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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10:54 作者: 袖側
    柯三抽抽搭搭地:「我、我來看你……」

    馮七的眸中有了一絲暖意,輕嘆一聲,看向邵棠:「這位是……?」

    「阿邵……是我的、我的朋友……」柯三抹著眼淚,「我們是來……」

    「在下邵棠,字……子喬,」邵棠截住柯胖子的話頭,臨時給自己編了個字。看了看一院的陽光,想想屋子裡的陰冷,乾脆對著院中的石桌石凳做個「請」的手勢,「我們坐下說吧……」

    三人落座。

    「馮先生,」邵棠本想稱他「馮公子」,但想到他現在身陷教坊,這聲「公子」未免就有些刺耳。想起他在教坊擔任琴樂教習,便乾脆稱他一聲「先生」。「馮先生,我知道我來的有些冒昧,但我實在很想見一見先生。我和啟光(某胖子的字)是很好的朋友,從認識他以來,每每聽他提到你的琴,便讚嘆不已。不瞞先生,我自身不擅樂器,卻愛樂成痴。久聞先生之名,心癢難耐,趁著此次上京,便冒昧來訪。不知先生可否看在我一片誠心的份上,賜我一曲?」

    馮七有些意外的看向她。

    那個女扮男裝的「邵子喬」眼裡並無一絲作偽,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面無表情的看向柯三,責備道:「小明,你又淘氣了!」

    邵棠愕然,轉向柯三。

    柯黑胖把自己縮得像只大鵪鶉,努力減弱存在感。

    「抱歉……小明一定沒有告訴你,」馮七伸出一直攏在袖中的雙手,嘆道,「我的手……早已經廢了……」

    馮七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但人的手在不用力的時候會自然彎曲,而馮七的手卻呈現明顯不自然的彎曲。

    手腕處看得見很深的傷痕。

    「我拒不為蕭太尉奏琴,被挑斷了手筋。」平靜的,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所以,之前黑胖子一直欲言又止的,就是這件事嗎?邵棠眼刀飛向柯黑胖。

    黑胖子努力的一縮再縮,也不能把自己肥壯的身軀縮小多少,不安的扭動著身子,訕訕地說:「那個……我好像是……忘記……跟你說了……」

    邵棠狠狠的瞪了他幾眼,用殺人的目光傳達了「回頭再跟你算帳」的意思,突然很突兀的抓起馮七的手腕,低頭察看了起來。

    馮七一僵。

    他容色逼人,權貴中無論男人女人都有覬覦他的,對於身體的接觸一向很敏感。他淪落教坊多年,目光犀利,第一眼看到這個「邵子喬」便知「他」其實是「她」。若不是柯明突然出現,他還以為不過又是一個傾慕他容色的驕縱貴女而已。

    他垂下眼帘。

    邵子喬的目光澄澈乾淨,專注的審視他手腕上的舊傷。握住他手腕的那雙手,細白如瓷。

    手腕處清晰的傳來溫熱的感覺。

    讓他生不出厭惡。

    那廂邵棠正在和阿璞溝通:【阿璞。】

    阿璞:【好了,已經把他的身體數據全部掃描了。】邵棠:【好,發給球球,看她有沒有辦法。】阿璞:【數據發送完畢。】邵棠呼出一口氣,放開馮七的手。看著他道:「不瞞你說,其實我本來的打算是想聽聽你的琴,如果真的像胖……像啟光說的那樣好,我打算將你贖出教坊。」

    「很多人想贖我出去。」馮七淡然道。

    沒有激動和驚喜,也沒有不信和不屑,只是平靜的陳述事實。

    那種平靜,是許多次期望,失望,然後絕望之後的麻木。

    邵棠也很平靜:「我知道。但他們都做不到。我能。」

    馮七的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情緒的波動,重新將手袖回袖中:「但現實卻讓你失望了。」

    「這個嘛……」邵棠輕笑,順便給了黑胖子一記眼刀,扎得他一哆嗦,「確實是意料之外。不過,並不影響我最初的決定。」

    馮七垂下眼帘:「閣下與我素不相識,何故為我奔走?」

    邵棠笑得瘮人:「一開始我就告訴你了,我和這個死胖子是朋友。」

    死胖子抖得更厲害了。

    第20章

    「阿邵、阿邵!走慢些!走慢些~」

    黑胖子一頭的汗,提著衣擺一溜小跑追在後面。

    邵棠驟然止住腳步。黑胖子猝不及防,險些一頭撞上。

    「一路算計我到此,」邵棠冷笑,「三少爺可開心了?」

    一直覺得這胖子是個沒心沒肺的,現在看來是自己傻,人家的心眼子多得快趕上身上的肥肉了。

    柯黑胖兒就差把一顆胖大頭顱縮到腔子裡去了,囁嚅著:「我……我……不是……」

    邵棠見此,冷笑一聲,轉身便走。

    柯黑胖兒一見,也顧不得禮數不禮數了,一把扯住邵棠的衣袖,急道:「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邵棠冷冷的看著他。

    柯黑胖兒垂頭搭腦的,聲如蚊蚋:「你……你在懷安府做……做那麼扎眼的生意,大家、大家都說你背後定有什麼大人物撐腰。」

    邵棠挑眉:「所以……?」

    柯黑胖低聲道:「一開始我也沒多想,就是偶然提起七哥。可是你,你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我、我就不自覺的頻頻提及他……也、也沒想算計你什麼,就是……就是下意識就這麼做了……後來,」他咽下口吐沫,「後來,就是你說要上京城,我……我就沒敢提他的手,我怕……我怕你知道了,就不來了……要說算計,就只有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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