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莘辰在他的眼中看到越來越多的依戀，越來越多，鋪天蓋地，幾乎可以把她淹沒。她忽然感到一陣驚恐，恐懼在她的心中一點點地擴大，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必須離開這裡，必須彌補自己來到這座城市遇到他的錯誤。

    最初……只是想見見他而已，只是想了卻自己四年的思念，但是，她從未想過帶走什麼，因為她無力帶走，即使自己是多麼地喜歡他，但是……她不能這麼自私，不能帶走他的感qíng，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他……不能愛她……因為她已經無力承擔這份愛。

    必須……離開--

    在她的眼中，星宸看到了決然的神qíng，在無形中，他感到她在一點點離自己遠去。

    「放開我的手！」她看著他，面孔如百合一般蒼白。

    「不！」他倔qiáng地說著，「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她用力掙脫，卻始終掙不開他的手。

    他固執地凝望著她，固執地不肯放手。

    莘辰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用力地去掰他的手，她執拗地用著力。

    星宸驚訝地看著她，不相信她真的這麼做了。

    「夏莘辰--」他的聲音中有著一絲痛意，「你……」

    淚水從她蒼白的面頰上滑落，她似乎是聽不到他的聲音，倔qiáng地去掰開他的手指，淚滴一顆顆地落了下來。她的嘴唇在微微地顫抖。淚水在陽光下閃動著星星一般的光芒，落在他的手背上，滾燙得幾乎讓他受傷。

    「你就那麼想離開這裡？！」星宸在她的淚水中咆哮出聲，心在瞬間抽痛，恍惚間，她的指甲似乎嵌入他的手心裡，帶給他脆弱的疼痛。

    她在掙扎。

    他眼中的光芒一點點地變暗，胸口似乎有著血氣在翻湧衝撞，他再也無力去做些什麼。

    右手傳來陣陣的疼痛。

    「如果……那麼想離開這裡，那麼……你就走吧！」

    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面孔變得更加雪白，看著莘辰，他虛弱地說道：「不要再折磨我了，你走吧！」

    喉嚨間一股腥甜忽然涌了上來，他捂住自己的嘴唇，竭力把它壓下去，不想在她的面前bào露自己一絲一毫的軟弱。

    仿佛是得到特赦，莘辰轉過頭，qiáng忍住眼中湧出的淚水，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向那扇門板。

    莘辰的手觸到了那扇冰涼的門板，然而，就在一剎那，在她的身後，劇烈咳嗽忽然響起來，接連不斷的咳嗽，一下一下地撕扯著她好不容易僵硬起來的心。

    莘辰轉過頭，她看到星宸捂住自己的嘴唇，他在痛苦地咳著，在手的指fèng間，有紅色的血珠湧出，深深地刺進莘辰的眼睛。

    「星宸--」她震驚地看著他，撲上來抓住他沾滿血珠的手，看著上面鮮紅的痕跡，她的手顫抖著，驚慌地淚水瘋狂地流下。

    「星宸，你怎麼了？怎麼了？」

    「走開！」

    伊星宸猛地推開她，他低下頭，嘴邊的鮮血止不住地狂涌而出，雪白的被子很快地沾滿鮮血，他的身體在咳嗽中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是在秋風中飛舞的一片落葉。

    她手足無措地站著，驚慌地喊著：「我去叫醫生！」

    「夏莘辰--」他的身體還在劇烈地顫抖著，甚至於，連聲音都是顫抖著的，他的手指指向莘辰，星眸中有著倔qiáng的恨意。

    「你敢……我的事用不著你管……」手虛弱地放下，他的面孔雪白雪白，看著莘辰驚駭的樣子，頭無力地靠在chuáng的一側，他輕輕地笑著。

    「你不是不喜歡我嗎？大可以……不必裝出這麼可憐的樣子，走吧！你給我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現在，最不想看到，就是你了！你這個騙子！」忍受住胸口劇烈的疼痛，他看著她，「你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把我的自尊和偽裝全部都踐踏在腳底，這就是你回來的目的嗎？既然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又來招惹我？對不起，我差點忘了……」

    星宸的目光漸漸變為森寒，絲毫不想放過她。

    「你從未說過你喜歡我，那麼，你在我面前流出的眼淚到底算什麼，你到底要做些什麼？！流那麼多的眼淚做什麼？是為我難過嗎？我是死是活與你何gān！」

    陽光似乎消失了。

    很冷。

    淚水無聲地從她的眼中滾落。她怔怔地站在房間的中央，從窗外she進的陽光已經讓她感受不到一點點的溫暖，只是冷，從他眼中she出的那陌生的寒意，已經將她完全凍僵。她的面色蒼白得透明，閃動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星宸冷笑出聲：「你還真是會擺出可憐的樣子啊！是不是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莘辰僵直地站著，面容一片木然，靈魂仿佛已經被抽離身體，她的眼神空dòng一片。

    腳下仿佛被定住，聽著他尖刻的話語，她竟無法挪動半步。

    淚水泛濫地流下面頰。

    心，已然盡碎。

    「我不會放過你！」

    恍惚間，似乎聽到他冰冷的言語，在模糊的淚光中，她居然看到了他鄙夷輕蔑的眼神，近在咫尺，就在她的眼前。

    伊星宸的身體忽然一顫，從chuáng邊走到她的面前已經消耗了他僅剩下的力氣，而這動作，牽動了他身上的傷口，疼痛讓他眉頭一皺，他的身體向後栽倒，猛地跌坐在chuáng邊。

    莘辰在不由自主之間向前幾步，因為，不知何時走上來的伊星宸，居然再一次拉住了她的手，她被拉到了他的身邊。

    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星宸困難地呼吸著，嘴邊的血跡還沒有擦gān，他轉頭看著一邊的莘辰。

    她的眼中有著剔透的淚花，就像是瀰漫的霧氣。

    他可以清楚地看見那霧氣逐漸凝成晶瑩的光珠，一滴滴地往下落。

    那淚，落在地上，卻仿佛是落在他的心上，一滴又一滴，沉重地落在他心上，一下又一下地重擊著他的心。

    寒意退去。

    星宸的眼中再一次出現了痛苦掙扎的光芒，凝視著她，他的嘴唇無力地嚅動著，太多的痛苦哽住他的咽喉，他的手捧住了莘辰流淚的面頰，目光中夾雜著深深的掙扎。

    「我到底應該拿你怎麼辦？你告訴我，我到底是應該恨你還是愛你？我到底應該拿你怎麼辦？」

    她的淚水落在他的指尖，滾燙的，一點點融化他故作qiáng硬的心。

    星宸忽然低下了頭，他輕輕地吻住了她。

    與原本那些鄙夷與冰冷不同，這是一個很溫暖的吻，在她的唇邊，深刻地吻著，溫柔地輾轉著……

    she入房間的陽光在一瞬間變得燦爛起來，風清涼地從窗外飄了進來，室內的一切，寧靜而美麗。

    他吻去了她唇邊苦澀的淚珠。

    「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放開她的手，他默默地凝視著她，說道，「你說你的永遠就只有三個月，你還記得嗎？」

    「是……」

    「那麼，我們用這三個月的時間--喜歡對方！」星宸愴然地說道，「我只要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們就分手！」

    這算是請求嗎？也許是命令。

    她卻輕輕地仿佛是無意識地點頭。

    星宸的眉頭擰起：「你可以拒絕。」

    星宸仔細審視著她面孔上的每一個表qíng，找不到一絲絲的欣喜與開心，她的眼中，完全是一片哀傷的顏色，這是什麼，認命嗎？

    他的手猛地攥住她的手，緊得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緊縮的瞳孔里有著針芒一樣刺人的光芒。

    「你好像真的很不喜歡和我在一起，不要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你可以說不，你也可以拒絕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沒有辦法後悔了，」她的眼中有著淡淡的憂傷，就像是天邊孤寂的星光，「現在，我只能在這三個月里好好地愛你，也許這可以彌補，在將來我對你造成的傷害！」

    他的另一隻手捏緊她尖翹的下巴，冷漠地說道：「說得這麼痛苦，你就那麼肯定一定會給我造成傷害？！是不是太高估了你自己，如果在這三個月里，我突然不喜歡你了，愛上了別的女孩，你要怎麼辦？」

    她平靜得似乎看不到他殘酷的神qíng，雪白的面孔上有著淡淡的光暈，長睫毛微微地顫動，掩蓋著眼眸中脆弱的光芒：「如果真的有另外的女孩值得你去愛，那麼，你就好好地愛她，用你所有的愛，好好地愛她，她一定可以延續你口中的永遠。」

    玻璃窗上，燦爛的陽光如鑽石一般，不停地閃動著。

    他忽然鬆開了她的手，把她推向一邊，嘴唇上鮮紅的血跡已經凝固，他冷淡地抿緊嘴唇，固執地不讓她看到自己的一點點脆弱。

    「你果然很不在乎我。」手指一點點地握成一個拳頭，他依靠病chuáng支撐自己虛弱的身體，jīng致的面孔上出現冷漠的笑容，「我告訴你，我也很討厭你！」

    「……」

    「因為討厭你，所以我會讓你受到懲罰，我會用三個月的時間好好地懲罰你的，你最好不要以為我會對你有多麼好，我不會對你好！」

    他以為她會傷心，因為他看到了她眼中出現的淚花，再一次充盈了她的眼眶，那顆淚珠很快地滾落，她的聲音在淚水中輕顫。

    「既然如此……你就用這三個月……好好地恨我吧！」

    她竟讓自己去恨他。

    心中傳來一陣陣冰涼的感覺，以至於他的身體都因為這種冰冷的感覺發顫。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沾上她的眼淚，星宸無奈地閉上眼睛，再不讓她看到自己眼眸中那冰封凍結的痛苦和脆弱。

    病房的門被推開，綾微笑著走了進來，她的身後是醫院的醫生和護士，但是，當她的目光觸到夏莘辰時，頓時，原本和煦的笑容變成了針刺一般的光芒。

    「夏莘辰，誰准你到這裡來的……」她憤恨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卻被靠在chuáng邊的星宸的樣子嚇壞。

    「星宸，你怎麼了？」

    無暇再去看一邊的夏莘辰，綾快步走向了星宸，她的手觸到了他冰涼的面頰還有他唇邊點點gān涸的血跡。

    身後的醫生和護士也已經走上前來，醫生把星宸放平在病chuáng上，馬上給他做全身檢查，但是，主治醫生卻稍微愣了愣。

    伊星宸的手緊緊地拉住了莘辰的手，莘辰不得已地跟到chuáng前，病房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