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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簡飛揚不知道是哪裡捅了馬蜂窩,趕緊安慰賀寧馨道:「對!對!你說得都對!咱不讓小七嫁人了,一輩子都不嫁。等她老了,就將她接過來給你做伴,好不好?」

    賀寧馨噗哧一笑。輕輕打了簡飛揚一下,「越來越胡說八道了。小七自有家人父母兄弟,哪裡需要我們給她養老?」

    以宋良玉如今的地位就算她一輩子不嫁人,她的娘家輝國公宋家都不會嫌棄她。

    「好了,是我胡說八道。我的小姑奶奶,天不早了,咱們安置吧。」簡飛揚一行說,一行捻熄了燈,下了床簾跟賀寧馨一起安置了。

    賀寧馨卻在黑暗裡睜著眼睛,有些睡不著。

    這幾日,她總想起以前她還是裴舒凡的時候發生的那些事情。

    她還記得,她剛嫁到寧遠侯府的時候,才十五歲,剛剛及笈。

    那時候,她懷著一腔抱負,要為大齊出一份力力挽狂瀾,維護正統,除掉禍國殃民的龐太后一伙人。

    誰知她嫁到寧遠侯府里還沒有站穩腳跟,就著了寧遠侯太夫人的道兒,差點再也生不出孩子。

    她不解過,也疑惑過。老寧遠侯楚伯贊千方百計向自己的爹爹求娶了自己過來,做他的兒媳婦,自己的婆母為何會恨自己到這種地步,居然要絕了自己的生機……

    而老寧遠侯知道之後,雖然對他的夫人,也是自己的婆母暴跳如雷,但是對她的處罰卻也只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只是後來就將主持寧遠侯府後院中饋的權力交到了自己手上,算是給自己的補償。

    自己才打點精神,一邊對付著寧遠侯府內宅的魑魅魍魎,一邊慢慢取得了老寧遠侯的信任開始幫他打理外院,然後逐步接過了老寧遠侯手裡一些暗中見不得人的產業。

    應該是從那時候開始,自己才發現,寧遠侯府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卻已經有了富可敵國的財富。

    這筆產業在自己手裡,當然要對廢太子的復位發揮最大的作用才好。

    事實上剛開始的時候,寧遠侯府的一切資源,確實都是用在幫助廢太子復位這件事上。

    只是越到後來快要事成的時候,自己逐漸發現,這麼多年,每隔一段日子,老寧遠侯就要自己送一大筆銀子去西南。以前是為了廢太子,她還沒有特別在意。後來發現廢太子都快回來了,那筆銀子還是照要不誤,且一年比一年多。

    自己曾經寫信問過那些銀子產業的去向,老寧遠侯只是避重就輕,從來就沒有回答過,反而經常寫信回來問她,若是廢太子復位之後,寧遠侯府,還有嫁給廢太子為妻的楚華丹,該如何自處。

    這也是正理。

    自己跟著哥哥們讀了那麼多年的經史子集,對這些事情當然不陌生。

    皇帝和臣子的關係,本來就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

    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共患難易,同富貴難」的問題。更別說萬乘之主的皇帝了。

    皇帝要防備臣子謀逆篡權。

    臣子也要防備皇帝鳥盡弓藏。

    自己當然是在信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自己的小姑子,廢太子當時的嫡妻楚華丹費盡心力的謀劃。

    直到有一天,自己偶爾在外院處理老寧遠侯的書信的時候,發現有一封信送錯了地方,落到自己手裡,自己才確信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想:老寧遠侯所圖的,絕對不只是一個從龍之功這樣簡單。他看似對自己信任,其實事事對自己都留了一手。裴舒凡只要將一些蛛絲馬跡串聯起來,就知道老寧遠侯在外面有他的另一幫人馬,另一批勢力。這些人留下來做什麼用,簡直用膝蓋想都能想得出來。

    雖然自己直到死,都不知道老寧遠侯將他另一半人馬到底藏到哪裡,可是卻並不妨礙自己,做出自己的選擇。

    道不同,不相為謀。

    老寧遠侯所圖之事,裴舒凡絕對不贊同。於公於私,她都無法站在老寧遠侯這一邊。

    再說,對老寧遠侯的行事為人過了這麼多年,她是再明白不過了。

    這個人若是成了大事,自己只可能死路一條。不過自己死不足惜,可是自己的孩子還有自己娘家,特別是自己多年來的信念,自己不惜自己的終身幸福,所寄託的信念,都會被他毀於一旦。

    所以她會站在誰那邊,其實都不用選擇。因為她沒得選。

    既然她發現了老寧遠侯的詭異之處,自然有自己的法子開始監視老寧遠侯在京城的動向。

    那時候,老寧遠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對自己依然是利用到底,又加上大事快成了,也鬆懈了一些,行事有些不避人,自然能讓自己探聽到他在宏宣二年除夕夜謀劃的大事。

    那時候,自己已經站到了宏宣帝這一邊所以自己送出去的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應。

    老寧遠侯估計做夢也沒有想到,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他以為自己能將天下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甚至鼓動老鎮國公金殿血諫,並且利用自己一介女子,為他殫精竭慮的謀劃。他是很聰明,可是聰明得過了頭,以為別人都可欺之以方,就沒想到君子,也有反戈一擊的時候……

    賀寧馨想著往事,看了看已經熟睡的簡飛揚,心裡突然一片柔軟將頭慢慢地挪過去,放到了簡飛揚的肩膀上。

    簡飛揚在睡夢中下意識伸出手,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護著她,已經成了他的本能。

    賀寧馨緩緩地笑了。這一次,她也不會輸。她會想出一個絕佳的法子,讓鎮國公府永遠在大齊屹立不倒。

    過了幾天,江南和東南官倉的糧食有一半運到京城,和羅家從倭國買來的糧食放在一起,就等著要派人押運到西南去賑災。

    從京城到西南,千里迢迢,除了有大軍押送,也要有民夫拉著板車運送。

    這徵集民夫運糧,也要一筆不少的銀子。

    寧遠侯府里,裴舒芬近日一直病懨懨地,起不來床。

    寧遠侯楚華謹已經快等不及了,天天煩躁不安,追問裴舒芬有什麼法子,能讓他去西南。

    裴舒芬見躲不過去了,便對楚華謹道:「侯爺如果答應帶舒芬一起去西南,舒芬就幫侯爺出這個主意。」

    楚華謹不耐煩地道:「難道我還能不帶你一起走?別忘了,我的東西還在你那裡,我能不帶你去嗎?」

    裴舒芬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她最近確實一直病著,倒不是裝的。自從她被琅繯洞天踢出來之後,就一直大病小病不斷,似乎要將她這輩子沒有得過的病,都一次得全了。她至今不明白琅繯洞天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你快說吧。如果沒什麼主意,也不要吊著我。我自去尋別人出主意也行。」楚華謹坐在裴舒芬的床前,低聲問道。

    裴舒芬猶豫了一陣子,道:「侯爺若是想正正經經去西南,就要捨得出點血。」

    楚華謹皺著眉頭看向裴舒芬:「你把話說清楚點兒。」

    裴舒芬定了定神,對楚華謹笑著道:「妾身知道,侯爺手裡有筆大財。如今舍一些出來,捐於聖上,便能心想事成了。」

    楚華謹像是有所了悟,偏著頭看著裴舒芬道:「你說,向朝廷捐銀子?」

    裴舒芬點點頭,低聲道:「侯爺此舉,要做得光明正大,人人皆知,才能讓聖上無法再找藉口堵住侯爺的去路。」說著,又在楚華謹耳邊低聲囑咐了一番話,聽得楚華謹不斷點頭稱是。

    過了幾天,京城裡的高門突然都在傳一出閒話,說寧遠侯在賣鋪子、賣田莊,將寧遠侯府祖傳的各種進項都換成銀子,存到了錢莊裡。

    然後這一天上朝的時候,朝堂上又談論起了征民夫運糧的事兒,宏宣帝便讓大家集思廣益,說說自己的法子。

    楚華謹便站出來,對宏宣帝拱手道:「陛下,臣世代深受皇恩,此時正是要代陛下分憂的時候,臣寧願獻上我寧遠侯府歷代積蓄,解陛下的燃眉之急。」說著,呈上來一道奏摺,裡面放著數張大面額的銀票。

    第一百三十九章金蟬脫殼下

    寧遠侯楚華謹的話,讓在場的官員都有些神色異樣,紛紛猸言表示讚賞。

    只有首輔裴書仁束著手,雙眼微閉,沉默不語。

    內侍將寧遠侯的奏摺呈了上來,宏宣帝一看這個數目,感慨道:「楚愛卿,這是傾了舉家之力吧?」畢竟寧遠侯賣祖產的事兒,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連宏宣帝都略知一二。

    楚華謹恭恭敬敬地答道:「臣不敢欺瞞陛下。臣已經給幾個孩兒留下了嫁娶的銀子的,剩下的,就全在這裡了。」

    一時誇讚之聲更盛。

    宏宣帝微微含笑點頭,道:「楚愛卿能胸懷天下,為朝廷分憂,朕心甚慰。」說著,將楚華謹的奏摺推給了首輔裴書仁:「裴愛卿,這裡是寧遠侯的一片心意。你拿去,和文淵閣的閣臣們好好議一議,列個條程出來。----若是快的話,過幾天就可以啟程往西南送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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