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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0:37 作者: 東籬菊隱
服務員來點單,意外的,竟然是老闆娘親自來的,而且似乎她還記得他們這對常客,她笑眯眯地說好幾年都沒來了,你們都結婚了,恭喜恭喜,還是老樣子麼?
白漾看到塗雲相臉上的一絲尷尬,她當沒看見,只是笑著對老闆娘說給我一杯牛奶吧。塗雲相也換了一種咖啡來喝。
時間長了,老口味會膩的,這很自然。
白漾等著他開口,結果他只是盯著她看,兩手捧著水杯,他一高興或者緊張就會這樣,手裡定要握著樣東西,緊緊的。
「漾漾!」
「老皮老臉了,這麼叫讓人笑話。先恭喜你大難不死,再歡迎你回國。」白漾仍舊笑眯眯,原來,對著他,笑出來也沒那麼難,然後又想到自己當初那些咬牙切齒指天賭咒之類,有點可笑。
「謝謝你漾漾,謝謝你肯來聽我解釋。」塗雲相說道。
「說實話,在今年之前,也包括在C城參與飛機失事個體識別的時候我都非常想知道你離開我的原因,我甚至耿耿於懷你欠我的那句道歉,不過,現在不了,我來呢,只是想聽你說完了以後把這段關係徹底畫個句號,要不,你天天這麼晃來晃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覺得有些尷尬,當然,是你尷尬。說吧,不用講的太細,我怕我潑你牛奶,你知道這是女人的通病,不希望自己擁有過的被人沾染。」白漾說道。
塗雲相大大地喝了口咖啡,骨節都攥得有些白,但就是不開口,忽而又像泄了氣一般,肩膀都松垮了一點。
「別緊張啊,我又不是教導主任。」白漾說道。
塗雲相終於攢足了勇氣開口娓娓道來。
他說的很多,聽完了白漾總結了一下,塗雲相的爹當年得過一種怪病,許多專家宣稱放棄讓他回家等死,結果只有那位醫生不放棄,總算把他爹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了,而且還沒落下病根兒,現在還活蹦亂跳呢,塗雲相的爹老塗就一直琢磨著知恩圖報,他自己以身相許是不大可能了,後來見醫生的獨生寶貝女兒對小塗有qíng便以死相bī……於是,小塗在全家可怕的壓力下從了,和親去了。
白漾聽他講完了說:「你爸爸挺重qíng重義的。」
「你介不介意我問你個問題?」白漾雖然覺得問了沒什麼必要,但是這個問題擱她心裡很久了。
「嗯。」塗雲相點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是法醫專業的,你爸爸是不是不會這麼激烈的反對?」白漾問道。
塗雲相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白漾一聳肩:「嗯,那我沒問題了,你還有什麼要說麼?」
「我跟Vivian根本沒有結婚,清清白白的,她也已經明白了並且開始了新戀qíng。」塗雲相說道。
白漾抬一下眼皮看看他,自己對他到底了解多少呢?他這樣的做法她完全不明白,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當年拋下她只是為了盡孝?可是盡都盡了還弄得那麼清清白白gān什麼?即便清白又怎麼樣?難道他還指望等他再出現在她面前時候她會高興地飛撲進他的懷抱充實就好嗎?
如果他說的是假的……那她只能說自己瞎了眼。
白漾不得不承認有句話是對的,兩個人因為不了解而在一起。
「我們應該慶幸分開了,否則,那只不過是早晚的事兒,我們都完全不了解對方的xing格,即使在一起好幾年,這是個不能逾越的鴻溝,不會填平。到現在我才明白我不了解你,在我心裡你一直是很果斷的人,不肯屈服,所以有千萬種理由,只有這一點我想像不到。同樣的,你也不了解我,你以為你感qíng上的清白就有希望破鏡重圓了,我接受不了,不管什麼原因我都不會原諒拋棄我的人,絕對不會。」白漾qíng緒有點激動,因為她又想起了那一大灘血,一樣的,都是用這樣一種突然的、近乎慘烈的方式來拋棄她,每一次都讓她脫胎換骨再世為人,這樣的人,無論再怎樣的親近她都不會允許自己和他回到從前,那對自己太殘忍了。
大概是由於激動白漾肚子有點點難受,塗雲相顯然也看到了,他下意識的握住她的手:「放輕鬆漾漾。」
深吸兩口氣白漾總算感覺好了點兒,恰巧電話鈴不識時務的又湊趣,是瞿琛給自己特設的鈴聲。
瞿琛說已經訂好了位子問他們什麼時候過去,白漾說她去不了,她要回家靜養安胎。
塗雲相要送她,白漾沒有拒絕。車行駛平穩,白漾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雙手輕輕拍著自己肚子心裡暗暗祈禱著。
迷糊中,白漾仿佛看到駕駛位上的人是羅既,就像以前他接送她上下班一樣,專注的看著前方偶爾側頭看她一眼,笑一笑。
好像少了點什麼?白漾想了想,少了點音樂,羅既偶爾會放鋼琴曲。
「羅既,把音樂開一下。」白漾說道。
耳中傳來音樂聲,卻不是鋼琴曲,白漾睜開眼睛認清楚了人,一怔。
是啊,也不是誰都喜歡那個「野蜂飛舞」那麼亂人的曲子的,只有羅既品味這麼怪。
塗雲相送開她的車送她的,車與人自然是一併留下的,白漾沒有客套地請他上去,那不合適,於是,簡單的揮手說再見,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上樓。
說她絕qíng也好心硬也罷,她覺得沒必要的事是不會為了禮節或者顯示自己的大度而去做的。
這次見面之後白漾再很少見到塗雲相了,上班、下班、午飯,就像這個人忽然成了隱形人一樣。
六個月了,白漾的肚子看著比正常六個月的大了許多,她仍舊自己開車上下班,想著還有個一月就能休產假也是很期待的。
意外的,白漾接到了一個電話,很刻板、公事公辦的聲音,最重要的是,他是個律師,此人不容商量的定下了見白漾的時間和地點,並且絲毫不肯透露此次會面的原因。直到那人風塵僕僕趕到約好的事務所的單間辦公室,他手裡拎著一個箱子,打開,拿出兩個紙袋,都是牛皮紙的,大的那個一看就是花了功夫仔細密封好的。
律師看了看白漾的身份證然後打開小袋子拿出一份遺囑宣讀,再然後那個大大的舊袋子給了白漾。
是羅既留給她的。
遺囑很簡單,這個牛皮紙袋子裡的所有東西都歸白漾所有,署名羅既。
雖然很急於打開但白漾還是忍住了,回了家爬到大chuáng.上坐在羅既身邊小心拆開了袋子,袋子雖然很大,但是東西也不很多,一沓畫紙一張銀行卡,銀行卡上工整地寫著密碼,字跡看起來還有點新。
白漾細細的看畫紙,都是些鉛筆畫,打眼一看她就熟得很,那些奧地利風格的建築還有那音樂大廳的穹窿,以及那雖然幾筆勾勒的公主裙,還有細細描畫的五官。
比公安局畫的辨認肖像還更清晰好認。
白漾抬手摸摸旁邊人的頭:「你都沒告訴我你會畫畫兒,而且你是這麼早就開始暗戀我啦?哈哈……看看你,也不知道用好畫紙,都泛huáng了,跟老照片似的你還留著gān嘛?你這個人不好,暗戀有啥意思,你當初直接追我多好……」
「誒?這張是你憑空想像的吧?哎呀,我二十歲的時候比這個好看多了。」
「哦!天哪,這個真像周璇,我要是長那樣兒不早進影視圈了麼?看吧,憑空想像都不准地,以後你要畫就大大方方地趁我睡著了畫唄,我睡著了可老實了。」
「嗯,這幾張大齡的還挺像,看嘛,藝術來源於生活。」順手輕輕掐他臉頰一下,「可你這有點低於生活了,看起來有點老啊!」
白漾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照片翻來覆去看了N遍,看得心花朵朵開,當下就決定要培養自己的新愛好:畫畫。
可惜,白漾的手彈鋼琴還行,畫畫實在是糟蹋----畫紙。
本來挺英俊的模特被她一畫出來都成了五官比例奇怪的Q版睡美男,就這樣她還好意思一張張都小心收起來呢。
第51章
白漾跑到銀行網站查了查,卡裡面的錢不太多,但她從現在開始不工作並且養三個孩子直到自己進棺材那天還是夠的,這是羅既留給她的,哦,現在是留給她和孩子們的。白漾把卡給了安姐,讓她買東西就用卡里的錢,並且很自豪的說這是她男人給她們準備的存款。
自從那次和塗雲相談過之後他就像消失了一般,讓白漾一度懷疑他是不是離開這座城市了,直到她開始休產假兩天之後去給瞿琛和崔恕人溫居,他們倆也要奉子成婚了,肚子裡的娃比白漾家的小了五個月,那天塗雲相也在,和崔恕人窩在廚房裡鼓搗飯菜,剩下倆孕婦在客廳落地窗前的懶骨頭沙發上窩著聊天,同時享用鮮榨的橙汁。
瞿琛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所以能看見兩個忙碌的男人。瞿琛有點小小的感慨說如果塗雲相和白漾一直就那麼好好的到現在該多好,白漾嘁一聲說道:「如果『如果』都能實現,我倒希望最開始的就是羅既。」
如果,最開始的就是羅既她一定不會辛苦這麼久的。
休了產假白漾又回復到每天陪著羅既的日子,她就喜歡每天早起、睡覺之前拉著羅既的手摸自己的肚子,然後告訴裡頭的娃們:「顯示器、鍵盤、滑鼠,這是主機爸爸,快,跟爸爸說晚安。」、「快快快,起chuáng了起chuáng了,再不起chuáng爸爸要打你們屁屁了。」、「跟爸爸說再見,我們要去給醫生阿姨看啦。」諸如此類,有兩次瞿琛正巧和她一起去,聽她這樣講話瞿琛忍不住抖了又抖。
有天白漾半夜如廁聽到安姐很小聲的在給誰打電話,說什么小漪開心多了……白漾在廁所就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仔細看了半天忽然發現----笑多了眼角都有細紋了,好可怕。
羅既依舊是那個樣子,似乎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九個月,已經快秋天了,白漾因為「負擔過重」睡不好,辛苦得不得了。
「羅既?」
「老公。呃,好麻。還是叫羅既好了。」白漾側躺著,睡不著,和羅既說話。
「預產期快到了,你陪我進產房吧。」說完又否決,「不行,據說大多數男人看了生產過程會受到驚嚇的。你還是在產房外頭等我好了,反正一刀剖開再fèng上就行了,挺簡單的。」
沉默了片刻還是繼續說道:「那啥,你難道不想親眼看著孩子出生麼?要是看不到的話等他們長大你就沒法取笑他們當年長得醜了。看吧,好嗎?醒過來看看啊!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