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頁
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再說了,皇帝在誅別人的族的時候,從來就不將自己家放在別人的族裡面了。比如像老寧遠侯謀反這種情況,若是要誅九族的話,老寧遠侯出嫁的女兒一家,包括他的女婿和外孫,也就是皇帝和三位皇子,也算在誅九族的「父族四」裡面的。可是要這樣算的話,那皇帝得把自己誅了才行。
有這樣「大義滅親」的皇帝嗎?-----當然沒有。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苟且偷生,是不會自個兒誅了自個兒的。
柳夢寒好不容易跟楚華謹講明了這個道理,又嘆息道:「侯爺,說句不該的話,您就不能把自己和三位皇子放在同一牌面上。----你們根本是不同道上的人,千萬別認為聖上能容得下他自己的親生兒子,就能容得下侯爺您。這完全是兩碼事。」
楚華謹的臉色陰沉下來,黑得能滴下水。
「你說,我該怎麼做?」楚華謹問道。
柳夢寒笑了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大事?侯爺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什麼都不做,妾身就早些出去訂幾口棺材要緊。」
楚華謹沉默不語。
柳夢寒起身告辭:「侯爺早做準備吧。再遲疑,就算有法子,也施展不開了。」
楚華謹搖頭道:「能有什麼法子?難道你以為憑這點銀子,還有那西南的五萬軍戶,我們真的能翻天不成?」
柳夢寒見楚華謹口氣鬆動了,趕緊加了一把柴火:「侯爺,成大事,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
侯爺在京城,如龍困淺灘,當然施展不開。可是要去了西南,自然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具了。----西南大旱,對聖上是打擊,對侯爺,可是天大的機緣。」
話說到這裡,柳夢寒已經不想再往下說,對楚華謹福了一福,告辭離去。
楚華謹坐在密室里想了很久,還是拿不定主意。眼看天色漸黑,楚華謹從密室出來,卻看見裴舒芬笑著坐在他的外書房書桌背後的椅子上,含笑看著他,手裡把玩著楚華謹放玉璽的匣子。
楚華謹嚇了一大跳,趕緊回身看門窗關好了沒有。
裴舒芬脆生生地道:「侯爺不用著忙,門窗我都關好了。是柳太姨娘走了之後關的,侯爺放心!」
楚華謹回過身來,問裴舒芬:「你是怎麼逃出詔獄的?現在住在哪裡?你又是怎麼進來的?」上下打量裴舒芬,見她氣色紅潤,衣著光鮮,不像是在逃落魄的樣子,越發疑惑起來。
裴舒芬一時語塞,只好含糊其詞地道:「妾身幼年時,跟一個世外高人學過道法,懂一些法術,會穿牆而過,也會些縮地之術而已。
楚華謹雖然不是很信,可是裴舒芬確確實實從詔獄逃了出來,這是做不得假的。而且在寧遠侯府來去自如。
想到自己身上雷公藤的毒,楚華謹有了幾分熱情,問裴舒芬:「那天你說有法子解雷公藤的毒的。----解藥呢?」
裴舒芬上次一氣之下,將解藥都扔回琅繯洞天的白霧裡了,此時聽楚華謹說起來,笑道:「解藥自然有。不過妾身為何要給侯爺解藥?侯爺是妾身的什麼人啊?」
楚華謹很是驚喜,「你真的有解藥?----你若是真有,我這個正室的位置,就是你的!」許諾了要將裴舒芬扶正。
裴舒芬雖然知道小妾是不能扶正的,可是她覺得自己的情況不一樣,不能叫「扶正」,而是跟「復婚」差不多。----只不過楚華謹的話還是不能相信罷了。
「侯爺的話,妾身信不過。侯爺得拿些信物來,妾身才跟侯爺合作。」裴舒芬托起放了玉璽的匣子,往天上拋了拋。
楚華謹擔心裴舒芬將匣子摔了,忙上前道:「你住的地方都沒有,怎麼放這樣貴重的東西?還是讓我收著吧。我給你寫個字據,畫上押不行嗎?」
裴舒芬搖搖頭,拿著玉璽,突然憑空消失了。
125
楚華謹眨了眨眼睛,發現裴舒芬真的憑空消失了,嚇了一,趕緊到裴舒芬剛才坐得位置上摸了摸,發現真的沒有人!
楚華謹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裴舒芬剛才的位置上,很是有些不舒服,似乎這把他以前坐慣了高背楠木捲雲紋扶手椅上生了刺一樣,直讓他如坐針氈。在上面磨蹭了良久,楚華謹終於將這把椅子搬開,換了把鏤空蟠龍騰雲紋的官椅過來坐了,才覺得好受些。又去自己藏東西的暗格看了看,發現裡面的東西不翼而飛,更是忐忑不安。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裴舒芬突然又憑空出現了,站在書桌前面沖楚華謹笑,手裡還拿著一個小玻璃瓶,裡面有一粒藥丸。
楚華謹又驚又喜,「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站起身來,繞到書桌前,抓住了裴舒芬的肩膀,急切地問:「我的東西,是不是都是你拿走了?」
裴舒芬斜了楚華謹一眼,道:「侯爺,若不是我,侯爺的這些東西,今兒凌晨時分就被別人的探子搜走了。」
楚華謹抓住裴舒芬肩膀的手緊了緊,兩眼瞪得大大的,「你說什麼?什麼探子?!」
裴舒芬嘆了口氣,將楚華謹的手從她肩膀上挪開,自己走到書桌對面的錦凳上坐下,指著書桌後面的位置,對楚華謹道:「侯爺坐。這事妾身也是自打出了詔獄之後,才曉得的。」
楚華謹心裡怦怦直跳,似乎以前一直有些疑惑,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要揭曉了。
裴舒芬想起這一陣子自己在各個勛貴府上,還有一些內閣閣臣的後院裡面偷偷出沒,聽來了許多消息,又躲在琅繯洞天裡將所有的史書律例都看了,才知道自己以前真是自誤了。她空有空間法寶在手,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真正了解這個世界。她一直以為自己比這裡的人多了幾千年的見識,便能無往而不能,誰知卻是一次又一次地著了人家的道兒而不自知。
還有那個居心叵測的賀寧馨,似乎跟自己總有那麼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只可惜裴家、鎮國公府和賀寧馨的娘家賀家,都貼了符紙,她不能從琅繯洞天裡面直接進這些府里,驗證一下她的猜想。而皇宮裡面,就算不貼符紙她也進不去。她要想到這些地方去,除非出了琅繯洞天,以一個正常人的方式,堂堂正正地走進去。
可是她又怎麼能正大光明地出現在眾人?緹騎捉拿逃犯的畫像貼的滿城都是,還有高額的賞銀,她一現身,就會被人認出來,扭送到緹騎那裡換銀子去了。
不過裴舒芬覺得,就算這些地方去不了,也沒有關係。反正她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也知道了自己錯在哪裡。如今只有趁著楚華謹鬱郁不得志的時候,在其中翻雲覆雨,幫著楚華謹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就可以了。
柳夢寒的提議,她躲在外面的多寶格後面,都聽到了。
這個女人居心叵測,打著什麼主意,裴舒芬也略知一二。
造反她是絕不贊成的,柳夢寒那是地地道道的餿主意,她如今無兒無女,不想活了,就想將整個寧遠侯府拉下馬。裴舒芬覺得自己一定要阻止楚華謹落入柳夢寒的圈套,走上這條不歸路。
不管怎樣,只有楚華謹活得好好的,她的兒子才能有好果子吃。
「妾身自出了詔獄,就回到自己住的地兒,好好想了想。
後來又去那些勛貴高門的府上轉了一圈,知道了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兒。」裴舒芬笑盈盈地道。
「你說得這些事,跟那些探子有什麼關係?」楚華謹皺了皺眉頭,還是不放過裴舒芬剛才說的話。
裴舒芬便將自己看見的,聽到的一些事說了一遍。
看見楚華謹越來越黑的臉色,裴舒芬心裡不知怎地,覺得很是暢快,笑著道:「侯爺現在明白了吧?聖上要的,其實一個無實權,扶不起來的侯府而已。只要咱們侯府不去爭權,大皇子做太子,就是板上釘釘的。等大皇子登了位,侯爺想做什麼不行?何必現在做出頭鳥,戳聖上的眼睛呢?」
楚華謹想起老侯爺留下的東西,又有些不甘心,冷笑道:「出去逛了一陣子,我還當你真的長進了呢!--誰知還不如以前?!你說得這些,跟你嫡姐以前做的,有什麼兩樣?都是示弱,裝愚而已。可惜以前可能奏效,如今是再裝也不可能了。」
裴舒芬不信。她以前所差的,不過就是不如嫡姐明白聖心而已。現在她明白了,只要楚華謹照她的方法做,還愁不能鹹魚翻身?!
「侯爺這話是什麼意思?」裴舒芬不虞地問。
楚華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留了一手,沒有將老侯爺當年猝死的真正原因說出來,只是道:「這些事,不是你一個女人能管的。還是把解藥給我再說吧。」
裴舒芬也知道不可能一次就勸服楚華謹,總得讓他吃些虧,才知道自己才是為了大局著想,柳夢寒那就是來拉著大家一起下水的,不是真的幫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