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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21:45 作者: 抽風的漠兮
「謝謝。」我一手拿煙火一手抹掉眼淚,想起十九歲那年我離開家的時候,我對他們說,「我會找到一個帶我走的人,他會帶我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而今天,我找到了。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洗拖把的時候,huáng書làng打來電話說爺爺暫時脫離的危險,住在醫院裡,我心才放下來,huáng書làng繼續說,是以前的心臟病復發,現在已經平穩了。
我的心中的愧疚也稍微平靜了,步履輕快的走到呂望狩的辦公室拖地,他看了我一眼說,「你好像心qíng不錯。」
「呵……」我咧嘴笑,「爺爺沒事了,不管如何,如果爺爺出了事我卻不在身邊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那就好。」他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慢慢地說,「如果沒能看見最後一面,那就太……」
「恩?」我抬頭問,「太什麼?」
「沒什麼。」他說,「下午記得去gān活,你連著兩天沒去了,屋子裡全是灰。」
「……等等,你的意思是,從今以後我都要去你那裡打掃衛生?」我抗議道,沒錢拿了,我何必這麼積極呢?「林阿姨難道不去打掃?再說了你自己不能打掃?」
他眯fèng著眼睛看著我,「啊……不知道為什麼,看你gān活特別有趣。」
「……」我湊近呂望狩上下打量,看得某人全身起毛,「你gān嗎?」
「嘖嘖……」我咂嘴,「你怎麼會叫女王受呢,你應該叫帝王攻才是啊。」
「難道你還相信以名取人?」某人反問道。
「我錯了。」我點頭,我錯了太多了,第一錯就錯在我這對小jī眼竟然看上了腹黑女王。
「不過……」呂望狩見我頹喪的樣子,似乎是要給我點信心,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比畫了一下,「最近那個小芽長高了點哦。」
我立刻靠過來,「啥時候開花?」
「這是無花果。」
「……」
到呂望狩家裡我卻撞了大運,呂望狩的父母也在家,自然不會讓我gān活,不知道為什麼,知道這一家全是腹黑了以後我反倒覺得自在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和呂望狩相處久了,難怪小月說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小狩,我聽說小jī在公司做清潔工?」呂伯母笑盈盈地給我叉了一塊蘋果遞過來說。
我接過蘋果點頭,「恩,我大學是學這個專業的。」
「哦?」呂伯父說,「我還以為你是學古文專業的呢。」
我尷尬地一笑,呂望狩說,「世界上總得需要有人做清理工作吧。」
「我也覺得小jī做清潔工不好。」小月一邊吃一邊說,「別說她好歹也是名校畢業的大學生,就是做哥的女朋友,在公司里做清潔工多不好啊。」
「那做什麼呢?」呂伯父問,「小jī,你喜歡做什麼?」
「我……」我囧了,突然不知道自己喜歡做什麼,那麼久我似乎都在想要如何去做我不喜歡的事,而忘記我究竟是喜歡做什麼?就像是一個越獄的人,只想著越獄,等到出來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離開了監獄要去哪裡。我舔了下嘴唇,「我……不知道。」我現在做的事似乎只是為了謀生,而在繁忙的謀生過程中我卻不知道生是為了什麼。
回去的路上,呂望狩開著車突然說,「我喜歡做廣告,尤其是喜歡自己設計出來的廣告在電視上播出的時候,被很多的人記得,那種感覺好像是把自己的想法與別人分享的感覺,感覺很奇妙……」
我愣了一下,開了口,「我喜歡在網上寫小說,雖然故事都是虛假的,但是我喜歡那種把一個個字組成話,組成文,讓大家去看,得到欣賞的時候,就好像是把自己心裡的故事講給很多人聽……」
他側臉看了我一眼,「那就寫吧,陸小jī。」
感動啊,我立刻感動了,多麼溫柔的人啊,小jī我終於找到了!
可是他繼續說,「雖然沒什麼前途,不過好在你不是靠這個混飯吃。」
「……」如果上帝要給我什麼超能力,我一定問他要讓人閉嘴的能力。可是事實上我沒有超能力,但是我卻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能力。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huáng波波突然來找了我,「陸小jī,我哥和我說了。」
「說了啥?」我問道,huáng波波竟然和huáng鼠láng還有聯繫?
「我哥說你成了陸家找繼承人的籌碼了。」她說,我全身一顫,看來我媽直接和huáng鼠láng說了,又或者說huáng鼠láng自己也明白。我突然覺得那個在我離開家也追著我滿口古文的酸秀才讓我覺得陌生,或許只是真相揭開時讓我錯亂了,我從來對他們就不曾了解過。
我低頭笑,「恩,你想說什麼呢?」
huáng波波嘆了口氣,「我不喜歡你,陸小jī,不,應該說是我挺討厭你的,但是……我更討厭你的父母。」她說完轉身走開,我笑了,對她說,「謝謝你來安慰我。」
走在前面的huáng波波腳一崴,扭頭翻我一眼,「切,我才懶得管你呢,不過你好歹也是我們S大出來的,活的太落魄丟我的人,所以你還是活得稍微體面點吧。」
突然之間,我覺得自己不再孤單了,曾經躲在房子裡孤獨一個人的小jī也有了被人關心的時候,我鼻子酸酸的,七年了,自從曾經關心我的人被傷害了以後,自從曾經關心我的人對我說,他們不再認識我的時候,我就忘記了這種感覺,我開始害怕被人關心,因為我害怕他們被傷害。
而如今,包圍在我身邊的關心卻讓我不安,極度不安。
不知道從哪裡天,每天下班到呂望狩家蹭飯吃成了不成文的規矩,我坐在車上突然想到這一點,「我怎麼成了每天去你家吃飯了?」
「這不你所嚮往的嗎?」呂望狩道,「難道你喜歡自己在家吃?」
「不……」我才不要自己做呢,且不說做出來的能不能吃,就單是做完了要洗碗我就嫌煩。「不過……好像不對啊,jiāo往的話不應該兩人出去吃燭光晚餐的嗎?怎麼成了家庭聚餐了呢?」
「那可以啊。」呂望狩把車停了下來,「去吃燭光晚餐我也很願意。」
「真的?」說實話他一般答應一個事qíng太快就會讓我覺得很恐怖,但是我還是嘗試xing的打開了車門,腳沒邁出去一步,某人笑道,「既然是在jiāo往,那就AA制好了。」
我毫不猶豫地把jī爪子縮了回來,重重的關上門,「家庭聚餐多有氣氛啊,多和諧啊,多符合科學的發展觀啊……哈哈哈……」
「你早這麼想不就好了。」呂望狩淺笑,繼續開車。
人生何處不糾結啊,我把頭靠在窗戶的玻璃上,說真話每天和呂望狩的家人說話倒讓我覺得與長輩之間的溝通不是那麼困難了,見了長輩也不再緊張了,而且……莫名的讓我覺得一種我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家庭的溫暖在向我慢慢靠近,尤其是看見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鬥嘴,而我竟然也能身在其中,我喃喃地說,「你是不是想讓我找到家的感覺?」
他瞥了我一眼,「一個人的反應遲鈍到如此也確實不容易啊。」
我嘿嘿地傻笑了起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神聽見了我之前說不想去家庭聚餐的話,竟然真的給了我這樣的機會,不過有一點我明白,為什麼我以前那麼多願望都不能實現,偏偏要實現這一個呢?
難道實現願望就是在抽籤筒里抽籤,而我被抽中了,在此時。
huáng書làng的電話,內容十分簡短,爺爺心臟突然急速衰竭,現在控制住了,但是醫生說時日不多。
時日不多。
我掛了電話呆呆地愣很久,離家七年,我倔qiáng的沒回去過一天,而我父母也不求我回去,或者他們認為我根本就會自己回去的。
而爺爺我也七年沒見,就連那天醫院我也沒有見到。
雖然在各個方面爺爺和他們是堅持同一個立場,讓我做鳳凰。
但是,此時,他卻躺在醫院裡,慢慢的等著死亡的降臨,我實在沒有狠心責備已經這樣的老人,尤其他還是我的爺爺。
我說,「我要去T市。」
他問,「怎麼了?」
我說,「爺爺病重了。」
他一邊調轉車頭一邊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此時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胃絞得生疼,可是我們誰都沒開口,一直將車開到了T市的醫院門前。
我打開車門,呂望狩說,「我在車上等你好了。」
我突然想到了上一次的尷尬,自己也縮回了腳,我說,「等他們走了我再進去好了。」
「穩定了嗎?」他問,「要不你還是進去吧。」
我打了一通電話給huáng書làng,說是路上正塞車,他說現在都穩定了,讓我要是麻煩就明天再來好了。我掛了電話對呂望狩說,「我們一會再進去好了。」
呂望狩靠在座位上,開口說,「我有告訴過你那年除夕的事嗎?」然後他並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自己說了起來,「那年除夕我做了兩件錯事,而事實上如果我如果待在家裡,那麼兩個錯事都不會發生。一是害你燒焦了頭髮,而我卻沒有回去,二是等我回去的時候太奶奶突然心臟病發,我回去的時候只看見那閃著燈的救護車,而送到醫院,人就走了,我沒有看到最後一面,人的心,明明可以裝那麼多東西,可是卻如此脆弱……」
「也許真是裝了很多,所以才會疲憊吧。」我說。
「那我以後就裝少一點吧。」他笑道,「不過還好是小jī,不太大,要是鳳凰估計就塞不進去了。」
我的心立刻跳得很快,這就是……表白?
心裡裝了東西會不會忘記我不知道,但是腦子卻是最不負責的傢伙,一到關鍵時刻名字都能丟了,直接出現一片空白狀,而此症狀一般出現我的嘴去勾搭它的同類的時候。
他輕輕地吻著,然後說,「我會帶你走的。」
那一刻我哭了,對我來說,我不需要那些幸福的承諾,那些不現實的誓言,我只要一個人對我說,他可以帶我走,不要一輩子,只是現在,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