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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22:20 作者: 抽風的漠兮
    路翰飛眼底血染了一樣的紅,額角的青筋bào起,雖然他左手受了傷,可單單一個右手就足以把魏宏信打得說不出話來,一拳下去咔噠一聲魏宏信下巴脫了臼,但依舊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瞥看著路翰飛。

    路雅南怕他控制不住真打出人命來,急忙伸手去拽他,路翰飛的胳膊繃著像鋼一樣堅硬,她兩手齊用都沒能把他高舉的拳頭掰下來。「路翰飛,你給我撒手!」她沖他喊,路翰飛微微側目看她,路雅南竟然在他血紅一片的殺氣里,看到柔軟的濕潤,隱在最深處。

    他哭了?

    路雅南手上的力一松,他又是一拳頭打下去,「這個世界上,誰都不許污衊她!」

    最後是幾個保安齊手才把路翰飛拽開的,魏宏信被打得鼻青臉腫,肋骨也斷了兩根。路翰飛掙開張建的手,一把薅住魏宏信的衣領,對著他說,「你給我滾!你有本事就去告我!不過我告訴你,你賣孩子的證據我都錄了音,還有你打傷張建的傷害鑑定報告都在我手裡,你有種就去,看看咱們倆誰更慘!」

    向來悲天憫人的路翰飛第一次一揮手,叫人把滿身是傷的魏宏信狠狠丟出了安仁的大門,他怒吼道,「你叫寧薔等著,我路翰飛什麼都好說,唯獨底線不許碰!」

    *****

    雖然打走了魏宏信,可醫院裡還是炸開了鍋,jiāo頭接耳討論的都是路雅南。二嫂唐亦柔說是不會相信魏宏信這種人渣的話,可她眼神里的疑心依舊遮掩不住。甚至連二哥路燕飛都有些尷尬地說,「那、那種人真敢說……」

    他們是覺得噁心吧。

    路雅南一點也不奇怪大家的反應。她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秘密真的會被人這樣撕扯開bào露在陽光下,她內心深處藏得最深的那個yīn暗角落,第一次照進了這樣炙熱的光,竟沒有預想中的那麼難過和羞恥。

    她只是覺得尷尬而已,尤其是面對路翰飛時比面對任何人都要尷尬。

    其實這對路翰飛而言並不是秘密,她在他面前談及二哥甚至是自己對二哥的感qíng都是那麼自然,那麼如今的尷尬從何來而呢?

    她想了想,大概是替他擔心吧。被人這樣公開說他的妻子不愛他,他的顏面何存?路翰飛不應該遭遇這樣的事,他可是個濫好人呢,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喜歡他,他又怎麼會得罪人呢?都是因為自己吧,如果不是她的話,他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了。

    如果他們不曾結婚,那麼一切就只是她這個噁心的女人在窺伺別人的丈夫,和路翰飛無關。如果可以和他無關該多好啊,她就不會有任何的尷尬和難過了。

    如果一切都和他無關,那麼她不會有期盼,也不會有失落。

    *****

    中午吃飯時間,這個話題如同溫chuáng中的細菌一樣繁殖蔓延。路雅南打了飯,拿著筷子卻毫無胃口,路翰飛拽過她的餐盤,用筷子細細挑出她餐盤裡炒三丁里的毛豆。

    食堂里醫生和護士們的目光沒有那麼明目張胆,都在偷偷往這邊瞥,私下竊竊耳語。

    「看起來兩人感qíng很好啊。」

    「對啊,我聽腫瘤外科的都說兩人沒有問題啊。」

    「但純粹空xué來風也不太可能吧……」

    「也許三路大夫脾氣好,不在乎他老婆給他帶綠帽子?」

    「怎麼可能!他好歹是男人啊!」

    ……

    同在吃飯的二二憋不住了,拍案而起漲紅著臉大吼一聲,「現在人怎麼那麼無聊!除了八卦沒事可以做了嗎!別人的生活和你們有一毛錢關係嘛!」

    她吼完把筷子一擱,氣鼓鼓地就跑了出去,芳姐也放下筷子跟著二二一起走了。

    食堂里寂靜一片,只能聽到路翰飛不急不慢挑豆子的聲音,挑完了路雅南不喜歡吃的毛豆,路翰飛把餐盤又推了過去,「吃點吧。」

    「對不起。」路雅南小聲地說,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給你惹麻煩了。」

    路翰飛揚起嘴角笑了笑,抬手拍了她的腦袋一下,「你沒事就好。」

    她低著頭輕搖著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本以為自己足夠堅qiáng,可被他那麼溫柔地一摸頭,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向外涌。

    「你不用qiáng忍著沒事。」路翰飛低聲說,「我知道你難過。」二哥用那樣的眼神看她,她怎麼會不難過呢,被人那樣羞rǔ,她再xing格再冷漠也是個女孩子啊。

    她微微有些哽咽,「三哥,其實我不難過的,因為……不管怎樣,我也算傳達了我心意了,再沒什麼遺憾了,我、我也知道二哥的答案了……」

    再也沒有遺憾了不是嗎?這一生總算有機會告訴他自己喜歡他,可還是會難過,會傷心,告別一段不會有結果的單戀,即使是女王也會落淚。

    「三哥……」她喚了路翰飛一聲,「要哭了,不能抬頭怎麼辦?」

    他看著那傻丫頭低垂的小臉輕笑了起來,大掌滑下勾住她的下巴往上那麼一抬,在她的哭臉就要bào露的一瞬間,他微微向前一探,一下吻住了她。

    他吮著她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說,「這樣別人就看不到啦……」

    路雅南一愣,隨即聽話地閉上了眼,任由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著自己,她乖乖地仰著臉那樣小小的一顆淚滑過臉頰沒入耳後的髮絲里,最後消失不見。

    三哥,你真的好萬能呢。

    路翰飛的手從下巴探到頸後,勾住她纖細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引人圍觀的吻,他的舌大肆探進,勾住她和自己一起糾纏,她嘴裡有些淡淡的苦澀,他一點點品著那苦味,與她同享。

    小雅南,你的心意傳達了,那我的呢?如果有一天我向你傳達出了我的心意,你會不會像二哥一樣……

    ******

    有了醫院食堂里的激qíng一吻,關於路雅南的議論明顯少了許多,畢竟沒人相信真要是那樣路翰飛還能對她那麼好?

    諷刺的是,這個所謂的謠言並非謠言,而路翰飛也確確實實對她就是那麼好。

    晚飯時全家罵了魏宏信不是東西,二哥二嫂起先略有尷尬不說話,後來打大哥路承飛說,「咱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別人的最終目的都是希望咱們家不好,不論怎樣都不能叫別人看笑話。」

    二嫂唐亦柔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對,是我多想了,那種人的話怎麼能信!」

    路燕飛也附和道,「其實這事說白了還是寧薔的報復啊,咱們又壞了她的事,也不知道事qíng傳到戴副廳長那裡是怎樣了。」

    長輩路振聲gān咳一聲,安慰他們,「也別太擔心了,我已經約了huáng廳長,請他來安仁視察工作。即便沒有所謂的照顧和優先,只要足夠的公正,咱們就不輸給任何人。」

    「huáng觀博?」老太太笑了一下,對兒子這一次的表現還算滿意,「那倒是個正直的人。你看看你,當初想要搭上戴明輝多照顧安仁,於是讓戴明亮那個半桶水進了咱們醫院,惹出了什麼多事。要我老太婆說啊,人生在世還要不要想著走捷徑,一步步腳踏實地才不會走彎路。該吃多少苦,該走多少路,老天爺都看著呢,誰呀也別想偷懶。」

    *****

    寧薔的孩子住進了市立醫院,沒多久還是轉來了安仁。那個要從魏宏信手裡買走晟晟的人,正是家裡請了三個保姆孩子才一歲的寧薔。

    寧薔本想只用兩萬元打發了魏宏信說要把孩子給自己的堂哥堂嫂,可魏宏信這個人jian詐狡猾,私下去打聽了孩子的qíng況,發現了她的目的。不過他也足夠的無恥,願意賣自己的孩子換錢。只是他說如果陳萍萍知道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寧薔就和魏宏信聯手欺瞞了陳萍萍。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抱走孩子的人竟然是路雅南。聽到消息時寧薔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不過她也確實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兒子危在旦夕,作為母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拼死一搏。

    至今她也不後悔自己那麼做。

    路翰飛來到病房找她時,寧薔素著臉,滿面的憔悴,想來她平日的濃妝是為了掩蓋這樣的滄桑。

    看到他來了,寧薔起身,迎到了病房門口,「你都知道了?」

    路翰飛點頭,探了身子看了孩子一眼,「寧薔。」他說,「我現在真的看不起你了。」

    寧薔把耳邊的碎發掠起,坦然地一笑,「就因為我要用別人的孩子救我兒子?哼,我從不覺得我做錯了。你之所以可以說這樣的大話,不過是因為你還沒有孩子,等有一天你自己做了父親,你就會知道為了孩子,什麼都可以做。」

    路翰飛抬手輕掩上病房的門,怕吵到熟睡的孩子。「其實我剛知道事qíng的時候是很生氣,打魏宏信的時候我也很生氣,可是今天我其實沒那麼生氣了。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會把事qíng公開,因為我不想戴家因為你一個人的糊塗受到牽連,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和你一夥的。但我沒有你那麼卑劣,所以我不會去隨意污衊人。」

    寧薔默不作聲,路翰飛繼續說,「也許你是一個孝順的女兒,愛子如命的母親,但是你沒有權利讓別人為你做出犧牲。你孩子的事我已經知道的,我知道你也許不會死心,但是我告訴你,我會一直盯著你,請你耐心地和孩子一起等合適的腎源,如果你再敢做出違法的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魏宏信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他被抓去警局一審,他一定什麼都會招的,你不要妄想找到任何的漏dòng。」他的語氣雖不高,但是每一個字都慷鏘有力,「因為我這個人最看不得的,就是褻瀆生命,這是我的底線。」

    寧薔沉默了好一會,自嘲地一笑,「你的底線還有路雅南吧。」那天魏宏信被打傷後來找自己,把他的話也轉述給了她。

    「你知道就好。」路翰飛點頭,「你怎麼樣我都可以不管,你要用你所謂的『權利』來打壓安仁也好,不評職稱也好,都隨你。但是你只要觸碰到我的底線,我就不會放過你。」

    寧薔一怔,繼而眨了幾下眼,別過臉去,「不要在我面前秀這種噁心的恩愛,我看著想吐……」曾經她也嚮往過這樣的甜蜜,當面對無可奈何的婚姻以及先天疾病的孩子,她幾乎要崩潰,那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對路翰飛說出那樣毫無尊嚴的話,大概她是真的絕望了,她也想渴求一份幸福。

    她其實很清楚地知道不會有結果,可是渴求的那一瞬間,也比絕望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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