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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3:04 作者: 夏茗悠
三年K班的京芷卉搶了同班柳溪川的F大保送名額。
兩位正好都是謝井原的緋聞女友。
從八卦的角度看這件事,兩個女生的戰爭已經由搶男友升級到搶保送名額了?或者,搶保送名額只是手段,目的是為了大學能和謝井原在一起?大家幾乎立刻就注意到了,處於事件中心的男主角是全校唯一在F大自主招生中被直接錄取的高材生。
拋開八卦的猜測,用理xing的眼光看待,謝井原的尷尬也分毫不減。所謂「無風不起làng」,兩個女生至少是和謝井原關係不一般的好友,如今兩位好友之間出了這種事,他肯定必須拿出個態度,選擇和誰統一戰線。
而這道選擇題,對於謝井原而言……
連女生們掛在嘴上的「討厭啊」是認真還是撒嬌都分辨不清的謝井原。智商不止一般高,可qíng商不止一般低的謝井原。在「圓滑處世」這個領域基本是個白痴的謝井原。
實在太勉為其難了。
因此,也就不難解釋原本的「冷麵王子」為何徹底變成了「殭屍王子」。
祁寒好幾次想直接打開這個話題和他聊聊,但都覺得風險太大隻好作罷。因為談話氣氛不佳,祁寒也就一直都沒有機會進一步追問謝井原和他表妹住在一起的「特殊原因」是什麼。
好奇得讓人心癢。
不過可以料想,一般表兄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qíng況多是一方寄宿,文藝一些,也可能有父母離異被收留的悲qíng因素,叛逆一些,也不排除和父母鬧翻離家出走的可能。
公jiāo車晃晃悠悠停下來,謝井原微微點頭算是道別,下了車。
祁寒則按自己的風格高聲道別,但注意力在下一個瞬間被熟悉的身影吸引。
習慣xing地將長袖白襯衫挽到手肘處,衣角與墨色長髮一起被風牽開,穿在校服里的緊身T恤塗鴉著張揚的英文字符,優美的胸部和腰部線條被勾勒得恰到好處。
有著出眾氣質的女生在對面站台,左手勾著一個穿著不同校服的瘦高男生。
比起男生臉上明顯的燦爛,女生雖然也在笑著,但眼神卻暗淡無光,身材、面龐、衣著全都光彩耀目,卻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疲倦和冷漠。不過也許是祁寒的主觀產生了錯覺,畢竟相隔了不短的距離。
但那女生是韓一一,這點絕對沒錯。
這天放課後,韓一一照例在學校門口和男友見面,回來後去食堂吃過飯,就一直在教室和同樣住校的女生們聊天,與往常不同的是,晚自修之前忽然收到了祁寒的一條簡訊。
只有寥寥數字:到北門來一下。
按照祁寒的個xing,哪怕是給條狗發簡訊也會調侃兩句。言簡意賅的唯一可能xing就是出事了,韓一一大為緊張,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學校北門。
實際狀況並不像想像的那麼糟,祁寒只不過臉上有幾塊青紫,手肘處掛了彩。但雙方都瞭然於胸,他回家後要迎接的才是真正的bào風雨。
韓一一沒有走讀證出不了校門,這個時間保安也不允許祁寒進入。
女生使了個眼色,祁寒立刻會意,作出正常離開的假象。兩人稍稍繞了一段距離避開保安的視線,重新聚在靠近籃球場的圍牆前。韓一一等攝像頭轉開,手一拽欄杆就輕巧地翻身到牆外,落地時祁寒上前扶了一把,不過純屬多餘。
男生咧嘴笑:「身手不減當年啊。」
「我校學生的基本生存技能之一。」女生拍拍手,「你這怎麼搞的啊,又打架了?」
「想不到別的人,只好來找你。」
「真不會說話!」裝作生氣,其實女生並不在意,「也可以去找秦洲啊,反正你們倆好得像BL,哈哈。」
還「哈哈」?
男生哭笑不得:「你以為我這是跟誰剛打了一架啊?」
「欸?」這才正色下來,「和秦洲?不是吧----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
祁寒突然感到說不出「為了你」這麼矯qíng的話。
原本和韓一一的關係建立在秦洲身上,一個是秦洲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是秦洲初中時相戀了兩年的女友。
但是,「今天我放學時看見你和新男友了。」
女生感到意外,飛快地抬頭掃了他一眼,接著有點尷尬地「哦」了一聲。同時又納悶,沒理由看見自己和新男友之後反倒去找秦洲出氣。
「感覺你好像很不開心。也許是我想太多。所以後來我在網吧看見他時也有點衝動,再加上他對我也有很大意見,就是所謂的『丟下以前的兄弟不管』那些破事。幾句話不投機就控制不住qíng緒了。」
中考之後,韓一一進了市重點,秦洲進了職校。秦洲信誓旦旦要臥薪嘗膽發奮努力將來考進一類本科大學,為了專心學習執意要和韓一一分手,說是等考上大學再複合。如此可笑的分手理由,朋友中祁寒是唯一的知qíng者。其餘人都以為是韓一一瞧不起秦洲甩了他,為此女生背負了很多不該背負的指責,可這些容忍退讓卻全部付之東流。秦洲受不了環境誘惑,沒過兩個月又出沒於各種娛樂場所,把刻苦學習的事全拋諸腦後了。當祁寒在網吧看見秦洲時,為韓一一抱不平也實屬qíng理之中。
「說到這個,聽說他接管了你以前那些跟班?」
祁寒回過神:「什麼『跟班』?說那麼難聽。」
「本來就是嘛,在我眼裡就是『混混跟班』。」女生直言不諱。
「算了算了。」男生大度地擺擺手,「你們女生連『義氣』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溝通無能。」
「欸欸,別亂動。」從藥店買來消毒液和紗布的女生儼然一副校醫的嘴臉,別過男生亂晃的手肘。處理好傷口後,韓一一滿意地直起身:「進家門時把書包背在這邊擋住就好。青紫的地方我有辦法,回去拿瓶粉底液幫你遮一下,說不定能矇混過關。」
「粉底液?你也用那種東西?」男生又嬉皮笑臉起來。
路燈下看得清晰,女生的耳根紅了一下,為了掩飾立刻轉身就往學校方向大步邁進,扔下一句「廢話那麼多」。
祁寒先是覺得好笑,之後不知怎麼忽然嚴肅了起來。
[二]被變態跟蹤了
祁寒生活在異常yīn郁的家庭,父母對他管束得極其嚴格,而且他父親還有bào力傾向,對他動輒拳腳相加。料想雙休日祁寒在家的可能xing較大,只要他在家,手機就很可能被父母偷看,因此韓一一雖然放心不下,也只好拖到周一早自修時才敢發簡訊給他。誰知問「矇混過關了嗎」的簡訊剛發出去,手機就被巡視的班導沒收了。
出cao回來後的大課間,韓一一拿著英語書在辦公室門口排隊等待背課文,從辦公室問題目出來的麥芒見了她就膩上去:「早上是在給BF發簡訊嗎?」
「是就好了。」輕笑一聲。
兩天前那個晚上的所有細節歷歷在目。回校的路上,祁寒上前兩步拉住韓一一的手臂。
女生詫異地回頭。
影子和影子。
在地面上某小片區域疊合起來。
頭頂上方,街燈發著暖huáng的光芒。
韓一一抬起眼瞼看向他,聽見他……在說什麼?字字篤定。
「一一,不管你遇到什麼事,如果想不到別的人,一定要來找我。雖然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但至少可以陪著你。我不想你委屈自己,更不想你自bào自棄。」
怎麼會……忽然變得嚴肅。
臨近夏天,周身裹著燥熱,行道樹偶然在風中慵懶地搖擺一下,發出聲音「沙沙沙」。
比起之後幾秒整個世界的寂靜,枝葉沙沙聲已經足夠喧囂,這樣的動靜響在眼側上方,可女生卻做不出動作牽起視線去回應。
任何反應也作不出,整個人定在那裡。不是震驚,也不是怔忡,只是大腦被抹空了。
相互接觸的某個部分淡淡彌散開消毒液的氣息,改變了空氣的屬xing。被改變的也許還有別的什麼,但是什麼呢?被切斷的思路理不出頭緒,只能把一切記得歷歷在目,待以後日復一日去推敲,像觀賞一張加了柔光的照片。移不開的目光。紊亂了的呼吸。曾經執意在迷宮的一個死角兜兜轉轉,後來幡然醒悟在夏天的某個晚上。不,臨近夏天,但到底還是chūn天。
是個炎熱卻還有chūn風的夜晚。
韓一一明白了,三個月來自己不斷換男友,其實並不是因為麥芒在挑剔,而是自己並不十分喜歡他們。急於想從那段失敗的舊戀qíng中解脫出來,另一方面,又期望這些消息能傳到前男友的耳朵里重新引起他的注意,如此矛盾的心qíng。但其實就像祁寒說的,只不過是在「自bào自棄」。
「我已經和那個人分手了。」韓一一抱著如釋重負的心態告訴麥芒。
「什麼?不是吧?不是吧!我連那個人是哪個人都還不知道!你居然就跟他分手了!」麥芒的反應似乎比被甩的男生還要激烈點。
韓一一哭笑不得地攤攤手:「不過你正好可以洗清嫌疑了,不是因為你的原因分手的。我們感qíng生活的複雜都不是你造成的。這點我道歉。」
「那是誰造成的?」不明事理地追問。
韓一一瞥了眼身邊的小姑娘,覺得不能跟她討論太深奧的話題。「祖先造成的。祖先造字的時候取了『變』字的上半部分和『態』字的下半部分組合成『戀』字,註定了談戀愛是一件很變態的事。」
「原來如此。」麥芒果然深信不疑,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哦,說到『變態』,我覺得最近我好像被變態跟蹤了。」
「哈啊?有什麼蛛絲馬跡?」
「比如,有人偷拍我。」
「誰啊?」
「不知道。剛才做cao回來的路上突然眼前閃了一下,應該是閃光燈吧!」
誰告訴你世界上只有閃光燈這一種東西能閃啊?
而且考慮到麥芒第六感一向不可提供參考依據,韓一一滿臉黑線:「你確定那不是閃電嗎?」
「大晴天閃電怎麼可能看得到。」麥芒言之鑿鑿。
韓一一淡定地走過去撩開走廊的窗簾:「麥麥,從剛才你看到閃電起就一直在下雨了,這個世界稍微有一點瞬息萬變。」
麥芒沒有「世界瞬息萬變」的概念,不過好在,麥芒有無所不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