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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21:45 作者: 抽風的漠兮
這一點huáng鼠láng倒是符合清純書生的形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寧采臣這樣的人就偏偏不是我的那杯茶。見了我來,huáng鼠láng立刻說,「可餵吾者僅小jī一人。」
我眯fèng著眼睛掃了他一眼,「我一點也不想餵你。」說著爬回chuáng上吃飯,扭頭看了一眼呂望狩,正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立刻向天花板遊走,似乎是我不慎出現在他的視野里一樣。
「小月今天來嗎?」我喝了一口稀飯問道。
「不知道。」他回了一句,惜字如金。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忍不住問,一般來說除非討厭,躲一個人的理由就剩下做了虧心事這一條了,雖然前者的理由也有充足,但是我覺得像他這么女王的人討厭人應該不會躲而是直接挑明。
呂望狩猛地轉頭看過來,微笑了一下,「你以為我是你?」雖然話是一樣的毒,但是他的眼神明顯躲閃了一下,不像平時那麼犀利,似乎是在猶豫。
我懶得與他爭,也爭不過,便不再多說,專心嚼著乏味的饅頭。
雖然他話少了,我與huáng鼠láng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可是病房裡的日子畢竟是空虛加無聊的,閒到極點就有點讓人崩潰,好在醫生安慰我過幾天就能出院了,我才看見一絲希望的曙光。
某日huáng鼠láng被護士架走拍X光,看看他的腿好了沒,病房裡又剩下我們倆個人,後來我回憶了一下,似乎每次huáng鼠láng不在呂望狩都會找我說話,比如現在,我在無聊的翻雜誌,他開了口,「你那次放煙火是在除夕嗎?」
「恩……」我奇怪地扭頭看他,「你怎麼知道?」
「每年不都是除夕煙火麼。」他淡淡地說。
「呂經理你這個人還真是深藏不露啊。」我感嘆了一句,他問道,「什麼意思?」
我把雜誌擱了下來,掃了他一眼,「我原來以為你這個人蠻有內涵的,現在才發現這麼無聊。」我掰著手指說,「從住院開始,你先是沉默了三天琢磨職員家在哪裡?如今又開始想除夕煙火的問題。你撞壞腦子了?」
呂望狩一笑,「有時候聰明人也想嘗試一下白痴的思維。」
「……」很好,我確定他腦子沒壞,丫幾天都在琢磨我家,琢磨我除夕放煙火,原來都是白痴的思維。
我決定換了一個話題打破自己的尷尬,「你真的覺得每個女的都像你妹妹一樣?」
他遲疑了一下,「因為個個都那麼可愛。」
得,我就是被鄙視的人群,「全部是?沒有例外?」
他直視了我一會,「你以為你是可愛的那一種?」
「……」行!你狠,我就是那赤luǒluǒ的例外!我開始後悔自己gān嗎要招惹他,或者說是gān嗎要問他不說話是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就讓他沉默不就好了。「呂經理,你還是別和我說話好了。」
「那可不行。」呂望狩故作吃驚,「不說話那叫心虛,我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gān嗎不說話,這可是你說的,陸小姐。」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不一會,huáng鼠láng回來了,我們的對話也結束了,說是腿沒什麼事,過幾天就好了,看來我們三是一起進來又要一起出去了,我原本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我卻提前出了院,帶著我頭頂的層層紗布。
那天小月來醫院看呂望狩的時候我正好溜出門去買雜誌,回來的時候站在門口就聽見小月的聲音,「哥,你說她就是那個小女孩?」
我伸出的手僵在那裡,離門把很近,卻碰不上去。
然後我就站在那裡做了小說里最惡俗的qíng節,偷聽,其實我沒有偷聽,我是正大光明的聽,只是我沒有勇氣去扭開門。
因為我聽見呂望狩說,「沒錯,那時候我從太奶奶家跑出來玩的時候就是找她幫我放煙火的。」
「你那麼早就認識小jī了?」小月道。
「我最近才知道的。」呂望狩的聲音很平靜,很多次我幻想著在遇見那個男孩,雖然只是幻想但是我覺得也許我會很激動,而絕對不是像他這樣的平靜,他的聲音波瀾不驚。
「你告訴她了嗎?」
「這有什麼好說的。」呂望狩的聲音里透出他一慣的淡漠,「不過是小時候遇見一次罷了。」
「這是緣分啊。」小月說,「青梅竹馬多好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跑向了廁所,給自己洗了一下臉,冰涼的水濺在紗布上慢慢滲了進去,我走出了廁所看見了被護士扶著正好走過來的huáng鼠láng,他向我招著手,「小jī!」
我走了過去,對著他身邊的護士說,「我要出院。」
出院的決定很突然卻不突兀,因為我有自己的理由。
從醫院出來的以後我回了家,看著寂寥的屋子,我突然就哭了,覺得自己像一個小丑,一個技藝不jīng的小丑,一次次努力試圖讓人們發笑,一次次的試探中,還以為自己能真的讓人發笑,其實愚蠢到了家。
面對我的只有冷笑。
就像呂望狩最後說的話,「青梅竹馬?可惜她從來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一瞬間,我突然起了很多年前的日子,我第一次產生了想要做鳳凰的想法,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直到洗了冷水臉我才平靜下來。
我是陸小jī,以前,現在,將來,一直都是。
第二天,我準時去上班,額頭上只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被劉海遮住了,小時候燙破的疤早就好了,這道新傷疤也很快會好的。
進了公司就看見huáng波波,「陸小jī,聽說你住院了,那你最近和我哥也沒見到吧。」
「他也在醫院。」我回道。
「什麼!」huáng波波立刻叫了起來,「他怎麼會去醫院呢!」
「他和我住一病房,他把腳摔傷了。」我告訴她,話未說完huáng波波就跑走了,衝出去十幾米才回頭喊了一句,「哪家醫院啊?」
我回答了她,見她匆匆跑進了電梯,也許這就是手足qíng,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哀涼,孑然一身。
小李見了我丟下手裡的活跑了過來,「小jī!你回來啦,聽說你和呂經理一起出車禍了?」
「你消息真靈通啊。」我感嘆道。
「誰不知道啊。」小李說,「呂經理的妹妹到處說呢。」
我算明白了,jī婆都是有組織的,互相傳遞消息,不知道我和呂望狩小時候就認識的事是不是又要成為下一個八卦呢?
「最近你們很閒啊……」我沒好氣地說一句,小李倒沒在意我說話的語調,自顧地說,「誰說的?忙死了,新一季的廣告設計正在研究呢,呂經理又住院了,我們忙得頭都大了。」
我含糊地回了幾句就開始拖地,公司里沒有呂望狩,我的活就明顯少了,畢竟少了他的挑剔活起碼減少了一半。
我突然想如果他回來了我要不要辭職,既然是做清潔工,在哪裡做不都是一樣?
小jī我可以沒有骨氣,但是不能沒有自尊。
雖然不是當著我的面,但是還是刺傷了我。qíng人節那天的事我覺得自己醒悟了,其實沒有,那時候的呂望狩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溫柔男的代表,而如今他就是呂望狩,他說,我從來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從小時候到現在。
所以我被丟在那裡,哭了那麼久他都沒有回來,理由是那麼簡單,但是又那麼充足。
足以讓我在那年新年頂著一頭燙焦的頭髮躲在家裡出不了門,又在現在像一個小丑還以為自己可以像一個笑料一樣在他心裡留一點位置。
我以為他的淡漠是對我的寬容,其實不是。
有時候淡漠就是淡漠,難怪那次他說我的猜測是自戀,其實是對的,我是一個失敗的女人,沒有自知之明,而現在,我應該有了。
中午吃完了飯回來的時候,小李他們拎回來了不少東西,我湊個頭看過去,頭皮猛地發麻了,竟然是筆墨紙硯。
「買這個做什麼?」我退了一步問小李。
「這次廣告設計上想弄點中國風,我們買點筆墨回來畫畫寫寫。」小李說著倒出墨汁,推了一下一邊的男職員,「你來寫個。」
「我哪會啊。」男職員笑道,舉過筆說,「誰來寫點啊?」
大夥都笑了起來,小李說,「這麼一個練家子都沒有?不都是設計學院出來的嗎?」
之前的男職員道,「設計學院又沒教書法,美院裡書法系的人本來就少,哪有學書法的學廣告設計呢!」
「靠!」小李啐了一句,「我也沒學過。」
我拿起桌上的筆,筆挺的竹杆透油黑的光,「筆不錯。」
「小jī你還懂這個?」小李吃驚地說。
「我……」我趕緊把筆丟了下來,但是小李卻又把筆塞到我手上,「來來,寫個看看。」
「我不會。」我鬆手就把筆一丟,蘸飽了墨的筆尖打在我身上,刷出長長的一道墨跡,一時間空氣凝固了,辦公室里一片死寂,一聲清脆的腳步聲走過來。
huáng波波的聲音傳了過來,「陸小jī你就寫一個唄,你爺爺不就是陸正檀嘛。」
她的話生生地扎進我耳朵里,也入了別人的耳朵。
「陸正檀!」小李叫了起來,「開、開玩笑吧!陸小jī是他孫女?」
我的嘴角尷尬地抽了一下,他們的吃驚並不奇怪,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我為什麼會出生在那樣的家裡。
「那你爸就古文大師陸永謙了?」又一個聲音叫了起來。
我平靜地點了下頭,那一刻我明白了呂望狩的平靜,因為我對於他來說,也許就像我的家庭對於我來說一樣,無足輕重,不願意向人提及。
沒錯,書法大師陸正檀是我的爺爺,古文大師陸永謙是我的父親,他們都是各自領域裡的名人,也是這個社會的名流,他們的一個字,一堂課會被報紙大肆宣揚。
如果再往前探究那麼就更加複雜了,不管是哪朝哪代,陸家在一方都是有名的書香世家,算不上是朝朝有官做但是也代代出文人。
小李他們所吃驚的便是這樣一個家庭中的獨生女卻是我這個做清潔工的猥瑣小jī。
是的,我從沒有在任何任何公眾場合出現過,甚至在報紙上那些刊登他們的照片上也沒有我的身影,因為我不是背負著家族光環而又能為這個家繼續增光添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