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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16:55 作者: 喬一
    上了車,我說:「你都不擁抱一下你親妹妹嗎?為了接你我可是六點就起床了。」

    他:「有什麼好抱的,除非你給我報銷機票。」

    我:「滾!」

    回到家他往椅子上一躺,扯著嗓子喊:「媽媽,我餓了。」

    我一巴掌拍他頭上:「要吃自己做。」

    媽媽在廚房裡說午飯馬上就好。我也扯著嗓子喊:「媽媽你偏心,你從小就慣他。」

    「有本事你別吃啊。」

    「呸!大年三十才回家的人沒資格說這話。」

    「一個月不給家裡打電話的人就有資格了?」年前我工作太忙,一直忘記給媽媽打電話,這傢伙消息真靈通。

    媽媽端著菜出來笑著說:「你別欺負妹妹。」

    我馬上告狀:「丫就是嘴賤!」

    他一咕嚕爬起來,嚴肅地說:「媽媽,你能容忍自己有一個不孝的女兒,就不能容忍自己有個嘴賤的兒子嗎?」

    媽媽命運好悲慘的樣子……

    012

    去老鳳祥買手鍊送給媽媽和我婆婆,挑的兩條都不便宜,付款的時候突然想到F的小侄女也快百天了,於是又買了一個長命鎖。

    頓感自己荷包空了不少。可憐兮兮地跟觀潮說:「哥,媽媽的手鍊我們一半一半好不好?」

    「你還沒睡醒嗎?」

    「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哥啊?」

    「不是,你是撿來的,怕你自卑才沒告訴你。」他一本正經的胡謅。

    「呸,你還是充話費送的呢!」

    「你是刮刮樂的末等獎。」

    「你是買牙刷的附贈品。」

    櫃員噗呲一笑,「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誰跟他感情好了?!」我倆異口同聲。

    013

    六年級時我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叫脊柱側彎,正常人的脊柱是一條直線,我的脊柱不幸變成了S形。是突發性的,至今沒查出病因,屬於天災人禍吧。

    雖然現在我可以笑著說出這些,但那時候真的特別特別絕望。因為生病,我的整個身體嚴重變形,心肺被擠壓,繼續惡化的話還有可能會癱瘓。

    而做手術需要很大一筆錢,家裡拿不出。

    我對那段時間最深刻的記憶是每天都會躲在被子裡哭,又不敢發出聲音,哭完了第二天起來繼續裝開朗,裝不在意,因為怕媽媽傷心——她已經夠自責了。

    我每晚都失眠,失眠的主題是如何自殺,有一天晚上,觀潮突然爬到我床上,很認真的跟我說:「你知不知道,跳樓除非正好腦袋衝下,腦漿蹦出來才會立刻死,好多人都是摔斷骨頭摔破內臟,在地上掙扎很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流光才能死掉的。」

    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一晚上溺水、割腕、上吊……。

    生體和心理都背負著極大的壓力,就這樣熬了兩年,媽媽東借西湊攢夠了錢,我終於上了手術台。

    我終於鬆了口氣,卻不知道這個手術的風險其實很大,醫生說不排除術中死亡的可能性,媽媽是哭著簽的術前協議。

    開刀後我在ICU呆了八個小時,觀潮說那是他這輩子最煎熬的八小時。他說那時他站在醫院的樓道里,很認真地想,要是我沒挺過去,他就把名字改成我的,替我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活。

    好在手術很成功,我至今能蹦能跳。

    有個細節我記得很清楚。為了引流手術殘留的血垢,醫生在我脊柱旁邊埋了一根30多厘米的引流管,手術十天之後要拔出來。

    我是很能忍痛的人,拔的時候一直咬著牙忍,很清晰地感覺身體裡那根管子擦著骨頭一寸一寸的移動,疼得渾身都在發抖。觀潮一直在旁邊握著我的手。大概有十分鐘,終於整根拔出來了,觀潮還握著我的手,我叫他鬆手,他沒反應,我抬頭,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居然哭了。

    他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地抽泣,手還握著我不肯放。

    後來我總拿這事兒損他,我說你太丟臉了,當著那麼多人呢,你一大男人居然哭了。

    我以為他會像平時一樣嘴賤反擊,誰知他說:「是啊,妹妹太要強,哥哥什麼都幫不了,只能幫她哭。」

    不管有多痛我都扛下來了,怎麼他一句話我就鼻酸得厲害呢?

    眼前人是心上人

    001

    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我是迄今為止最難熬的一個夏天。F在那個時候去了英國,我倆開始了長達四年的冷戰。冷戰的原因說來好笑——他跟我表白,而我拒絕了他。其實也算不上表白,F君悶騷又傲嬌,連表白都特別婉約。

    踹吃散夥飯,那天我心情很差,因為剛剛得知F要去英國,而我是從別人口中才得知的,他之前一點都沒跟我說。幾個男生說上了大學第一件事就是找女朋友,大一結束之前必須要有初戀,我們的逗比班長還很有工作效率的迅速成立了「初戀終結小分隊」,F也被列為隊員。

    結果F特別淡定地說:「我已經有初戀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我的,大家先是起鬨,然後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呆若木雞的我,頓時安靜了。

    我當時覺得特彆氣憤,你都要走了,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逗我好玩嗎?我冷著臉回答他:沒有,初戀是兩個人的事。

    這估計是我這輩子說過最恨的話。

    他與我對視了幾秒,然後低頭,不再說話。後來有人換了個話題,大家就都沒再提著一茬。結束之後鳥獸散,各自回家,不知怎麼就剩我們兩人,他陪我在路邊打車,我能感覺出來他在生氣,車來的時候,我故作輕鬆地跟他說:「到了那邊保持聯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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