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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22:20 作者: 抽風的漠兮
「廢什麼話!」路雅南憋到這會兒,終於是爆發了。她一爆發,路翰飛反倒樂了,典型的抖M體質,nüènüè才滿足。「這樣才對嘛,剛才你那樣說話,我連話都不會接了!」
趁著路雅南沒有再次爆發,他忙不迭地開口,「其實這事要我說,它壓根就不是你管的事,可是你卻去管了,說白了,這是你被我qiáng大的感染力給影響了,也開始多管閒事了。寧薇上面有人,小曼媽媽又是老實人,一般這樣的事,最好解決了,擱咱們醫院的醫患糾紛里都不能算個事。」
「其實,大部分的糾紛並不是因為真的出了多大事,而是看病人能鬧多大。這就和拆遷一樣,能鬧騰的釘子戶反而可以拿更多的錢。可我覺得這是一個極扭曲的社會現象,如果這樣的qíng況愈演愈烈,那麼社會的風向就變成了誰老實誰吃虧,誰不講道理誰發財。長此以往,社會的價值觀就徹底歪曲了,老實遵紀守法成了錯誤,而無賴不講道理卻成了主流。」
「所以這件事讓你耿耿於懷,只能說明,小雅南你開始產生正義感了啊!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品質啊!」他越說越激動,語調都提高了幾分,「三哥深感欣慰啊!想你以前,那就叫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今竟然對除了二哥以外的事也感興趣了,你的覺悟xing提高了很多嘛!」
「那你的意思是,多管閒事就是有覺悟,不管就是人品低劣?」路雅南撇撇嘴回道,「你倒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路翰飛嘿嘿一笑,承認自己確實在貼金,而且貼得很賣力呢!「其實你糾結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安仁不是別的醫院,而是咱們路家的百年基業,揭發真相對你來說並不那麼容易,這種麻煩倒不是因為寧薇上面有人,是因為你在意安仁,在意別人怎麼評價安仁。」
他話鋒一轉,眸色漸深,平日裡總是嬉笑沒個正型的面孔變得深沉而嚴肅起來,路雅南看著後視鏡里他如刀刻般眉眼,不知道他做手術時是不是也是這樣。
這樣沉穩而堅毅的眼神,還……蠻帥的。
「小雅南,你有沒有想過,當一個暫時無法調和的矛盾出現時,而我們又無力解決,是否就不聞不問,任由它發展了?在我看來,即便不可解決,我也會打破矛盾的一方,因為這種所謂的對峙不可能保持長久,與其讓它在未來爆發,倒不如先解決一方,哪怕讓另一方獲得暫時的勝利也無妨。因為錯誤的東西,一定會被淘汰、被捨棄,時間會慢慢沉澱出永恆的、正確的東西。」
她低頭絞著手指,悶悶地說了一句,「可是我畢竟……不是路家的孩子。」
路翰飛知道,這一點才是路雅南形成這樣xing格的關鍵,她在外要qiáng好勝,生怕別人看不起她,可對待家裡人時,她卻沒有了這樣的氣勢,總是仰望,總是感恩,總是不敢對他們過多地傾訴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最簡單的一個例子,連何曉風都不知道,路雅南真正喜歡的人,是二哥路燕飛。
她不敢和家人提出太多的要求,也不敢做出太過忤逆的事,就好比想留下晟晟,又好比上一次寧薇的事,路振聲那麼一呵斥她,她就立刻委屈地跑了回來,不敢真的和父親起爭執。
說到底,路雅南還是害怕被拋棄,害怕做得不夠好,她有太多的忌憚,漸漸讓她把自己包裹了起來,她只能對什麼都不關心,這樣才能保證自己不犯錯。
路翰飛很慶幸,他可以接觸到層層封閉中最真實的路雅南,可他又不免有幾分悲哀,是否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把他當做親人,也把他只當做親人。
「那咱們來打個賭吧。」路翰飛輕咳了一聲說,「你看,我接收了張建後,大家都說我自找麻煩,現在呢,你也是在多管閒事,咱倆湊到一起了。明天我給張建做手術,要是手術成功了,那就說明我的選擇是對的,而你呢就去管小曼的事,你覺得怎麼樣?」
路雅南沉默了一會,倒也想不到其他可以讓自己做決定的方法了,於是點了點頭。
☆、PART35
張建手術前約莫一小時的時候,劉慧就趕來了醫院,這次不是一個人,還帶著一個絡腮鬍子的男人,大抵就是她的那位「姘夫」了。
其實有張建的父親簽字,劉慧來與不來並不重要,芳姐打電話通知也不過是例行公事,倒也沒想到劉慧這次會如此積極。
芳姐覺得有些蹊蹺,術前清潔消毒時,她一邊替路翰飛刷手臂一邊擔憂地說,「三鹿啊,我總覺得這個劉慧來者不善,不知道要做什麼呢。」
「別管了她了。」路翰飛知道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但他可不能在這種時候分神給其他事。他抬手沖洗手臂,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咱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有些人啊,你永遠也猜不到她能gān出什麼事來。」
芳姐嘆了口氣,想想他說的也沒錯。拿過無菌毛巾給他擦gān手臂,然後做消毒,路翰飛抬著手讓芳姐替他穿上無菌手術衣,最後套上了無菌手套。他穿著純色的手術衣,寡淡的款式反而襯托出他挺拔的身形,雖然戴著手術帽和口罩,但透過俊逸的眉眼依舊可以看出他的英氣勃發。
芳姐不由地嘖嘖嘴,「我兒子要是長大以後能像你這樣,就太帥了!」
他的手舉在胸前,語調嚴肅,絲毫不見往日痞痞的模樣,「開路吧!」
芳姐用腳踩踏開手術室的門,路翰飛邁步走了進去。
無影的手術燈一開,白亮的qiáng光照得一切都披上了聖潔的光輝,只有光明,沒有黑暗。在這一刻,路翰飛相信,自己一定是病人眼裡的神,可無論他多麼想,也無法做到,他只能用自己最大的能力來去嘗試著做神一樣的人。
神,執掌生死。
而他,延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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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慧果真是有備而來的,她事先已經拿著病歷複印件四下打聽過了,張建這個手術基本沒什麼成功率,她趕來醫院為的就是等手術失敗。只要張建手術一失敗,她就要和路翰飛兩筆帳一起算,把路虎車主huáng孟輝的帳也要加在他頭上。這一次她可不再是單槍匹馬了,連醫鬧都雇好了,都在醫院門口等著呢。
路雅南從今早就心神不定,總想著路翰飛的手術,也不知道qíng況如何了。小劉見她魂不守舍揶揄道,「哎哎,這蜜月過了,新婚也算過了,你怎麼還發花痴啊!」
「我是擔心手術,他這個人每天都和打了jī血一樣,做事不顧後果,總是惹麻煩。」路雅南嚴肅地回道,「我才沒有你說的這些齷齪想法呢!」
小劉撇撇嘴,對她的嘴硬表示不屑,「看你平時對三鹿大夫不怎麼樣,其實還是很關心他的嘛!想想上次也是,一聽說有人鬧事,跑得比誰都快。」
路雅南微紅了一下臉,低頭喝茶,故作淡定地回道,「哎,我要是對他不好,我gān嘛嫁給他啊。你這話說的可真沒邏輯!」
「是麼?」小劉睜大了眼,看起來有幾分吃驚,「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三路大夫對你太好了才嫁給他的,不是有句話叫嫁給一個愛你的人比嫁給一個你愛的人好麼?」
路雅南一怔,竟沒接上話來,因為小劉一語中的。或許她的潛意識裡真的是這麼想的,因為沒人能替代二哥,而自己又習慣了路翰飛的存在,可以坦然享受這樣的一切,所以路翰飛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她倏然意識到,自己是何等的自私與霸道。
也許她對路翰飛的關心,是她唯一可以用來說服自己不愧疚的理由。只是這點關心,真心少得可憐。
「你要是真擔心,就去看看唄。」小劉看了眼掛鍾,「再過一會就午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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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一到,路雅南沒有先去四樓,而是去食堂打包了一份飯,拎去了腫瘤外科。中午十二點,手術已經進行了四個小時還未結束。張建的父親一直坐在手術室外,半步未離。劉慧和絡腮鬍子雖然也在等,但明顯不耐煩了,絡腮鬍子索xing橫睡在長椅上,翹著腿玩手機。
劉慧買了盒飯來吃,油膩的氣味和消毒水味融在一起瀰漫在走廊上,異樣的扭曲。她一邊吧唧著嘴,一邊衝著對面張建的父親說,「哎,爸!」
「別叫我爸,我沒你這樣的媳婦。」老人冷冷地回了她一句,似乎對這個媳婦從來就不滿意。按張建的說法,他當初也是因為妻子劉慧和父親關係不睦才會趕老人出家門的。
一旁的絡腮鬍子幸災樂禍地沖劉慧一笑,「你想認爹,人家還不認你呢!」
劉慧白了他一眼,繼續和老人搭訕,不過這次她沒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了,索xing開門見山。「老頭,你知道張建這手術成功率是多少啊?我看你是被人忽悠了吧!我打聽過了,他這個手術根本做不了,這個路大夫是拿你兒子練手呢!你也不想想,他們會那麼好心出醫藥費啊,你別傻了吧!人家那是為了套你的錢啊。你算算,這藥啊、設備啊、人啊,不都是他們醫院的嗎?要什麼成本啊,那價格都是虛高的,騙咱們老百姓的。所以,一來二去,人家根本沒出錢,本錢都是你給的,你還提供兒子給人家實驗,嘖嘖……」
老人斜了她一眼,大概是太過了解劉慧的品xing,對她的話根本聽都不想聽。「那你就是好人,你來就是有好心的?」
「那可不是!」劉慧見老人理睬自己了,趕忙擱下筷子湊過去,「我可是帶了人來的,準備和他們拼命的!」
老人疑惑地問,「你要拼什麼命?」
「萬一他們把張建開死了,我不得叫他們一命償一命啊!老頭,你不會覺得人家是義務給你做手術,你就不鬧了吧!那怎麼行呢,一條人命啊,他們醫院這麼大,在國外都有分院呢!有的是錢!怎麼著也要叫他們賠個百八十萬才行!」劉慧指了絡腮鬍子繼續說,「你看,他可是專門帶了弟兄來的。你要是和我們一起,我們負責鬧,你負責哭,一定能要到更多錢!」
「你、你、你……」老人被氣得臉色發白,話都說不連貫了,「你就盼著我兒子死對不對?他不肯和你離婚,你就沒辦法和這個野男人結婚對不對?你盼著他死就算了,你還想他死了你能撈點錢!你是不是人啊!」
「哎,你兒子死不死這又不是我說了算的。」劉慧輕嗤了一聲,「反正我可是專門打聽了,這個手術----沒戲!反正他活著也沒什麼用,賺不到錢,沒準死了賺得更多……」她深信張建的手術凶多吉少,加上自己還是第一繼承人,只要張建死在手術台上,那一切都是她說了算的!她也不用偽裝,大可以如此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