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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這三個人後面,還走著三個人。也是一位婦人,帶著兩個孩子。這三個人卻不如前面的三個人謹慎守禮,而是腦袋四處亂轉,止不住地東張西望,一看就是小家子氣十足。
眾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被前面的母子三人吸引住了,都只看向緊跟在老族長身後的母子三人,心下各自揣測起來。
老族長笑容滿面地往太夫人那邊走過去,彼此見了禮,又對太夫人恭賀了一番壽辰,才道:「趕了兩個月的路,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了。」說著,對自己身後的母子三人道:「柳氏,朱兒、瑜兒,過來給老夫人見禮。」
走在老族長身後的婦人才微微抬起了頭,望著太夫人的方向怯生生地一笑。眾人看在眼裡,只覺得如春日裡繁花爭艷,讓人看得目眩神迷。寧遠侯府的庶女楚中玉本來是京城當之無愧的絕色,可是跟這位不施脂粉,荊釵素裙的婦人一比,就生生給比了下去。
「見過老夫人。」那位婦人撲通一聲,給寧遠侯太夫人跪了下來。她的兩個孩子也跟著跪了下去,磕了兩個響頭。
「這是……?」太夫人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看著老族長不解地問道。
老族長嘆了口氣,道:「侄兒媳婦啊,他們也是侄兒的根苗。我作為楚家的族長,不能讓侄兒的後嗣流離在外……」
寧遠侯太夫人恍然大悟,笑道:「瞧老族長說的?我怎麼會讓我們楚家的孩子見不得人呢?!」說著,拉了兩個孩子起身,仔細瞧了瞧,對那個跟老寧遠侯生得相似的男孩格外歡喜,拉了他的手,和顏悅色地問道:「孩子,苦了你們了。」又叫過來裴舒芬,道:「你是嫡母,自然要由你來處置。」居然當這婦人是楚華謹的外室,兩個孩子是楚華謹的遺珠。
跪在地上的婦人正是柳夢寒。聽見太夫人的話,柳夢寒心裡一動,對一旁正要張口解釋的老族長使了個眼色。那老族長便閉了嘴,笑嘻嘻地站在一旁,看著太夫人不語。
太夫人打量了兩個孩子半天,又看向他們後面另外母子三人,問道:「這些人是……?」看了又看,覺得跟楚家人生得一點都不像,怎麼都不信這三人也是楚華謹的外室和遺珠。
跪在地上的柳夢寒細聲細氣地道:「回老夫人,她們是鎮國公的人,是來尋鎮國公的。」
眾人譁然。今日真是大喜的日子,不僅寧遠侯的外室攜子找上了門,連鎮國公的外室都攜子找上門了。
賀寧馨端坐在那裡,看著面前的一切,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冷肅,正要出席問話·鄭娥已經搶先一步出了席,來到後面那母子三人身邊,笑著朗聲道:「堂姐,你們什麼時候上京的?怎麼不給我送個信,我好去接你們!」後面那婦人身邊的兩個孩子已經驚喜地叫鄭娥「小姨!小姨!可找著你了!」
鄭娥笑著點點頭,又大聲問那位婦人道:「堂姐是自己帶著孩子上京的?----堂姐夫怎麼沒有一起跟來?」
後面的母子三人正是鄭嬌帶著自己的兩個孩子。
從柳夢寒說她是「鎮國公的人」開始·鄭嬌有些不知所措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絲嬌羞之情,有些扭扭捏捏起來。
等鄭娥出來認她,她更是欣喜,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住到鎮國公府裡面去了。可是等鄭娥當眾問起「堂姐夫」,鄭嬌的臉才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
兩個孩子聽見鄭娥的話,極為奇怪,仰頭問道:「小姨怎麼忘了?我們的爹爹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怎麼還問?」
在場的眾人方才回過神來,曉得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寧馨經常帶著鄭娥出去走動,很多勛貴夫人也知道鄭娥是簡飛揚認下的義妹。如今看來這位鄉下來的婦人·原來是鄭娥的堂姐,才明白不過是寡婦親戚帶著孩子上京到鎮國公府打秋風的。
想到剛才這位寡婦可是默認自己是「鎮國公的人」,在場的眾人都對她有了幾分輕視之意,只是礙著賀寧馨的臉面,都不發一言。
寧遠侯太夫人聽了半天·也明白了後面的母子三人並不是鎮國公簡飛揚的外室,不由失了幾分興趣,又將目光轉向了地上跪著的柳夢寒,和站著的兩個孩子,對裴舒芬道:「他們好歹是我們楚家的種,不能扔在外頭不管。你是正室,應該大度一些,好好接了他們母子三人回去·安排個院子住下來。」
裴舒芬自從見到這母子三人·心裡早就咯噔一聲,有些不祥的感覺。以楚華謹好色的程度·這位婦人生得如此絕色,一旦入了他的眼,是絕對不可能放過的。
可是就這樣接了他們進門,裴舒芬又有些不甘心,遂咬了牙對太夫人道:「娘,此事有幾分蹊蹺,還是先將他們安置在外院的客房住下,等娘的壽辰過了,再作計較。」一邊說,裴舒芬一邊給自己的大丫鬟桐月使了個眼色。桐月點點頭,悄悄從人群中退了出去,往外院尋侯爺去了。
裴舒芬的這番話,也不完全是推脫,本是正經主意。
不管是哪家的主母遇到這種事,都不會憑一個人的三言兩語,就接了人進府。總得有憑證,還要由男人的親自認可才行。不然豈不亂了套了?!
太夫人卻不這麼想。自己的兒子,當然要多子才能多福。況且面前妁這個男孩兒,太夫人拉了他的手,看了又看,眼裡都濕潤起來,抹著淚道:「我養了這麼多兒子、孫子,就這孩子最像他爺爺。
「還用查什麼?肯定是我們老楚家的種!」
柳夢寒面色奇特,抬頭看了看太夫人,眼裡流下淚來,又給太夫人磕了幾個頭,哽咽著道:「請老夫人成全。」
裴舒芬看了看柳夢寒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又看了看她的兩個孩子,那種相似的面容做不得假,心裡已經信了八分。
只是孩子可以進府,這個婦人卻絕對不行。裴舒芬下了決心,對太夫人道:「娘,此事侯爺還未發話,我們不好越俎代庖。」
太夫人生起氣來,將那男孩拉到自己身邊,對裴舒芬道:「你就知道拈酸吃醋!----我是這個家的主母,這種事就是由我做主,怎麼能叫越俎代庖?!」又安慰那愁眉苦臉的男孩,道:「孩子,別怕。今兒一定要你們認祖歸宗!」
裴舒芬卻陪著笑,只許兩個孩子入府,堅決不讓地上跪著的婦人進門。
太夫人只口口聲聲說裴舒芬婦人小性、鐵石心腸,生生拆散人家「母子」,對她極為不滿。
婆媳倆在眾人面前爭執起來,底下的賓客都看得津津有味,比先前的折子戲《鳳還巢》還要得力。
兩人正在僵持著,寧遠侯楚華謹大步走了進來,後面跟著鎮國公簡飛揚。正是裴舒芬的大丫鬟桐月剛才悄悄去外院請得侯爺。聽說鎮國公府也來了人·楚華謹便又叫上簡飛揚一起過來看看。----存心想看簡飛揚的笑話。
見兩位年輕男子來到內院的花廳里,席間有些年輕姑娘都避了開去。
楚華謹和簡飛揚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先給太夫人見了禮。
太夫人對簡飛揚還了半禮,才拉著楚華謹道:「老大,你看看……」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婦人,還有旁邊站著的兩個孩子。
楚華謹對兩個孩子只是掃了一眼·便看向了地上跪著的婦人。
柳夢寒正好抬起頭耒看見楚華謹瞪著眼睛看著她,趕緊裝出驚訝的樣子。
「是你?!」
「是你?!」
楚華謹和柳夢寒異口同聲地道。
明顯兩個人是認識的。
寧遠侯太夫人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媳婦裴舒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裴舒芬臉上一轉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花廳里的眾人眼裡的笑意更深。
簡飛揚悄悄走到賀寧馨身邊,側頭看了看她的臉色,發現她有些氣惱的樣子,不由暗自思忖起來。
鄭嬌本來站在鄭娥身邊這時看見一個身材高大魁偉的錦衣公子走了過來,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低下頭看著他身邊那位穿著竹青色交領比肩上衫和白色襦裙的女子,正是做了國公爺的簡飛揚。
多年不見,他比當年更出色幾分。那時候他只是西南軍裡面最底層的一個小卒子,同自己本來是門當戶對的……以前只覺得他沉默寡言,待人有禮生疏,如今才曉得,他也會這樣緊緊地盯著一個人,似乎要一直看進那人的心裡去……
鄭嬌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已經管不住自己的腳步,往簡飛揚那邊走了過去。
鄭娥大急想去拉了鄭嬌過來卻擋不住她們本來就離賀寧馨站得近。簡飛揚又緊挨著賀寧馨站著,鄭嬌走了幾步便到了簡飛揚身邊,低聲道:「……飛揚。」