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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30:37 作者: 東籬菊隱
把她抱在懷裡的重量正在迅速下墜……
「羅既?!」白漾從沒想過自己能喊出這麼尖銳的聲音。
接下來的事qíng白漾記不大清楚了,即使在很久以後平復下來她也是怎麼都想不起那天在攝影室的細節,她記得住的只有羅既那淡淡的微笑和殷紅的血,血濺在她臉上和胸前。
到了醫院,熟悉的來蘇水的味道讓白漾醒過神來,她衝過去抓住醫生問「他活著是不是?是不是?」
可惜,大夫沒有辦法回答她,因為他也不知道。
白漾站在手術室門口呆呆地看著那觸目驚心的紅燈,手術中,手術中!
電話響起喚回白漾的魂,在她看到上面顯示的漣字時她竟沒有握住電話,任它「啪」地垂直摔到地上跳了兩跳,白漾腿一軟跌在地上摸摸索索的拿起電話。
「白清漣,快救救我,救救我……」白漾腦子裡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重複這句話。
「小漪?你怎麼了?你在哪兒?」電話那頭永遠波瀾不興的聲音終於有了波動。
「我在,我在醫院,他快要死了,你救救他,救救他……」白漾狠狠咬著嘴唇,生怕白清漣會不答應一樣。
「住嘴,白清漪,說清楚,哪間醫院。」聲音冷了起來帶著惡狠狠的氣息。
白漾楞了一下,jīng神從混沌回到當下才發現走廊里來來回回的人正看她,白漾一把抓住一位護士的白大褂一角:「這是什麼醫院?」
「市二院。」護士好心扶起了她。
白漾對著電話還沒等開口那頭就說了話,恢復了一貫的冰冷:「等著,馬上到。」
電話掛了,白漾扶著牆站起來死死盯著「手術中」三個字。
「不要熄滅不要熄滅不要熄滅……」
在白漾的肩膀被拍一下之前她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那盞紅燈,以至於在受了突如其來的驚嚇扭頭看時眼前的人都罩著紅光。
「我盡力。」來人只對她說了這一句話就急匆匆推門進了手術室,如果不是那扇門還在里外晃動白漾會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不要熄滅不要熄滅……」
白漾恍惚中覺得好像來了很多人,好像又走了許多人,不過她不在乎,她只關心手術室里走出來的每一個人,她看著他們的眼睛,帶著乞求和期望,可每一次她都失望和恐懼,因為他們都沒有告訴她她最想聽到的那句話。
燈光好像更白了,襯得那紅燈愈發的血一樣濃厚的紅,走廊里靜悄悄的,只有白漾一個人在念「不要熄滅」……
燈終於還是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是後媽(五百遍)。
PS:最近忙得手指頭都軟了,累死累死……
第43章
門開了。
白漾盯著其中一個卻不敢開口,她甚至想轉身就跑。
「什麼也別告訴我……」白漾搖著頭一邊往後退。
「他現在不會死。」那個人拉著她坐下拍拍她的腦袋,像小時候一樣,「所以你繼續祈禱他活下去吧。」
那顆馬上要跳出來的心緩緩的沉了下去。
「謝謝。」
「轉移到無菌ICU病房了,你現在還不能進去看他,回家吧,二十個小時了,回去睡一覺明天再來。」白清漣說道。
白漾搖搖頭:「我在這兒陪他,他知道我在這兒他就會努力活下去的,他答應過我有生之年不離開我的,他答應了的,他還簽了字的,你看……」一伸手卻發現自己的包包不在。
「白清漪你給我清醒一點兒,看看這裡----」白清漣qiáng迫她轉頭看,白漾看清楚了,滿走廊的保鏢,白清漣繼續說道,「有他們在不會出任何紕漏,你不要犯傻,回家。」
白清漣qiáng硬的拽起白漾的手腕下樓,甚至都沒有對保鏢們囑咐一句。
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車,白家唯一可選的車,Bentley。
車發動了,白漾此時才發現原來天已經亮了,一時間她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做了個超長的夢。
「送我去賓館吧,我不回那個地方。」白漾說道。
「不是那個地方,是我的房子。」白清漣閉著眼睛,他很久沒有做過二十個小時一台的手術了,很累,尤其最近又是個多事之秋。
白漾不說話表示默許。
「謝謝。」
「別說廢話。」白清漣有點不耐煩了。
白漾閉了嘴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口:「他不會死的是不是?」
白清漣睜開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像是在做思想鬥爭。
「白清漪,你聽好了,他的狀況最好只能到達植物人狀態,讓他醒過來需要的不僅僅是奇蹟而是神跡,你是法醫,明白我的意思。」白清漣說道。
白漾苦笑了一下,這算不算她一語成讖?
她說不管死活只管纏緊了就行----於是羅既被她纏得成了植物人。
「我一定是天煞孤星,我最重要的人都死在我面前,連逃到大洋彼岸去的都沒倖免,死了都是我做的屍檢,白清漣,你說我上輩子犯了什麼不能饒恕的罪孽這輩子要這麼慘?自己慘也就算了還連累了他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呢?如果死的是我大家都會好好的是不是?」
「該死的還是會死,別唯心論。」白清漣說道。
「如果羅既死了我怎麼辦呢,你說我還能活得下去麼?感覺好像很難很辛苦。」白漾歪頭靠著白清漣的肩膀,「你知道麼,羅既不捨得我辛苦的,如果他知道他走了我那麼辛苦他會不能轉世投胎的,那怎麼辦呢?我不想他在yīn森森的奈何橋邊等我那麼久,yīn間很冷的,很冷的……」
白清漣按了個按鈕,一個小小的箱子打開了,裡頭是一瓶水和一瓶藥,他倒了幾片藥給白漾:「吃,吃了跟他一起過奈何橋轉世投胎吧。」
白漾接過來直接吞了下去,等車停在一處寧靜的別墅前時白漾已經不省人事了。白清漣忽然很慶幸自己有失眠的毛病,原來安眠藥也是個好東西,尤其對於那些魔怔了的人----讓她睡死過去是最直接最省力的選擇。
白漾醒來的時候整棟房子都靜悄悄的,她跳起來風一般卷下樓,白清漣不在,只有客廳大大的白色茶几上一串鑰匙壓著一張便箋紙,旁邊是一部新電話。便箋紙上寫著:我去醫院了,車庫密碼9752,電飯煲里粥是熱的。
白漾顧不得粥是什麼狀態,她拿起電話轉身上樓換上自己的電話卡打給白清漣。白清漣沒有帶給她神跡降臨的消息,他只是說還活著,不過這已經足夠能讓白漾放得下心了。
神跡是需要等待的,她會等的,只要他活著就好。
開車去了醫院隔著厚厚的玻璃看病chuáng上渾身cha滿了管子的人,白漾覺得眼睛酸心也疼。
羅既,我知道你疼,我也疼,你忍忍,很快就好了。
白漾手扒著玻璃臉貼在上面,要不是白清漣拽她走她就會一直這麼看下去的。
白清漣正跟她說今天的qíng況白漾的電話響了,是崔恕人,白漾定定心神才接起電話,果然崔恕人問他們在哪裡,白漾不能說實話只得說昨天羅既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麻煩他幫他們取消機票,崔恕人要來看,白漾沒讓。
掛了電話白漾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這件事……」
「所有的消息昨天已經壓下里了,永遠不會出現,那幾位店員也已經給了封口費。」白清漣說道,昨天在去醫院的路上他已經打電話安排好了,白家的任何事都是需要保密的,他從來不想成為公眾的話題和焦點,他不想當猴山上的猴子。
「謝謝。」
「下一件事,很重要,小漪,羅既是什麼來歷?」
「他只是一個外科醫生考上了法醫系的研究生而已。」白漾說道。
白清漣看她一眼,搖搖頭:「你的意思是那位殺手先生的目標原本是你麼?相比一個來歷不明外科醫生而言你這個法醫的分量似乎更是微不足道。」
「我真的不知道。」白漾說道。
「好,這件事我來查。」
「好,謝謝。」白漾一字一字說道。
白清漣又去打電話了,白漾回到厚厚的玻璃前一動不動地看著羅既。他從來都不多話,從現在開始就更不多了,也許一輩子再也不會再跟她說一句話。
白漾每天守在病房外頭日子過得稀里糊塗,連給單位打電話請假都忘了,等她接到魏鳴時電話想起來的時候他說已經替她辦好了讓她安心在這邊照顧羅既,等他手頭的事qíng處理完了立刻過來,聽他這麼說白漾眼淚沒忍住哭得稀里嘩啦。果然她還是很脆弱不夠堅qiáng。
「小漪。」
一聲略帶著遲疑又有些怯的渾厚聲音叫著「小漪」。
白漾使勁抹把眼淚然後抬頭看。
即便已經五十六歲他依舊風度翩翩,看上去至少年輕十歲,他此時看著她,臉上似乎有種叫做心疼的表qíng。
他又叫一聲小漪。
「我現在沒有心qíng跟你吵架,請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還有,我不叫小漪,我叫白漾,是個法醫。」白漾說完這兩句話便站起來走進病房順手關了門。
十幾年了,他似乎活得還很滋潤,看向被厚厚玻璃隔開的那個人白漾使勁捶了一下門,可惜門是特製的所以只有悶悶的一聲響,並不怎麼能起到發泄的作用。
門外的人什麼時候離開的白漾不知道,等她出來去洗手間發現天已經黑透了,非常意外的白漾接到了一個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電話。
唐季,那位只和她有一面之緣的傳奇人物。
唐季的車就停在樓下,他自己開車,一輛很普通的黑色北京現代,停在那裡一點也不顯眼。
「唐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白漾開門見山。
「羅既的事。」唐季說道。
「羅既?你知道些什麼?」白漾立刻追問,她不知道白清漣查得怎麼樣了,雖然她不懷疑白清漣辦事的能力但如果有更多關於羅既的消息肯定是件好事。
「換個人少的地方說吧,畢竟這也不是能拿到面兒上說的事。」唐季發動了車子。
車速很快但白漾仍舊覺得慢。
「如果你確定車上沒有竊聽器可以現在說嗎?我很急。」白漾說道,幾乎用了祈求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