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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23:56 作者: 古默
    藍兒剛割完小麥回來,又來劈柴,出了一身的汗。縱使秋高氣慡,也熱得憋紅了一張小臉。伸出一隻手,藍兒抬頭,用袖子抹了一把冒汗的臉。等到袖子將汗大概抹了一遭,胳膊跟著放下的時候,藍兒的雙眸經意地一掃----

    「砰----」

    重重的一聲,是她手中半握著的斧頭墜地的聲音!

    那巨大的斧頭,因為常常拿來劈柴,刀匕處被磨的相當鋒利,那銀亮的光芒一看就知道這會是利器,能一個斧頭下去殺人的那種。藍兒此舉,可把惠游看的心驚ròu跳。

    「喂,藍兒,你小心點!」他急眼了,高喝,卻發現藍兒像個木頭一樣僵在了那裡,那個樣子,好像突然之間,魂魄被抽走了一般。

    「藍兒?!」惠游小聲地喚了她一聲,生怕自己太大聲驚嚇到她。

    可藍兒已經聽不進去他的聲音了。

    眼前的那個許久不見的男子,已經占據了她所有的心魂!

    他俊美一如往昔,冷酷地那麼天經地義。夕陽的餘韻,柔和不了他一身的黑暗、冰冷。黑衣、黑褲,完美地包裹住他的身形,讓他看上去越發的高大、越發地驚心動魄。倒三角的完美身形,讓她衝動地想撲過去撲入他的懷裡,然後緊緊地抱住他的腰,不放開。她也想,用小手緊緊地抓住那一直垂落至腰間的墨發,讓那一份特有的張狂,在她的手心裡再過一遍。

    蒼夜……

    她張嘴,嘴裡卻無聲。那兩個字在她的心裡過了多少遍,如今真的見到了他,竟然有些qíng怯了。

    突然之間想到了自己的狀況,藍兒站直了身子,快速地背過了身,趕緊又扯過袖子,擦了一把自己的臉。

    糟糕,她剛割麥子回來,臉都沒洗,肯定是髒兮兮的。還有頭髮,亂蓬蓬的,她也沒顧得上梳一梳,估計現在頭上肯定粘著些麥稈子,估計要成鳥窩了!

    天哪!

    藍兒慌亂的用手扒著自己的頭髮,覺得自己現在肯定蓬頭垢面,糟糕透了!那麼久沒見面,一見面,就被她看見了這麼糟糕的樣子,藍兒可真想哭!

    「女為悅己者容」,藍兒首次,在不經意間做了這麼一次!

    可還沒等她整理明白她那一頭夾雜著碎麥稈的頭髮,耳邊就響起了一個驚喜的聲音、

    「蒼夜!」

    伴著聲音,跑出了一個嫩huáng色的身影,是紅兒。她剛才在樓上看到蒼夜的時候還覺得不可思議,覺得自己估計是眼花了,特地揉了好幾次眼睛,才敢確定她沒有眼花。看著蒼夜往這走,她急急從樓上跑了下來。

    紅兒一把跑出了小院,跑到了蒼夜的面前,眉笑顏開地看著他。

    「你回來了啊!」年輕的聲音透著清亮的活力,生機勃勃,有著濃濃的熱qíng。

    藍兒在紅兒的尖叫聲中,轉過了身,看著紅兒近乎是誇張地表現著她的驚喜、期待,一時間,心裡沉甸甸的,有一種淡淡的苦澀,鑽入了她的心頭。

    她看到蒼夜凝視著紅兒,嘴角輕輕地勾了一勾,竟然綻放了一個溫柔的笑,很美,不,簡直是太美了。他這樣一個俊美的男子,若是誠心要笑,絕對是勾人的。

    她看到,紅兒在瞬間漲△紅了臉龐,那一雙水做的雙眸,在瞬間,宛如黑曜石一般璀璨。

    她心裡的苦澀,越發的多了。

    低下頭,就著褲子,藍兒擦了擦自己與紅兒那白嫩的小手相比,絕對髒兮兮的手。扯了扯嘴角,不想讓它顯得太僵硬。她抬起頭,嘴角揚起了笑,繞過大木樁子,朝蒼夜走了過去。

    一道籬笆,將她與蒼夜隔開。

    她只能站在那裡,看著蒼夜,有些貪婪地又將他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不顧他看向她的時候瞬間冷下了的臉,固執地要將自己心裡的喜悅表達。

    「你回來了!」有些期期艾艾。還有一句「我很想你」,當著別人,沒能說出口。

    蒼夜沒有應一聲。看著藍兒在笑,他那一對幽暗的雙眸卻沒有一絲溫度;白玉般的臉冰冷的仿佛千年寒冰,沒有一絲柔化的痕跡,仿佛他剛才對紅兒的笑,只是一場鏡花水月的chūn夢!

    藍兒慢慢地收攏了笑容,因為,蒼夜表現地太冷了。

    覺得可能是自己哪裡惹他生氣了,藍兒趕緊又笑了起來,討好地輕聲詢問。

    「什麼時候回來的?!累不累,要不要進來休息一會兒?!」

    他依然面無表qíng,眼神似冰,一身的寒氣刺骨。

    他以一種看待貨物的目光,評估似的將藍兒從頭到尾掃了一遍,又瞄了一眼一邊站著的惠游,嘴角一撇,似有不屑,仿佛這種廉價的貨物根本就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

    偏頭,跟著轉身,他看向紅兒。不屑消失、冰冷消失、眼中的孤寒和疏離消失,換之,是和煦的面色。

    「歡迎你常來迷霧堡玩!」

    他說完,又衝著紅兒笑了一下,那俊美優雅中透著邪魅xing感的笑容,讓紅兒看的又飛紅了臉,連連點頭。

    他轉身離開,看也不看藍兒一眼,似乎,他的到來,只是為了專門對紅兒說出這一番邀請的話來。藍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和紅兒的已經如此近了!

    「蒼夜----」她急急開口,叫住了他,總覺得他不該如此冷漠。她還有好多話要跟他說,難道他就沒有話要說嗎?她問的話,他甚至一句都沒有回啊!

    可他,就是這麼冷漠!轉身,離開,就沒有回頭。

    從頭到尾,對藍兒,他一句話也沒有!

    藍兒輕輕地顫抖了起來,心,直直的往下沉。一時間,覺得這將要落山的夕陽之光打在身上,竟然是這麼的冷!

    那遠去的身影,依然是那麼的挺拔不屈,依然熟悉地仿佛刻在了她的心頭,可是那一身的寒冷,卻不是她可以穿透了的。

    她覺得,一道籬笆,將她生生地隔開了她。籬笆內,是她;籬笆外,是他,還有一臉興奮、仍有羞紅的紅兒。

    似乎,兩個世界在籬笆內外建立了起來。

    這讓她,全身無力,幾乎要站不起來了。急忙伸手,扶住籬笆,才能勉qiáng站住。

    「原來,你是喜歡這個樣子的!」yīn陽怪氣的語調,是在一邊一直不做聲、默默注視著的惠游。

    藍兒垂下了頭,這一次,她無法大大方方地開口回答了!

    她奢望著,他能回過頭,哪怕什麼都不說,就看她一次,看她一次就好。可到底,奢望就是奢望!

    眼瞅著,他的身影消失,連一個餘角的邊都沒有。夕陽一點點地沉下去了,天色轉暗,晚風嗚咽,帶著涼氣,在亂跑一氣。

    藍兒在茫然地遠眺中哆嗦了一下。

    轉身,繞回了大木樁子後面。重新拿起一個小圓木頭,擺放在了木樁上,撿起斧頭,咬牙,悶不吭聲地劈了起來。

    今天,她得把明後幾天的柴都給劈出來了。這樣,明後幾天就可以稍微輕鬆一點。

    不過一會兒,藍兒的額頭就冒了汗,小臉再度漲紅!

    院子裡一下子間只有了劈柴聲,紅兒已經進房去了,只有惠游還站在那裡,默不作聲地看著,看著藍兒劈柴。直到,他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握住了斧柄,另一隻手有些兇狠地推開了藍兒。

    「走開,我來!」

    這一次,藍兒沒有開口嘲諷。

    她呆呆地看著惠游有些笨拙地落斧,將木塊劈地亂蹦一氣,卻沒有嘲笑的心qíng。

    走到一邊,她坐了下來,背靠上了堆在那裡還沒被截斷的長木頭上。腦袋微微揚起,往後一靠,她有些疲憊地將自己腦袋的重量jiāo給了下方的木頭。

    上方入眼所及的天空,儘管還是藍的,卻已經不是那種純淨的深藍了,而是將要入夜的灰藍,讓人的心也跟著有些倦怠的灰黑。

    眼前的東西,也隨著天鈀轉暗,藍兒倦怠地伸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惠洲猛地一下子砸了下來,「咔崩」一聲,幫著木頭塊四濺聲,凶蠻地直接接斧頭劈入了下方的大木樁子上。

    「你要是想哭,就哭吧!」他咬牙,悶悶不樂地低吼著。

    藍兒沒有挪開遮住眼睛的手。

    她靜靜地坐在那裡,好一會兒,才輕輕答道。「我沒有哭,只是風chuī的我的眼睛有點疼。」

    沒有眼淚從那一雙遮眼的小手下滑出,可惠游卻心酸地紅了眼。

    你沒哭,可你那輕飄的聲音在哭!

    他聽了,心裡疼,疼得厲害!

    082

    趴在窗台邊,藍兒猶豫著,該不該去見蒼夜。今夜,天空不明朗,灰暗暗的一片,那被烏雲完全遮住的月亮更不可能給她一個答案。

    思來想去,心裡的焦灼越發的濃厚。迫切地想見他一面,可是卻又不知道見了又能如何?!huáng昏時候的驀然再重逢,他的冷漠表現至今還像針一樣扎在她的心裡。

    不明白這當中到底是因為什麼?!難道是因為那日他離開的時候,她對他的冷漠?!還是因為她沒有答應跟他一起離開?!

    可----

    他走得太快,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機會啊!

    一晚上,輾轉反側。起來的時候,頭疼得厲害,心裡的疑惑,卻不會因為一個異常漫長的夜得到解答。

    匆匆地扒了一小碗的稀飯,她再後院摘了一小籃子的西紅柿,趕緊往迷霧堡走去。特地挑了一大請早,天邊還沒有全亮的時候,是因為在這樣的時候,路上幾乎沒有人。而且,等見過了蒼夜,她也可以趕回來,去把地里沒有割完的小麥給收拾掉。

    在迷霧堡里碰見了三兩個僕人,也是因為天色尚早,所以起來的人少。不過這幾個人的神qíng有些古怪,嘲弄中,似乎好多了些什麼。她沒細看,因為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自然也不期望會受到熱烈的歡迎。

    摸著熟悉的路走過去,離那個黑色的門越近,她的心就越沉重。在沉重中,心發緊,還開始打鼓,慌亂的樣子,似乎有點趕上那些首次上陣殺敵的士兵了。

    可無論是怎麼樣的心慌意亂,她還是來到了門口邊。伸手,輕輕地觸到門的時候,那冰冷的觸感,奇蹟般地,有些撫平了她心裡的七上八下。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她沒有敲門。或許是因為她對這個房間太熟悉了,熟悉到已經把她漢成了自己的一份子;又或許是,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她終於推開了門。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翹起了嘴角,揚起了笑,所有的焦躁不安,似乎隨著這扇門的推開,而消散在了空氣中。

    因為,終於可以看到他了。

    她似乎可以料想到,那個冷邪的男子,此刻必定安分地躺在黑色的被窩中。黑髮如潑墨,纏繞著那張瑩白色的臉,如妖似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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