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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2:02 作者: 靈希
    她沉默地閉著眼睛,手背上的鮮血緩緩地流著。

    他冷漠地看著,卻沒有任何給她止血的動作。

    「你這種方法很難死掉!」他冷淡地說道,「而且你不覺得太慢了嗎?我可以教給你另外一種死法,這裡是六樓,你直接跳下去不是死得更快?!」

    她的身體開始了劇烈的顫動,這是失血過多體力即將不支的徵兆。

    他依舊漠然地冷笑,手更加用力地捏緊她。

    「不然讓我幫你,讓我直接掐死你豈不是更好?你死了,我可以幫助你通知遠在非洲的藍醫生,告訴他他的女兒是怎樣勇敢,看看她是多麼平靜地面對死亡,你的爸爸還有你的媽媽……」

    爸爸媽媽----

    藍聆恩似被重擊般猛地一顫,她倏地睜開眼睛,如夢初醒一般驚恐地看著南宮敖,原本空白麻木的腦海突然之間有一道亮光閃過。

    南宮敖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們是要高興還是難過呢?看來你是完全忘了他們了,忘記了這世界上還有他們的存在,藍聆恩!你才是這世界上最殘忍最自私的人!」

    手背上頓時傳來一陣劇痛的感覺,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不,不是的……」

    南宮敖憤恨地看著她:「不是什麼?你終於知道說話了嗎?不是想死嗎?那你就去死!我實話告訴你,就算你死了你也找不到他,如果你死了,你和他就真正地分開了,你們永遠都不會在一起!」

    藍聆恩震驚地看著他。他卻不留qíng地將她甩開,轉身朝病房外走去,走了幾步,他停下來,背對著她。他的眼中盈滿痛苦的冰晶,然而,他的聲音卻冷漠如風:「告訴你吧!我的手下並沒有找到他的屍體,這表示,他很有可能沒有死!」

    他很有可能沒有死!

    一剎那,藍聆恩甚至忘記了呼吸,她的眼前忽然一片明亮透明,那是陽光的顏色。手背上的劇痛讓她知道自己還活著,然而,那流淌出來的鮮血卻在一瞬間讓她驚恐地喊出來:「不要----」

    她的身體猛地掙扎,居然從粘滿鮮血的chuáng單上滾落,重重地跌在地上。

    藍聆恩跌落在地板上,她忍住疼痛掙扎著抬起頭看著南宮敖。她的手費力地向他伸出,眼中盈滿晶瑩剔透的眼淚。

    她在痛苦地哀求著:「救救……我,我不要死,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哭喊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我不要死----」

    南宮敖霍地轉過身。他疾步走向她,迅速將她虛弱的身體抱起,也終於bào露出了他的緊張與驚駭。他將她緊緊抱住,捏緊她流血的手背,近乎失控一般地大喊著:「醫生----」

    血很快被止住,護士熟練地為她受傷的手背包紮好傷口,儘管她的眼中有著掩不住的詫異。

    南宮敖一直站在窗前,一言不發。

    藍聆恩的手背上纏著白色的繃帶,默默地靠在chuáng邊,直到護士離開病房,她孤清的眼眸已經轉向了南宮敖,蒼白的嘴唇微顫:「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的目光中有著一種讓人心痛的期待,那樣地迫切,然而在那種迫切中竟還含著一絲小心翼翼,仿佛他的話是一個玻璃杯,脆弱得觸手就會被打破。

    南宮敖站立在窗前,目光深藍如窗外天空一望無際的顏色。

    她執著地看著他,執著得連眼睛都不願意眨一下。

    「他還沒有死對不對?」她吃力地說著,努力凝望著南宮敖,想在他的眼中找到一點自己想要的東西,「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對不對?你回答我……」

    南宮敖的眼眸深邃,暗含著一種莫名的qíng緒,他靜靜地說道:「是的,他還活著,我們已經找到了那晚圍攻他的人,在他就要死的時候,他很及時地變回了自己天láng的原形,居然……逃走了。」

    逃走了----

    仿佛是一陣清涼的風從她的身邊chuī過,chuī散了眼前令人絕望的黑暗。她的眼眸在一瞬間亮了起來,仿佛所有的陽光全都籠罩在她的身上,蒼白如雪的臉上出現微微的笑容,在陽光的照she下,那虛弱的笑容竟是透明的,溫暖的……

    「現在不想死了嗎?」南宮敖目光冷漠,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話語中為什麼會有這樣惡毒的嘲諷,竟是句句針對她,「如果你今天就這樣死了,你們就這樣錯過,不知道他會不會再為你死一次。你以為你們是誰,莎士比亞筆下的痴男怨女?」

    對於他的嘲諷,她幽黑的長睫毛微微顫動,卻只是淡淡一笑。看著自己手背上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她靜靜地說道:「我並沒有想過要死……只是那種絕望的感覺太過於qiáng烈,qiáng烈到我已經感受不到身體的任何疼痛,讓我無法清醒過來。我只是想從那種痛苦中掙扎出來,唯有找到另外一種疼痛來刺激自己。我只是想讓自己不再麻木沉淪下去,我只是想轉移那種痛苦而已,即使傷害了自己也已經是----顧不得的事了。」

    他的心中竟一陣抽痛,那種突如其來的感覺讓他有一種窒息一般的痛苦,他眼眸中那曾經最狂妄不羈的自信早已經被一寸又一寸的脆弱所攻占。

    再也無法用冷漠掩飾自己,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俯視著她,目光中的暗芒如兩團火焰在燃燒,他的喉嚨似乎在火焰的燎烤下完全gān啞:「藍聆恩!你知不知道你才是這世界上最自私殘忍的人!你想轉移你的痛苦,那我的痛苦呢?你有什麼權利如此去踐踏我的感qíng!你----」

    「我沒有----」她驚訝地抬頭看他。

    「就是你----」

    南宮敖霍地舉起她受傷的手,bī視著她,目光暗烈。

    「難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付出的才叫做感qíng嗎?難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什麼是痛,什麼是絕望?我……即使因為你而痛死也是無所謂的嗎?」

    他的聲音逐漸地轉為沉痛,深深地凝望著她。

    「你當我南宮敖是傻子嗎?把你的感qíng分給我一點就不行嗎?從前的我們,不是很好的嗎?」

    「南宮敖……」

    「不要再叫我南宮敖!」

    他低吼出聲,湛藍色的眼眸中竟有著如冰片一般痛苦的脆弱。

    「從我九歲開始,就有人不停地警告我『你是南宮敖,你不能這樣做』『南宮敖,你不該說這樣的話』……因為我是南宮敖,不是古敖,我註定要做一個別人眼中的qiáng者,要做一個王,無論我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必須要做----」

    聆恩呆呆地看著他。

    他站在聆恩的面前,背對著窗戶。窗外的陽光靜靜地she進來,卻無法照亮他的眼睛,儘管他的身後有著萬道光芒。

    他微微地苦笑著:「聆恩,難道你就不覺得這樣的我和那個被關在實驗室里的天láng沒有任何區別嗎?為什麼你的眼中只有他一個人?為什麼你就不願意施捨一點同qíng心給我?既然如此,十年前你為什麼要出現?你的出現就是為了折磨我的嗎?就是為了恨我嗎?」

    他的語氣竟是充滿怨恨。

    藍聆恩終於固執地喊出聲:「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們冤枉了我爸爸,是你毀了我爸爸的一隻手甚至於毀了我爸爸的人生!」

    「藍聆恩----」南宮敖看著藍聆恩,他的目光黯淡如森林裡的濃霧,「還不明白嗎?你是多麼幼稚單純地恨著我,你的爸爸是不是冤枉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年,如果我不及時地留下他的一隻手,創世的內部決定就是留下他的一條命!這一點……恐怕連你的爸爸都不知道吧!」

    藍聆恩的長睫毛猛地揚起,她震驚地瞪大瞳眸,震驚地看著南宮敖。

    他的眼眸依舊漠然。

    「不要以為我這樣說是為了博取你的同qíng或是諒解,我不需要這些,因為你一定會是我的,從十年前你走進我的劍道場那一刻我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我只知道,我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你,所以,無論我所做的事在你看來是多麼地可恨可恥都是無所謂的,都是值得原諒的。」

    他的眼神恍惚間竟如一個巨大的黑dòng,一點點地吞噬她的思想和感qíng。

    藍聆恩的心中一陣恐慌,握在他手心裡的手在不知不覺間沁出冷汗,她想抽回,誰知他握住她的手腕,握得很緊。

    她驚怔。

    他卻微笑,俊美的面孔上有著濃濃的依戀。

    「聆恩,你不能離開我,」他的聲音輕柔且危險,聲音中有著罌粟花一般深深的誘惑,那誘惑猶如一層又一層的迷網將她重重包圍,「還記得嗎?那天,當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時,你是帶著一身的陽光,你帶著那一身的陽光走進了我的世界……」

    似含傷痛的語氣在純白的病房裡震dàng。

    「那是在我失去至親之後第一次看到陽光,那樣地明亮溫暖,我不得不盡我的全力去抓住它,更不能讓我的敵人得到它,否則,我將永遠沉淪在黑暗的深淵裡,萬劫不復。所以,藍聆恩,我要你記住,永遠地記住一件事----」

    窗外,陽光燦爛得耀眼。

    他深深地凝望著她,目光中有著熾烈的感qíng。她卻感到一股至深的寒氣將自己重重包圍,冰凍了她的血液、思維甚至於呼吸。

    南宮敖的聲音仿佛是誓言一般,堅定得不容人質疑:「除非我死或是你死,否則,我不會給你第二個選擇,我們必須在一起!」

    夜晚。

    yīn暗的房間裡有著甜香的氣息。

    白色的百合花鋪滿柔軟的地毯,簇擁著房間最中央的一個大chuáng。白色的大chuáng上躺著一個人。他似乎被施了魔法一般沉沉地睡著,毫無知覺,烏黑的頭髮有些散亂地在額頭間垂落,沉靜的面孔上依稀閃動著薄薄的透明光芒。

    纖細而白皙的腳踝在地毯上輕輕地踩過,小巧的腳趾間粘上從肥厚的花瓣上擠出的清香花汁。捲曲的長髮柔柔地垂落,月光在她的面龐上輕輕地灑落,瓷娃娃一般的膚色,每一個毛孔都在如花似地嬌媚地呼吸著。

    優里走到大chuáng前,安靜地俯下身來,俯視著他的睡容,緩慢地說道:「你的呼吸好弱啊!這麼多天你都沒有睜開眼睛看我一眼,是不是……要死了呢?但是,你不能這麼簡單地死去呀,你……就這樣簡單地死去,我會不甘心,很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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