖那個方向喊道:「麥芒!你是不是忘jiāo作業啦?朱老師找你半天了。」

    跟祁寒說笑著的幾個女孩同時朝麥芒的方向望去:「哦,羽毛球隊的新人吶?」

    麥芒一臉懵懂地轉過頭看向祁寒,對那個男人說了句什麼,就進了校門。沒過多久,祁寒找了個忘帶東西的藉口把跟著他的女孩們打發走,也回了學校。

    等在教學樓入口處的是麥芒毫無保留的笑臉:「騙起人來爐火純青面不改色,真不簡單哪你。」

    「那還不是被你識破了。」

    「因為我們班又沒有姓朱的老師。」

    「我覺得你很不願和那個人說話。」

    「他是我叔叔。」

    「親叔叔?」

    「還有不親的叔叔?」

    「哦。」原來是錯覺,「不好意思哈,」男生撓了撓頭,「我搞錯了,以為是糾纏你的什麼流氓大叔。」

    「沒有搞錯,他本來就是壞叔叔,要不是他的話,媽媽可能不會死吧。」閒聊時已經走到了小賣部跟前,「你吃嗎?」麥芒點著店裡的關東煮問男生,沒等回答就沖店主說,「要這個這個和這個,每樣來兩串。」

    「還真是自作主張啊,完全不管人接不接收就硬塞過來。」祁寒無奈地笑著,接過杯裝的關東煮,「自作主張把那麼沉重的身世告訴別人,對別人也是負擔啊,不過幸好你是這樣的xing格……」

    「欸?負擔?」麥芒眨巴眨巴眼睛。

    「分享了重要的秘密,不管是悲傷還是快樂的事都相伴經歷,人與人最深刻的羈絆就是如此吧。不過……對你這種毫無戒備心的小孩子來說似乎不是哦,那麼重要的事,隨隨便便就告訴我了。」

    「我沒有隨隨便便。」

    「嚴格地說,我們真正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吧?」

    「但重要的事不是應該告訴重要的人嗎?你就是很重要的人啊。」

    男生感到脊背一僵,手中的塑料杯落在地上,過半晌才俯身去撿,再直起身時正色對麥芒說:「以後一起回家吧。這樣就不會也不會遇到什麼『壞叔叔』了。什麼時候願意把他的壞處告訴我都可以。」

    「不會覺得是負擔嗎?」

    「不會。是朋友嘛!」

    「吶,朋友,你那個自稱是小說的故事,後續呢?」

    「呃……這個……你怎麼畫得那麼快?」祁寒心虛地替麥芒拎起了書包。

    「當然要畫得快一點啦。我還準備拿去投《漫友》雜誌呢。」麥芒的小碎步邁得極快,「還有哇,我都把秘密告訴你了,你怎麼沒什麼告訴我呢?」

    「呃……這……」通常來說,如果是好朋友,分享秘密不會給對方造成負擔。但祁寒這才意識到,如果那位好朋友是麥芒,可就另當別論了。

    「噢----!想到一個。說起來有點丟人。」

    麥芒果然兩眼放光,跳到他跟前僵手僵腿倒退著走:「說嘛說嘛!」

    「我爸媽一直懷疑我有自閉症……你別笑,真的!還帶我去看過醫生,就因為我愛撕紙。有時候我媽回到家,一看都嚇一跳,滿屋子鋪天蓋地全是碎紙片。其實吧,我爸媽管我特嚴,節假日根本不讓我家門,整天bī著我學習,都多大人了還把我反鎖在家裡!我沒法出去玩,老看電視也沒意思,只好自己找樂子,我就玩打仗的遊戲。那些碎紙片可不是碎紙片,都是我的士兵,我讓他們列陣型、耍計策,幻想出兩軍對壘、攻城,給他們編劇qíng----主帥怎麼指揮、怎麼打伏擊、怎麼使美人計,對!就是你現在正畫的那個漫畫!那些小兵戰死沙場的,我就用牙籤戳個dòng,你想啊,打仗需要多少兵我就需要多少紙片,所以我媽一回來能不嚇著嗎?她問我怎麼回事,我又不能說我玩打仗呢,只好說心qíng不好、鬱悶、qíng不自禁就想撕紙。再加上我和他們也沒什麼共同語言,在家很少說話,於是,我在他們眼裡就變成了一個典型的自閉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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