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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13:22 作者: 秦三見
    但是這個晚上,葉勉抱著他,一起鑽進了暖和的被窩裡。

    床很柔軟。

    被子很柔軟。

    但最軟的,是兩人的心。

    葉勉進入的時候,輕咬著岑缺的耳朵問他:「想我嗎?」

    岑缺進閉著眼,抱著葉勉,輕聲「嗯」了一下。

    「還有呢?」葉勉不知足,慢慢開始動作,逼迫著岑缺說他想聽的話。

    岑缺微微張嘴,喘息變得粗重,他睜開眼,雙手捧著葉勉的臉,然後用力地咬住了對方的嘴唇。

    血腥味讓岑缺有點想哭,他那麼用力,葉勉卻一聲不吭任由他折騰。

    岑缺舔去葉勉嘴唇的血,紅著眼說:「我愛你。」

    世界之大,人之複雜。

    每一天,每一個人,都在想著不同的問題。

    對於過去的岑缺,他二十多年來的人生唯一敢想的就是活著,至於所謂的親情和愛情,已經在一道道傷疤之下成了不能提及之痛。

    在十年前他就已經知道不應該奢望了。

    但人生之路永遠有想不到的門隨時會打開,岑缺走進了這個新的世界,新的,卻也是本來就應該屬於他的。

    他開始除了活著之外有了更多更重要的事做,努力配得上自己的家人,配得上自己的愛人。

    雖然這條路似乎還要繼續走好遠,而且並不輕鬆,可對於岑缺來說,這絲毫不苦。

    他嘗過太多苦,甚至一度失去味覺,他麻木到喪失感受他人的能力,直到遇見葉勉和他的家人。

    岑缺睜眼的時候,自己還在葉勉懷裡,昨晚忘了拉起的窗簾現在不遺餘力地把陽光讓了進來。

    雪後的城市,隔著玻璃窗看出去,乾淨又漂亮。

    岑缺偷偷握住葉勉的手,笑了笑,又閉上眼,繼續裝睡。

    今天是周六,葉勉不用去公司,徐經理也特許他一天假期。

    所以今天,他可以一直睡覺,跟葉勉睡。

    前一晚運動量劇增的葉勉一直睡到中午才睜眼,他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識翻身。

    翻了個身,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就又翻了回來。

    岑缺也醒了,正笑著看他。

    兩人對視,岑缺問:「怎麼又轉回來了?」

    葉勉把人摟進懷裡,撒嬌似的在對方脖頸間蹭了蹭說:「不能背對著你。」

    要一直面對你,擁抱你,不能讓你孤零零地看著我的背影。

    岑缺跟他在被窩裡膩歪了一會兒,然後說:「葉勉,我想回家。」

    一直以來,相比於葉勉,岑缺更不敢去面對家人。

    或許因為跟葉勉接觸得早,對方見過他最落魄的模樣,兩人這麼一步步走過來,沒有那麼突然。

    可是對於家人,岑缺總是擔心。

    其實直到如今他也覺得自己配不上「傅修傑」那個名字,他只是一個硬著頭皮擠進城市的邊緣人。

    但是,去取培訓的這一個月里,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終於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是否是傅修傑,他自己其實是說了不算的,要生他的人說了才算。

    他很糟糕。

    沒文化,沒見識。

    沒能力,沒資本。

    他什麼都沒有,唯獨有的就是遲遲不肯拿出來的勇氣。

    他連那二十年都過來了,還不敢面對最真實的自己嗎?

    岑缺想了一個月,做了無數種假設,最壞也不過是被打回原形。

    葉勉說:「要我陪你嗎?」

    岑缺靠著他,沉默片刻,說:「我自己可以。」

    岑缺看著玻璃門映出的自己,看得久了,甚至不確定那究竟是不是他。

    來之前,葉勉說應該去買一身更像樣的新衣服,但被岑缺拒絕了,岑缺說:「我不想太刻意,他們看見的,應該是最真實的我。」

    葉勉心疼他,他卻笑著安慰葉勉:「難道我不穿新衣服,你就不愛我了嗎?」

    確實是這麼個道理,葉勉發現,雖然岑缺總說自己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但其實,比他通透得多。

    岑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提著的蛋糕,無奈地笑了笑。

    即便是他努力之後,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這個。

    他帶給愛人的是蛋糕,來見家人也帶的蛋糕。

    岑缺何嘗不想衣錦還鄉,可是他至今仍然一無所有。

    那種紮根在心裡的自卑根本無法消除,他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

    來見面,岑缺是通過傅唯一邀請的父母。

    而且並不是以認親的名義。

    傅唯一對爸媽說:「我那個叫岑缺的朋友前陣子去學做蛋糕了,才剛回來,說給你們做了一個,你們要不要跟他見一面?」

    岑缺的勇氣就只能支撐著他到這裡了。

    周末的咖啡店人不少,傅唯一提前約好了一個小包廂。

    岑缺來得早,直接去了二樓。

    他坐下來,盯著桌上的蛋糕,緊張得手都在發抖。

    葉勉發信息來問他怎麼樣,他甚至沒辦法打字回復對方。

    在過去那些年裡,岑缺幻想過無數次跟父母弟弟見面的場面,那些親人相見的感人畫面在他腦海里無數次重播,然而主角始終不是他。

    二十年過去,他從八歲的小孩子長成了一個沒出息的大人,膽小的他只能以虛假的身份站在父母面前,懦弱地試探他們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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