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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賀寧馨忙起身行禮,盧珍嫻也跟著起身,給賀思平行禮。

    賀寧馨又嗔著帶賀思平進來的僕婦,為何不先通傳一聲,她們也好去二門上迎接。

    賀思平笑著道:「你別怪她們,是我讓她們不要通傳,硬是跟著她們一起進來的。」

    許夫人沒料到賀思平這次回來的這麼快也起身給賀思平見禮:「老爺怎麼不提前派人回來傳個信兒?」

    賀思平樂呵呵地來到許夫人身邊,對眾人道:「坐,坐,大家都坐。」

    盧珍嫻見賀寧馨娘家爹娘都來了也知道賀寧馨的爹賀思平去了江南好幾個月,也是他們一家子人好好說說話的時候,便起身道:「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一下了,我要去看看子慧。」盧珍嫻的女兒由簡飛振取名叫子慧。

    賀寧馨忙挽留她,道:「吃飽了沒有?子慧那邊有辱娘呢,你不多坐會兒?」

    盧珍嫻笑著對她眨眨眼道:「我聽見子慧在哭呢!」

    子言已經被賀思平抱在懷裡,正在被賀思平的鬍子扎得左躲右閃。聽見盧珍嫻的話,忙轉過頭來問:「妹妹在哭嗎?子言怎麼沒有聽見?」

    盧珍嫻笑道:「這個嗎,只有娘親才聽得見哦!」說著,含笑告辭出去了。

    子言聽得莫名其妙-,卻又被賀思平拿出來的一個新奇的小木劍吸引住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

    賀寧馨便對賀思平道:「爹,您過來吃飯。」過去將小子言抱了過來。

    小子言忙著要去耍弄自己的木劍從賀寧馨身上掙下來,急著叫喚:「去外面!去外面!」想跑出去玩。

    賀寧馨見三月天的天氣已經暖和了,便讓辱娘帶著小子言出去又使了兩個丫鬟跟出去。

    小子言在院子裡舉著木劍呼喊跳躍的聲音傳到屋子裡,屋裡的三個人心情都開朗起來。

    一旁伺候的丫鬟早已經給賀思平擺了一副碗筷過來,又拿了一個犀角杯,放在賀思平面前。

    賀寧馨取過竹葉青的小酒瓮,親自給賀思平斟了一角酒,問道:「爹此去江南,行程還算順暢?」

    賀思平端起犀角杯,喝了一小口,又夾了些菜吃了,才笑著避:「還行。比上次好多了。」

    賀寧馨幫著賀思平舀了一碗湯放到他手邊,又問道:「爹是先回家呢,還是先進了宮?」

    賀思平想起自己宮裡給宏宣帝出的主意,有些尷尬地看了許夫人一樣,打著哈哈道:「當然要先進宮將事情都交待清楚了,才能回家啊。------這不我一回家,見夫人不在家裡面,就立刻尋出來了。」討好地給許夫人也斟了一角酒。

    許夫人同賀思平多年夫妻,見了賀思平這個樣子,便知道他又做了些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事。

    許夫人皺了眉頭,端起酒杯看了看,又放下來,偏了頭掃了賀思平一眼。

    賀思平被許夫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驚膽戰,偏這些事又不好在飯桌上說,只好趕緊端起自己的犀角杯,又喝了一大口。

    賀寧馨在旁邊抿嘴笑,不再多話。

    三個人靜悄悄地吃完午食,便進到裡面的暖閣敘話去了。

    賀寧馨的大丫鬟綠茶烹了茶過來,給賀寧馨和許夫人、賀思平各上了一碗,就出去守在外面的屋子裡,不許人進來。

    從暖閣到外面的堂屋,中間還有一個隔間。

    綠茶守在外屋通往隔間的門口,自然更穩妥一些。

    賀寧馨見爹娘都喝了茶,便直言不諱地問道:「爹,江南的官倉存糧怎麼樣?追回了多少?」不用想,賀寧馨就知道官倉的存糧不會是實打實的在那裡。

    賀思平知道賀寧馨為何關注江南官倉的存糧,都是為了簡飛揚著想。西南的旱災處理不好,一場大戰就又迫在眉睫。簡飛揚身為鎮國公,且又是羌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如果他不領兵上陣,倒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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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思平聽見賀寧馨問起下江南查官倉的事宜,想起自己給宏宣帝的進言,知道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遲早許夫人會知道真相的,還不如趁著女兒在這裡一口氣說了,許夫人想著自己也是為了女兒、女婿著想,說不定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賀思平放下茶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大義凜然地道:「江南官倉的存糧,倒是都追回來了。有你爹我出門,任他貪官再jian詐,也逃不過你爹的一雙慧眼!」說著,話鋒一轉,給賀寧馨和許夫人說起了自己在江南跟那些拖欠官倉存糧的貪官們鬥智鬥勇的故事。

    「你不知道,那姓李的官兒,格外jian猾。別人一般都將私產掛在正房夫人名下,唯獨他,偏偏掛在小妾的名下。你爹我,一時失察,上一次就讓他胡弄過去。」賀思平大手一揮,站起身,跟說書的先生一樣抑揚頓挫起來。

    賀寧馨聽說江南官倉的存糧都追回來了,心裡一寬,聽著賀思平的話,覺得格外有趣味,伏在許夫人肩上,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

    「那這一次你是怎麼知道有詐的?」許夫人將賀寧馨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問賀思平。

    賀思平頭一揚,在暖閣里來回走動了幾下,道:「也是天助我也。上一次只是泛泛而查,就沒有注意到其中的蹊蹺之處。這一次,我是拿著欠官倉糧食的官員名單挨個查核,並且登記各家夫人名下的私產,方才發現這李縣丞家有些特別。別人家的夫人名下,都有房產田地數處,只有這李縣丞的夫人名下,什麼都沒有。我就一時好奇,問那府里的知府,說這李縣丞夫人,是不是出身寒微連份像樣的陪嫁都沒有?」

    彼時江南府城的縣丞是正七品,正室妻子可稱孺人。根據大齊朝的律例,四品官以上的夫人可以請封誥命,成為誥命夫人。五品以下到正七品就只能請封誥敕,稱敕命而已,不過也可稱夫人。不比七品以下,那些八品、九品官員的妻子,就只能稱太太,不能稱夫人了。

    做到府城的縣丞這樣正七品的職位,又不是科舉出身這位李縣丞,也算是有些本事,家裡也是有家底才做得到的。而有家底的人,又怎麼會娶個寒門小戶的女人做正室?

    也許李縣丞是例外吧?

    賀思平一時好奇,便多事了些,問起了這些閒話。

    誰知那知府卻愕然道:「怎麼可能?李縣丞是外地人,可是他的夫人,卻是在本地娶的乃是我們這裡最有名的富戶嫡女。當時出嫁的時候,嫁妝就流水一樣抬了三四天才抬萬。怎麼可能是寒門小戶之女?!」

    賀思平手裡的單子,是讓緹騎幫著查來的知府自然不知道各家夫人的陪嫁或者私房有多少,所以並不知道李縣丞夫人的陪嫁不翼而飛這回事。

    聽了知府的話,賀思平方才覺得有些蹊蹺,便以為緹騎查訪來的財產清單有誤,趕緊請他們再去核查。又仔細詢問那知府,問清了李縣丞正室妻子的娘家所在,親自帶了人,裝了是從京城來辦貨的客商,去李孺人娘家明查暗訪。

    這一查,才查出李縣丞跟正室夫人成婚多年生有二子一女·皆已長大成人。後來李縣丞有一次出去辦差,回來的時候,就多了一個小妾,說是一個賣身葬父的孝女,孤苦無依自願賣身為奴。李縣丞憐香惜玉,不捨得這樣的玉人兒為奴,便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納了這位孝女為妾。

    李縣丞據說很是寵愛這個小妾,將家裡的私產都改寫了小妾的名字,而不是夫人的名字。還勸說自己的夫人,想將她的陪嫁和私房都哄了出來,也寫作了小妾的名字,說是防備上頭查貪腐查到他頭上,他的烏紗帽就不保了。

    這孺人的娘家雖然在當地,可是只是一介商人,只有李縣丞這個女婿是他們最大的靠山,又仗著李縣丞的勢,做了不少生意,生怕李縣丞這座大山倒了,當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並不敢為自己的女兒出

    李縣丞的夫人不傻,這樣荒謬的主意當然是不從的,可是架不住連她自己娘家人都站在李縣丞這邊,逼她把私房和李家放在她名下的私產都交了出來,換了小妾的名字。

    要說這一招還是管用過的。賀思平第一次下江南查貪腐的時候,居然就讓李縣丞躲過去了,沒有查到他頭上。所以欽差走了之後,李縣丞和自己的寵妾食髓知味,變本加厲,又軟硬兼施,逼著那位夫人將自己的陪嫁也都寫在了小妾的名下。

    聽到這裡,許夫人先嘆息了一聲,道:「這夫人怎麼這樣好說話?她要是咬死了不鬆口,她娘家也不會怎樣吧?」

    賀寧馨卻笑了笑,問賀思平:「那這位孝女寵妾,可有兒子沒有?」

    賀思平兩手一拍,笑眯眯地道:「我女兒就是聰明,總能一針見血!有,她進門不到八個月,就生了個兒子,說是早產。後來過了一年,又生了個女兒。李縣丞的夫人便搬進小佛堂誦經,李縣丞的二門上,就是小妾當家了。讓人稱她『二夫人,,不許叫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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